“漾漾,在你眼里,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良久,穆澄月打破了这份沉默。
“或者换句话说,你怕姐姐吗?”
穆漾赶忙摇头,她止住自己想要下床的动作,只是低头啜泣。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对姐姐说对不起呢?”
穆漾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
江音鹤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不敢打破这气氛,这姐妹两个心事一个比一个多,但江音鹤最心疼的还是穆澄月。
十四岁就辍学了,要是成绩差可能还无所谓,可她本来还有一个繁花似锦的未来。
“姐姐…那天的哥哥是要带你走吧。”
穆澄月被这句话击中。
洛语的爸爸是当官的,在她辍学后的五天里,洛语在一个晚上出现了。
“穆澄月,你出来!”少年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显然是从晚自习里跑出来的。
“你小声一点。”
穆澄月看着睡着的妹妹,王任月和吴怀都出去了。
洛语没有说其他话,而是赌气的看着她。
“为什么辍学。”
穆澄月没有回答他。
“出来。”
“你能不能离开啊。”穆澄月有些不耐烦,“你这样是扰民的!”
洛语站在窗前。
“你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男孩的眼神十分坚定,说着就在门前坐了下来。
秋夜的风格外的寒冷,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和秋季外套,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洛语,你疯了!”
穆澄月拿起自己还未扔的冬季校服丢在了洛语身上,“你现在才初三,不是高三!学什么小说男主呢。”
洛语看着穆澄月:“穆澄月,我求过我爸了。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他会想办法搞定你的家人,你不用管一切。我们可以一起好好学习。”
“你求你爸是有代价的吧,不学体育了?”
洛语背着光,但他的眼神却十分真诚:“不学了,我们两个一起努力,穆澄月,你比梦想珍贵。”
这句话让穆澄月内心一动,她想要上前一步,可是身后的灯光和母亲的经历让她止住了脚步。
假如今天她同意了,那以后她只能依附于洛语了,从此以后无论他们做什么,她必须永远当妥协的一方。
穆澄月忍住了一时间的冲动。
“洛语,月下私奔很浪漫,是小说里男女主幸福的开端。但我们不是小说男女主,我不能和你走。”
“穆澄月!今天我是放弃一切过来的!”
洛语想要伸手拉住穆澄月,他不懂为什么自己都这样了穆澄月还是不愿意走,明明这样她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穆澄月避开了他的手,她的语气哽咽。
“我从没要求你为我放弃什么…洛语,你不能拿这个绑架我。”
穆澄月在月光下抹掉眼角的泪水,她将月光留给了眼前的少年,自己转身遁入阴影之中。
洛语看着他的背影也哭了,他明明…都下定决定放弃一切了,可是,为什么她不抓住自己。
穆漾那时就听着二人的话。
那是姐姐很喜欢的男孩,她曾想过和他一起上最好的高中,可是…姐姐放弃了。
穆漾回忆着那天晚上的对话,那个哥哥应该也很爱姐姐的。
“是我毁了你的一切,姐姐,我永远是欠你的。”
穆澄月擦着穆漾脸上的泪水。
“就像我说的。你也从没要求我为你放弃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了穆漾的身上,给她空洞的眼神照出了一丝光亮。
“可是姐姐,我的弱小就是在胁迫着你放弃一切。”穆漾什么都清楚,“这也是一种要求。”
穆澄月心里堵堵的,她以为穆漾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懂的很多。
“姐姐,以前爸爸没死的时候我以为你一直不喜欢我,因为你从来不和我说话,可是你还是一直在照顾我,但我一直都忽略了,因为那时有爸爸的爱。”
“可是现在我只有你了,我私心的想要你永远爱着我,因为有了这种想法,所以我会愧疚,因为这对你从来就不公平。而且你还真的这样做了。”
“我受之有愧。”
穆漾一口气说出了所有话,这些都是她压抑在心底不敢说的事,她真的很害怕连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也不要她了,所以她努力想要做的更多,变得更有用。
可是她好像总是会搞砸一切。
江音鹤在一旁看着,被保护的那一方总是想要做些什么以此来证明自己对强者有用,从而减少被抛弃的可能性。
也有些就是单纯觉得愧对于保护者。
江音鹤心里也难受,有些记忆是永远消除不了的。
有些人也是永远忘不了的。
“穆澄月保护穆漾,一生一世。”
穆澄月没有多说什么,她蹲下来拉住穆漾的手,似是在起誓。
这一晚,穆澄月没有和穆漾分开,而是抱着她睡觉,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江音鹤则是躺在自己的棉花上暗自伤神。
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认为你是累赘。
两次了,她都无法说出这句话来。
怎么会不感到遗憾呢,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
江音鹤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等到第二天穆澄月出去后她去各个饭店门口找了一些小碎肉放进塑料袋里就飞去树上找木竹清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木竹清炫耀似的指了指一个树枝。
江音鹤飞到枝头看见上面摆着十条死虫子。
“啊啊啊啊—”
木竹清被江音鹤的动静吓到,它把江音鹤卷了过来。
“鸟不是吃虫子么,你怎么害怕它啊?”木竹清接过她的碎肉把她领进了一个树洞。
“这里是之前一只鸟的家。”木竹清看着江音鹤探究的目光道,“我可不会打洞。”
“咦,那只鸟呢?走啦?”
“我吃了。”
…
江音鹤觉得自己就不该多这一句嘴。
“不会吃你的。”木竹清用尾巴敲了敲江音鹤的头,“不吃虫子你吃什么?”
江音鹤坐在一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
“我喝露水,吃花蜜,我是小仙女。”
木竹清不懂人类的梗,他在想这棵树开花的可能性。
“木竹清,你有毒吗?”
“有啊。”木竹清的红瞳在黑暗中闪着光,“怎么了,想体验一下?”
江音鹤往后退了退,本能的想要逃跑,可是蛇比鸟速度快得多,他很快拦住了洞口。
“好好待在这里别动。”
江音鹤身体僵住了,她慢慢退至树洞角落。木竹清将身体退开一点,江音鹤一下子就看见了外面的野猫。
“我难道要命丧于此吗?”江音鹤哀嚎。
“小鸽子,这次我救了你,以后就别怕我了,可以么?”
江音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小她就很害怕蛇。
木竹清也没有等她回答,而是直接跑了出去和猫在树上缠斗,。
一猫一蛇在外面激战,江音鹤看的激心动魄的。
她其实挺喜欢猫的,但是一旦这东西对她有生命威胁时,好像就没有这么可爱了。
“木竹清,加油!”
就在这一瞬,野猫被它咬住,最后掉下树去。
“芜湖!你太棒啦!”江音鹤跳过去,只看见蛇身上的血痕。
“你被它抓了?没事吧。”江音鹤焦急的问。
木竹清看了一眼江音鹤,没有回答她,只是闭目休息。
“木竹清,你理理我~”江音鹤央求道。
“清清!对不起!”
青蛇腾的一下立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对不起。”
木竹清看上去有些着急:“不是这个,称呼。”
“清清?”
木竹清听完把头扭了过去,好一会儿才转了过来。
“把肉拿过来,我饿了。”
“好的!”
江音鹤将袋子拖来,看着木竹清慢慢地吞咽着袋子里的肉。
江音鹤试探性地问道:“清清,你原谅我啦?”
木竹清微微点了点头。
“那,清清,我就先走啦~”
木竹清没有看她,而是用自己的尾巴指了指洞口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等江音鹤到了洞口时,木竹清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对了,你叫什么?”
“江音鹤!”
说完,江音鹤就飞走了,这个点穆漾差不多也该醒了。
江音鹤飞回来时,穆漾正在穿衣服。
“阿衍,你出去啦?”
穆漾听见翅膀扇动的声音笑着问道,江音鹤把嘴里叼着的小花放到了穆漾手上。
“花么?”穆漾摸了一会儿。
“唧。”
“谢谢阿衍。”
江音鹤看着穆漾空洞的双眼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存折!
她再次飞了出去,今天吴怀刚好不在,江音鹤飞到了抽屉里,翻找到了那张红色的存折,然后小心翼翼的叼起,在准备飞出去的时候卡住了。
她忍住想要叫出来的冲动,尝试了各种不同的角度,最后,将存折送到了地上,她自己又飞了出来,结果听见门锁被拉的声音,她狼狈的把存折叼在嘴里然后飞到床底。
哇靠,他怎么就回来了。
江音鹤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她倒挂在床底的木板上,刚好是视野死角,她感觉自己的嘴巴好酸,头也好晕。
“玛德,我的钱呢!”说着他就把玻璃杯往地上一扔,碎屑散落一地,他扒开桌子一遍又一遍的寻找。
床缝的光被遮掩住,江音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走啊,快走啊。
吴怀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他发泄似的踢了床板一角然后开始在房间里怒吼。
“谁tm动了老子的钱了,啊啊啊啊啊!”
他跑了出去,江音鹤也飞了出去,她不敢先回房间,她知道,吴怀肯定会去找,于是她便叼着存折去找了穆澄月。
“阿衍,你怎么来了…你…”穆澄月看清楚了她嘴里叼的东西,话语一顿。
“阿衍,你在哪找到的?”
“唧唧”我不会说人话啊!
穆澄月没得到回答,脑子才转过弯来。江音鹤不会说话,可是答案已经明了。
如果是找到的,阿衍不会飞过来。
“漾漾!”穆澄月一阵心慌,她赶忙骑了回去,但她的动作一顿。
存折肯定不能放身上,现在他们还不能起正面冲突。
穆澄月看向了江音鹤,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阿衍,拜托你了,一定要照顾好这个东西。”
江音鹤忽而又愣住,但是她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结果呢,尽力了不就好了么?
江音鹤叼起存折,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地方。
木竹清看见江音鹤时是愣住的。
“你怎么了,被赶出来了?”
江音鹤把存折放下,然后走上前去蹭了蹭木竹清的鳞片。
“清清,让我借住一晚吧。”
木竹清身体僵住,他稍稍离远了一些。
“那个红色的是什么?”
“钱。”
木竹清瞬间没了兴趣,他爬了出去,从外面摘了点树叶放到了一边。
“晚上你睡这吧。”
江音鹤坐在上面,她看着木竹清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市里啊?”
木竹清本来准备睡觉,结果听见了江音鹤的问题,它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江音鹤把头垂下去:“切,不说就不说,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木竹清吐着蛇信,来到了江音鹤身边。
江音鹤已经没那么怕他了,而且接触到它的身体还会忍不住贴上去。
“你身体好凉啊,夏天好舒服。”
“…”木竹清僵直着不敢动,他慢慢的放松下来,开始讲述着自己的来历。
“我母亲是被人非法养殖的,她被配种后逃了出来,刚好就在这附近草丛生下了我。”
“后来母亲没了,我就一个人在这里游荡,习惯了也就不想走了。之后便是找到了这个树洞,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里的一员。”
“那你怎么找吃的啊。”江音鹤问道。
“晚上的时候找好。”
“那你…”江音鹤有些小愧疚,木竹清按住了她的脑袋让她躺下,“今天你喂过我了,江音鹤。”
这事木竹清第一次叫她名字,江音鹤没有动,她渐渐闭上了双眼,木竹青把存着放到了江音鹤附近,然后折了几支树枝把洞口堵起来。
“这个东西没了的话,江音鹤应该会很难过吧。”木竹清暗自想着,它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那里铺了很多枯枝落叶,底下则是一些小鸟的骨架和其他小型动物的残骸。
木竹清是蛇,是冷血动物。他唯一一次手软也就是对江音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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