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先去找金嬉和玄泣,都比直接来挑战苍鸣好。只是苍鸣离路熹茗最近,她积蓄不多,又担心兰馨得紧,无法将大把时光金钱用在赶路上。
况且,金嬉这家伙,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且都是它来找她,如果反过来,让路熹茗去寻它,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不过她倒也不打算钻牛角尖,如果实在找不到苍鸣,或者没办法说服它帮忙,她就回来,用别的方法带兰馨去风原谷接她的家人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路熹茗便出现在了望秋岭的山脚下。初春时间的寒气氤氲在还未清醒的树林中,冻得她不自觉地抱紧双臂取暖。
她沿着稍微平坦的斜坡走到了距离地面大概一百米高的位置,那里似乎是人仅靠双手双腿所能到达的极限,斜坡陡然消失,只剩下拔地而起的险峻岩石,像荆棘一般将试图翻越山岭之人拒绝在外。
在斜坡的尽头长着两棵榆树,树之间被人系了一条粗粗的红绳子,绳子上拴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请勿攀爬”。路熹茗绕着斜坡和树林走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第二条可以上山的路。而此时,这警示竟然变成了指示——似乎只有攀爬才是上山的唯一途径。
她只好当作没看到那警示,抬起腿跨过红绳,径直朝着绝壁走去。离她所在平面约六七米高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岩石,倘若她可以先抓着石头缝爬到那里,她就能清晰地看到更高处的山体结构。
为了省钱,她什么登山的器具都没有买,只带了一把小凿子。她尝试在山石上凿出浅浅的小洞好让她借力,却发现那山石竟坚硬无比,就如金属一般,任凭她怎么敲打都敲不出痕迹来。
她又自暴自弃似的一掌拍上山,山也依旧纹丝不动,受到影响的只有她不自量力的手。她不禁想起曾经能劈开山的自己,嘲笑自己真的是越活越回去,越过越不如从前。
可路熹茗不想放弃,她再次仔细观察起石头的纹路来。好在这座山表面并不光滑,倒是有许多褶皱。
“只要先爬到那块凸起的石头上去就好。”她边对自己加油打气道,边将手指伸进山石的褶皱中去。
可惜褶皱是竖着的,而她的手能提供的力却是横向的,因此,即使她用了吃奶的力气,她也无法将自己快速向垂直方向托举起来。很快,她的指甲就因为过于用力且不得章法而断了,霎那间,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心脏也抽搐了一下。
血液一丝丝从断甲处洇出,路熹茗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又抬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峰,想着要不还是算了,这么爬山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留着命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解决人间事的办法总比困难多,但妄图征服自然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她身后的上空响起。
路熹茗猛然回过头去,没找到人,抬起头来,才和来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只见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淡蓝色步裙,外面套了件深棕色绒毛夹克,留了锁骨长度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缕小辫子垂在右肩上。
她漂浮在空中,衣袖随着微风偶尔翻腾两下,仿若优雅的翠鸟,像极了路熹茗曾经的样子。她垂下眼眸等待着路熹茗的回应,左肩上背了一大包东西,鼓鼓囊囊的,似乎都要把袋子撑破了。
路熹茗很久没有见到会飞的人了,情不自禁地问了句:“除了会飞,你是不是力气也很大?”
少女点点头,表情有些奇怪,问:“只比同龄人稍强壮些,但怎么,你这也能看得出来?”
路熹茗指了指她身后的大袋子,少女这才了然。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个奇怪的、试图徒手登山的大姐姐,只是在这个问题中尝试还原自己本来的模样罢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来这里做什么?”少女总算落在了地上,走到了路熹茗的身边。
“我要去山顶。”
“你这样是上不了山的,”少女瞅了一眼她随手放在地上的行囊和小凿子,摇了摇头,“况且,那山顶也就只有沙漠,风沙迷眼,你非得上去做什么?”
这回倒是换路熹茗惊讶了,她以为望秋岭山巅的真实模样这世间只有她才知道。愣了几秒后,她佯装淡定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沙漠?”
“我上去过。”
“你为什么要上去?”
“不为什么,想去就去了。倒是你,为什么要上去?”
路熹茗并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更怕风神兽的存在被人知道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又开始编了起来:“我不想被送去北边......我从乐阳逃了出来,就是怕他们找到我。我只想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不被发现,安安静静地躲过这阵子。听说望秋岭鲜有人至,我便动了心思。我好羡慕你们有魔力的人,不用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谎话说那么多,她都怕自己快要放弃追寻真理了。但让她真正害怕到无以复加的是,她会变得无法再用一颗真诚的心去面对自己最爱的人和这整个世界。
少女听到“羡慕”一词,脸色瞬间变了,冷笑了一声:“羡慕?要把你们送走的人,可都是我们这些有魔力的,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哎,算了,”路熹茗决定以退为进,“看来这座山还是不适合我,请问这位姑娘,如果你恰好对这一带比较熟悉,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两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让我躲一阵?”
少女没着急回答她,视线落在她垂下的手上。此时,她的指尖已经被鲜血糊住了。路熹茗感受到她的目光,立刻把手背到了身后去。
少女收回了视线,思忖了片刻,用极其审慎的口吻对路熹茗说:“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去,我可以带你上山去,但你下山后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里,否则,我会找到你,让你一辈子只能留在山上喝西北风,明白吗?”
她的态度一直是拽拽的,神态也让路熹茗觉得有些眼熟,可她这大几十年间见过的人太多,实在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姑娘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的行囊便被少女捡了起来,路熹茗刚想道谢,少女便抓住了她的肩膀,悠然地说了声:“走了。”
刹那间,路熹茗便感到身边的景象飞速地向下坠着,而她则是乘着露天的直升梯破风逆着全世界前行。少女飞行的速度过快,以至于路熹茗根本无法作出任何的反应,甚至连尖叫的**都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满脑的懵然。
还好她从前倒也习惯飞行,只是主动飞行和被像拎小鸡一样拎上去相比,刺激性还是差了许多。
她们只飞了大概三四百米,云层就渐渐聚拢到她们身边来,不一会儿,山下的景象就完全被遮蔽住了,只剩下身边离得最近的山石,还在急速向下退去。
过了大约两分钟,少女终于在哑了似的路熹茗耳边低语了句“到了”。随后,她抓着路熹茗向正前方平移了几秒钟,又在一瞬间带着她直直地落下去。一阵失重感夹杂着铺面的沙土袭来,路熹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上一次体会失重感时,魏寻还在她身边,念及此,路熹茗鼻子和眼睛都酸了起来,可她坚持认为那只是她对风沙过敏导致的。
等到她再次睁眼时,她正站在一条横亘于整个沙漠的河流边。河流周围有些低矮的绿植,像是仙人掌,又像是某种棕榈科的植物,三三两两得分布在河道边稍微没那么细软的沙土里,倔强地向天空伸出脑袋。
云层笼罩在沙漠上方,让人看不见太阳,可奇怪的是阳光却依旧能透过云层洒下来,滋润着这片孤岛。离河远一些的沙漠漫无边际,踩上去就像是踩在雪里,稍不注意便让人下陷,如果要靠双脚走出这片沙漠,怕是需要耗费大量体力。
路熹茗清楚地记得,她上辈子来到这里时,这里并没有任何的河流。而那时的风,也比如今更大些。曾经,她即使将口鼻和眼周完全包裹起来,也依旧无法长时间在风沙里保持呼吸。
这里的改变太大,路熹茗甚至在想,难不成上一世金嬉降下的雨,就这么保留了下来,变成了河吗?但这也太离奇了。
河边较为高大些的树边搭了几顶小帐篷,里面的人似是听到沙地里窸窸窣窣的脚步,纷纷探出头来。那是五个同样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原本打算开开心心地走来迎接她们的朋友,却在看到路熹茗的瞬间立刻警惕起来,停下了步伐,甚至有人回到帐篷里,拿起了匕首。
带路熹茗来的少女摆了摆手,让她们呆在原地,随后走快了两步。到了营地边,她便把包放了下来,同她们说:“没关系,她要是对我们有威胁,我可以让她体验一下从山巅到谷底的感觉。”
“万一她是来抓我们的,我们会被发现的,”拿着匕首的少女有些害怕地问她,“她什么时候走?你可以陪我们一天吗,我好害怕,我真的不想被抓走......”
“她和你们一样,也不想被抓走,所以逃到这里来,别担心,我今天和家里说过了,今天我不会走的。”
剩下的几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盯着路熹茗瞅了好半天。路熹茗试图露出最无害的笑容来,以此打消她们的戒心,她们倒也真的显得没那么紧绷,但依旧站得离她远远的。
“好了,大家也饿了吧,来吃饭吧,”说罢,会飞的少女便把行囊摊开,瞬间,里面露出了许多粮食蔬菜和柴火,“不过在这之前,谁能先给她包扎一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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