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游戏厅附近飘荡着虚拟人物的全息影像，它们轻盈如同烟雾。
此刻的苍术也像那些虚拟人物的影像一样，只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丛黎站在游戏厅的墙角边，她怔怔地看着那些被创造出来的虚拟角色，就好像在这些全息影像中有着苍术的身影一般。
“……太好了。”她轻声说。
苍术是她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信任她保护她的人。
虽然他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仿生人，但她相信着他的“自我”，他也因为她而拥有了“自我”。
当数据世界里那个光球砸向她的时候，当苍术的所有数据记忆都汇聚到她的脑中时，她无法控制自己。
她是个绝望的赌徒，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现在也是为了生存，她的一切都几乎被“生存”挤压得喘不过气来。接连出现的敌人，似乎永远都无法挣脱的网罗，迫使她开始主动迎击，主动寻找机会和利益。
但她不仅仅是那样的人，除了“生存”，她也有其他微渺的希望。
从浮空岛上的爆炸中救下苍术，是她“额外”做的事之一。
“你活着就太好了。”
她的心里盛满了温热的烟雾，像热茶上飘荡的热气一样让她感到熨贴而柔软。
苍术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请求道：“你一定要对我说话，因为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会感到害怕。我在这里感受不到外界，也感觉不到你。”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以这样一种状态存在于她的意识内：“好，我会对你说话。”
柳负越见她停下来，有点疑惑：“怎么了？”
丛黎对他道：“等等，你先别打扰我。”
被晾在一边的柳负越有点委屈，但想到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只能把情绪憋回去，嘴角下压：“哦。”
苍术向丛黎描述了他所感受到的：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触感的世界，但他能用意志呼唤她，也能感知到她回应他的语句。
苍术：“除了你以外，我还可以呼唤别的机器，我猜那可能是因为我之前的蓝牙连接程序。”
丛黎：“等等？”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如果说苍术的芯片可以和其他机器进行蓝牙连接，苍术又在她的体内，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一个行走的蓝牙连接器？
丛黎：“你说你可以呼唤别的机器，你可以让那边那台机器和你连接一下吗？就是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个自助机器人，我想知道这里是什么街区。”
苍术：“我尝试一下。”
电子游戏厅内一个坐在长椅上抽烟的男人惊惧地发现自己装上的机械义体开始转动，他像被烫到了一样站起来拼命甩动手臂：“靠……怎么自己动了？”
丛黎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好像那条机械手上的动静和她这边有关。
她提醒苍术：“好像连错了。”
苍术语气里带着抱歉：“对不起，我看不到所以连错了，我再次尝试一下。”
丛黎却对苍术的能力感到震惊：这都行？
原来之前他没有使用蓝牙，是因为身在任务中，害怕和其他机器连接后暴露自己的行踪。
片刻后，电子游戏厅内那个自助机器人转了一个方向：“你好，你好。”
丛黎眼见那个自助机器人开始自言自语，便知道苍术成功了。
自助机器人继续对着空气道：“我很乐意帮助您。要我小声？好的，我会小声一点。”
丛黎：“……”
看着有种莫名的喜感。
过了一会儿，苍术对丛黎道：“那个自助机器人很乐意帮助我，它告诉我，这里是尼龙市斯托克街区第133号。”
丛黎松了一口气。
有了苍术，她总算不用像之前那样鬼鬼祟祟地接近机器人问路了。
丛黎：“谢谢。机器还会拒绝你的连接请求吗？”
苍术：“刚才我意外误连的机器很暴躁，显然它一点都不喜欢我和它打招呼。”
怪不得那个抽烟男人身上的机械手开始躁动不安，原来是因为收到了蓝牙连接邀请，但程序上会自动制止这种外来连接，说不定把连接邀请识别成了攻击开始自动防御。
这个意外状况说明苍术的蓝牙连接虽然好用，但还是有危险的。
如果在敌人的地盘，不慎连接到核心的监控机器或者像新展那样的人工智能，说不定会出大问题。
不过现在，她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谢谢你，多亏有你。”她对苍术道。
苍术温声道：“我很开心能帮到你。”
知道了现在的地点后，丛黎拉着柳负越进入储存空间，拿出储存空间里藏着的纸质地图。
这份纸质旅游手册是她花了好大劲才换来的。
当时她瞄到路边的一家旅行社橱窗里放着这本巨大厚重的全联邦旅游手册，立刻心动了。
她特地变了个装，戴着墨镜走进旅行社，像孔乙己那样在柜台上排出黑市通用货币镑砂，默默指了指那本旅游手册。
获得这本旅游手册后，她和柳负越才顺利到达了这里。
储存空间内，她翻开那本旅游手册寻找现在所在的方位：“斯托克街区133号……”
找到了。
地图上，斯托克街区133号距离李家家族大楼直线距离不过一公里路。
看来“量子隧穿”的极限是一公里。
丛黎陷入沉思：“要穿越整个联邦，我得用量子隧穿穿梭六百九十次。”
储存空间内几乎快被丛黎捡来的东西塞满了。
柳负越得扶着空气墙才能勉强找到落脚之处。他见丛黎没有和他搭话，有些心碎，一脸菜色地躲在角落里，垂在脸侧的长发遮挡住神色，在他头上仿佛有阴影笼罩。
“是我做错了吗？我又做错了吗？”他自言自语地道。
丛黎从旅游手册里抬起头来：“什么？”
柳负越：“我把李念变成了琥珀，是我做错了吗？为什么你向我生气了？”
她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好笑：“没有，很感谢你帮了我。你没必要像个刺猬一样，一戳就卷起来。再说了，我记得我好像对你说明过了——你不是那种需要我一遍一遍安抚你的人吧？”
这招很灵光，柳负越听到最后那句话时脸色都白了，为了博取关注而拼命扒拉的心思立刻熄火。
他抿起唇：“不。”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为什么？为什么又陷入消极情绪中了？”
柳负越皱起眉，他有些羞恼：“你不理会我，这一点让我感到不开心而已！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我的演技就那么差劲吗？”
她点头：“哦，原来是在无理取闹。”
柳负越：“……”
他这种敏感又高度自尊的性格有时候会很讨人厌，但丛黎倒是发现自己的容忍度越来越高，甚至可以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了。
她笑了笑，招手示意他过来：“那你可以停止无理取闹了，因为我要开始和你讲话了。你过来，我们商量接下去往哪里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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