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啊!”
翁子实长那么大还没经历过这种刺激,心跳快到将要跳出心脏。
他还以为叶青州好歹缓和一点,给自己做点心理准备,谁能想到叶青州就这样水灵灵地把棺材推出去了,一点缓冲都没有。
保镖,保镖还在后面追啊!
实木棺材又大又厚,推起来不太容易,翁子实看叶青州一个人推着费劲,自己咬着牙齿跟了上去。
目标太大,这种情况下照理来说很容易就能被人发现,好在叶青州虽然行事鲁莽,却也不是无的放矢,他并没有去宾客众多的大堂或是把棺材推出去,而是绕进了后花园。
“你要把他扛到哪里去?”
“没人的地方。”
“要做什么啊?”眼见叶青州不回答,翁子实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唉,你真的,别太爱了。”
人们都说爱情使人盲目,现在翁子见识实到了爱情的模样——使人围着杨惑的棺材疯狂旋转。
背后传来烦乱的脚步声,应当是闻询而来的保镖在身后围追堵截,翁子实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累得呼呼直喘气,已经顾不得再去探究叶青州的目的。
“呼、呼……”
他上次那么累还是在大学时跑八百的时候,可那时候后面也没人追啊,跑到最后翁子实整个人都已经跑木了,就干脆跟着叶青州,他往哪儿推他就跟着往哪里跑。
后花园岔路小路众多,翁子实绕了一会儿便觉得晕头转向,可叶青州却看着对路况是十分熟悉,七拐八绕,东躲西藏间隐约还真有甩掉身后保安的意思,要论往常翁子实或许会生疑。
但现在翁子实不觉得奇怪,他只觉得叶青州蓄谋已久,居然还踩了点。
唉,爱情啊。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让叶青州不惜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盗走棺材,其背后深意不免让人深思起来。
莫非,叶青州不止喜欢杨惑,还喜欢他的尸体吗?
冰、冰恋?
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个哆嗦的翁子实却忽然看跑在前面的叶青州不动了。
怎么了?
翁子实好奇从他的背后探出脑袋,看见在叶青州的身前,正站着一个人。
确切来讲,那是一个美人。
丛丛绣球花绚烂绽放,粉蓝紫三色交织,花球圆润饱满,花瓣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那个女人身披黑纱就立于花旁,目光漠然,仿佛周遭的一切事情都与自己无关,正盯着花丛欣赏。
可她实在漂亮,就宛若神话传说中代表着爱与美丽的女神阿芙罗狄蒂,她的身上糅合着明艳与脆弱的矛盾美感,轻易就能攥住路过人们的目光。
女人也发现了他们,她皱了皱眉,原本漠然的目光在看清二人后变得迟疑:“或儿?”
叶青州也看向了那个女人。
两个人之间没有交流,但女人好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又开了口,这次的语气要比刚才笃定很多:“惑儿。”
“叶青州,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呢?”
翁子实拽着叶青州的衣角,提醒他回神,“保镖还在后面追咱们呢!”
“快走!”
“快走啊!人都要追上来了!”
身后脚步声将近,身边的叶青州却没有丝毫动作的意思,翁子实急得满嘴泡,也顾不得礼貌,他一脚把叶青州连带着棺材一起踹进了旁边的绣球花丛里,自己则冲着那美女抱歉似的点点头,然后也钻了进去。
就在他们躲进花丛的前后脚,保镖们便赶了过来。
潮湿的花瓣簌簌落在翁子实肩头,他死死咬住下唇,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不过数米之外,保镖们的黑色皮靴碾过碎石,金属扣环碰撞声混着粗重喘息。翁子实透过花叶缝隙,可以看见他们腰间别着电棍在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
保镖们四处逡巡着,没有看见二人的踪迹。
于是保镖们开始转而寻求站在路口的女人帮助:“夫人,你有没有看见两个人,他们推着杨少爷的棺材跑了。”
翁子实心跳如鼓,喉间因过分紧张而泛起铁锈味,他蹲在花丛里紧紧盯着女人。
女人的目光空落落的,十分安静,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翁子实松了口气。
保镖们面面相觑,为首的保镖没有看见行踪,皱眉道:“分两队走,进行地毯式排查。”
翁子实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用去了。”女人的神情冷淡,打断了保镖们的商议。
“可是……”保镖还有些迟疑。
“离开花园,别弄坏了我的花。”女人冷淡地下了逐客令,“他们不会在乎的。”
保镖们连连应声,很快,沉重的脚步声逐渐变小又消失在远处。
待保镖们离开,女人矗立着,终于轻声对着花丛开口:“是你吗?”
女人的目光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又欣悦,又慌张,还有浓烈的、化不开的哀伤。
翁子实其实已经有点想要离开花丛,但他觉得现在气氛不对,犹豫着还是没动。
翁子实看了看女人,又看看叶青州,压低声音:“你俩认识?”
叶青州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忽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了口:“项链您还带着吗?我在首饰盒里留了一点东西给您。”
隔着花丛,女人的目光又雀跃又哀伤,她听见了叶青州的问题,于是眼神变得疑惑:“遂儿说他想要,我就送给他了。”
“是里面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吗?”
杨惑低下头:“……没、没什么。”
“啊多么痛的领悟~~”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二人交谈,两个人不约而同转向正缩在角落里吃瓜的翁子实。
“对不起,对不起……”翁子实讪笑一声,他手忙脚乱翻找着口袋,从口袋里翻出部手机。
刚一接通,里头男人的怒吼声传来:“宴会已经结束了,你在搞什么?翁子实你跑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马上到,马上到。”
翁子实按着听筒,尴尬地从花丛里钻出,冲着二人露出尴尬地笑容:“对不起,对不起,我老板叫我,老板叫我。”
翁子实匆匆离开了。
花园里只剩下杨惑和那个女人。
杨惑不说话,女人也沉默下来。事实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保持着这样的关系,没有说话,没有交流,面对这个女人,杨惑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干脆将棺材从花丛里推了出来,还紧张地同女人飞快解释:“我有点事需要借用这个东西,我用完之后,会还回去的。”
女人漠然点了点头。
杨惑道:“我先走了。”
女人安安静静站在花园里,她就像是花园里这些众多漂亮花卉中的一朵,被主人精心圈养,只负责满足主人的炫耀**,给客人夸赞观赏,她将生在花园,最终也会死在花园上。
“我可以…”杨惑只觉得喉咙发紧,他咬着牙关,从齿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我可以带你……”
【她不需要你,没有你,她能过得更好。】
【你没资格。】
拳头握紧又松开,那藏在心底的后半截话,杨惑最终没有说出口。
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小雨,杨惑拎着棺材往远处走,只是在走到拐角处却又忍不住悄悄回头,他没看见藏在雨幕中的纤弱轮廓。
她应该是离开了。
她没有出事情,和杨遂说的一样,她过的很好。
杨惑也不知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不、还有要紧事,不能再想了。
他猛得摇头,晃走自己脑中杂乱思绪,逼着让自己振作起来。
这雨有下大的趋势,女人虽然短暂赶走了保镖,但得到杨老爷命令的保镖还是会来。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杨惑最后将棺材一路推到了个比较宽敞的草坪上。
确认四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赶来,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厚重的棺材盖。
这几天,杨惑日夜难安,在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他都在设想自己会见识到怎样的尸体。
漂亮的,丑陋的,腐烂的,变成白骨的……他期盼又恐慌着自己见到尸体时的模样。
可他独独没有想到——
空、空的。
杨惑跌坐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敞开的棺材内部空空荡荡,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
雨越下越大,先是针尖般雨丝连成丝线,最后变为瓢泼,倾盆而下。
保镖们穿着雨衣,打着手电筒四处搜寻着,在看到草坪里停着的那个黑色棺木时没忍住骂出了声。
“握草,吓老子一跳。”
“到底谁那么没素质啊!偷什么不好乱偷棺材干什么?太口口缺德了!”
“管他呢。一个空棺材而已,又不是真有死人在里头,我们把他推回去,也好交差。”
“是啊,我也知道这就是个临时摆着用来糊弄宾客的道具,杨少爷的尸体当天就被拉去烧了,但棺材这东西,总归是寓意不好,现在都快晚上了,看着怪吓人的……”
暴雨如注,几个保镖拖着沉重的棺椁,粗声粗气地互相笑骂着。
雨声、脚步声、叫骂声交织,那口棺材随着众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雨幕之中。
待他们走远后,湿漉漉的灌木丛突然发出细微响动,几片带水珠的枝叶缓缓分开,一个黑色的脑袋探了出来。他的睫羽纤长,脸色却是惨白。
是杨惑。
杨惑没有离开,他一直待在那里,直到天色擦黑,直到保镖们赶来又离去,直到这座花园再没有一个人。
他终于离开了。
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他没有乘车,只是一个人在街头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他也没有撑伞,就任由冰冷的雨丝穿透衣衫,顺着发梢、衣角不断滴落。有水珠划过他的脸颊,可能是因为雨太大。
暴雨冲刷着杨惑凌乱的额发,他木然仰起头,正对上了对面酒店挂着的广告牌。
巨幕广告牌上,属于星耀公司的logo隔着重重雨幕依旧清晰闪耀。而将logo握于手心的人物他也很熟悉,正是一年前的他自己。
彼时的杨惑正逢春风得意时,有着年轻人身上独有的,想要征服一切的锐气,他眯眼轻笑,眼角泪痣轻浮,唇角扬起的弧度张扬得近乎跋扈,与现在截然不同。
霓虹灯牌在雨帘中明灭不定,将那张肆意的笑脸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深深倒映在他潮湿的瞳孔里。
滴——
刺耳鸣笛声划破雨幕,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碾着水花急刹在身侧。防弹车窗缓缓降下,冷气裹挟着龙舌兰的气息扑面而来,驾驶座上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击着方向盘,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与广告牌上杨惑腕间的钻饰在雨夜里遥遥对峙。
“还愣着干什么?”在杨惑微微愣神间,应容冰冷冷的声音自车上传来:
“上车。”
为了随榜,得改隔日更[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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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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