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几乎是飘着进办公室的。
昨天熬到后半夜，他总算把白落秦要求的那份文件按照“顶级标准”重新整理完毕。格式精美，条理清晰，每一个字和符号之间都透着卑微打工牛马的血泪。他甚至赌气般地检查了三遍，确保一个错漏都没有。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把邮件发送了出去，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早上被闹钟吵醒时，他感觉自己又要死一次了。为了拿全勤奖，他只好灌下一大杯苦的要死的黑咖啡，勉强维持着人形来到公司。
“我的天，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林晓雯一看到他，就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小声问，“昨晚熬夜了？”
李纯有气无力地瘫在工位上，眼神涣散：“不然呢……那位说今天就要，我敢不给吗？”
晓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的话却让李纯心凉了半截：“其实吧……白总有时候就是随口一说，他很忙，不一定真会看……”
李纯：“……” 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一整个上午，李纯都处在效率极低的状态，大脑像生了锈的齿轮，转动起来嘎吱作响。他强打着精神处理今天的工作，休息时间还不忘在心里把白落秦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
就在他昏昏欲睡，差点一头磕在键盘上时，内部通讯软件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发送人——【白落秦】
李纯惊的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心跳莫名加速，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注意才小心翼翼地点开消息。
消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两个字：
【过来】
又是命令式的语气，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独断专行的味道。
李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完了，肯定是文件又出什么问题了。他就知道！那个吹毛求疵的资本家怎么可能满意？昨晚的心血全白费了！
他悲壮地站起身，视死如归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对同事们投来的担忧目光回以一个“视死如归”的眼神，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老板办公室。
李纯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冷冽的声音。
李纯推门而入。办公室大得惊人，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很符合他印象中小说霸总喜欢的x冷淡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空气里弥漫着比昨天会议室更浓郁的雪松气息。
白落秦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他看起来像一座精心雕琢却毫无温度的雕塑。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李纯一眼。
李纯局促地站在办公桌前，像等待审判结果的犯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白落秦偶尔滑动屏幕的细微声响。
这种无声的忽视比直接的批评斥责更让人难熬。
就在李纯快要忍不住开口时，白落秦终于动了。他放下平板，从手边拿起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正是李纯昨晚熬夜重做的那份。
李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白落秦用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动了两页，然后才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落在李纯脸上。李纯甚至能从他深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紧张又疲惫的影子。
“勉强能入眼了。”白落秦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猜不出情绪。“看来B组的Beta稍微逼一下，还是能做出点像样的东西。”
李纯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这算什么？带侮辱性的“表扬”？
他强忍着怼回去的冲动，低下头：“谢谢白总。”
白落秦将文件扔回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昂贵的皮质老板椅里，审视着李纯：“昨晚熬夜做的？”
“……是。”李纯不明白他问这个干嘛。
“效率低下。”白落秦下了结论，李纯感觉自己的血压噌噌往上涨。他真想问问这位大佬，您老是给我发加班的工资了还是给我什么福利了？
白落秦的目光在他缺乏血色的脸和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忽然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金属罐子，随手朝李纯扔了过去。
李纯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接住。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愣。他低头看去，那是一个进口的高浓度营养补充剂，通常是为高强度消耗体力的易感期Alpha设计的，总之价格不菲。
“拿去用。”白落秦的声音依旧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别一副要猝死在我办公室的样子，影响公司形象…出去。”
李纯拿着那罐营养剂，彻底懵了。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不是甜枣，李纯认为这更像是主人扔给宠物一点吃食，免得它死在自己面前碍眼。
那种漫不经心的、带着施舍意味的关怀，比直接的责骂更让李纯感到屈辱。
他捏紧了手里的罐子，金属的边缘硌得他手心生疼。他想把它扔回去，大声告诉这个傲慢的Alpha：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但他不能。他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他需要这份工作。
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然后，他拿着那罐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的营养剂，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李纯走后，白落秦的目光重新落回平板电脑上，上面显示的正是李纯重新整理的那份文件。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无人察觉的疑虑。
……太完美了。完美得不是原来那个平庸怯懦的李纯的风格。
他抬起眼，看向那扇刚刚合上的门，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那个又气又累、可能还在心里骂他的小Beta员工。
雪松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冰冷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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