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啊......”路熹茗又想起林梦洋的墓来，不知道该如何向孔雀解释，又不好说“其实鹭就是她”，于是含糊道，“她调理好心情就回家了，现在在岳溪。”
“岳溪？”孔雀开始收拾起药箱里的瓶瓶罐罐来，“那真的好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面了。夫人你原来也是岳溪人吗？”
路熹茗摇摇头，道：“不是的，我和青蛇都在乐阳住了很久，但我实际上是岷州人。还有，孔雀，你可以叫我燕子，不用叫我夫人，我们还没结婚。”
她说这话时，孔雀刚放好最后一瓶罐子，正拿起药包来。药包上面有一张纸，贴着熬药的说明，路熹茗一看那字就知道是魏寻写的。
孔雀听了，立刻把头抬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不是青蛇告诉你的？”
孔雀摇头：“不是，我也是吃饭的时候听别人说的，大家都说青蛇的夫人搬上山来了，都对你感到好奇。你们竟然还没结婚吗？我听说的可是连孩子都有了。”
路熹茗心想这消息果然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谣言，不禁在心里捏了把汗。不过再怎么离谱，谣言也是因她而起，她也怪不得别人。
“青蛇他没阻止大家吗？”路熹茗问。
“他自己不也叫你夫人吗？”孔雀一脸疑惑，“他为什么要阻止，反正你们早晚都要结婚的，我还等着喝喜酒呢。对了，夫人，鹭会不会来？”
“你知道鹭也结过婚吗？”
孔雀听了，点点头。
路熹茗继续说：“但不管她结没结婚，你和鹭相处的时候，都根本不会以‘某某的夫人’来对待她，是不是？”
“那当然，我又不认识她的丈夫。”
路熹茗得到肯定的答复，这才和颜悦色地问她：“那你和我相处的时候，可不可以也把我就只当成‘燕子’，而不是‘青蛇的夫人’呢？”
“有什么区别吗？”孔雀问。
路熹茗解释道：“区别就是，如果你把我当成‘燕子’，那么即使我没有和青蛇一直在一起，你以后依然也可以把我当成朋友，继续找我玩。”
“好奇怪，”孔雀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一脸无法理解的神情，“为什么有人还没结婚就设想以后不会一直在一起......”
“重点不是这个，”路熹茗无奈地笑笑，“算了算了，你爱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吧。”
孔雀却突然摇了摇头，注视着路熹茗，认真地说：“之前我们有个同伴，也叫燕子，但是他死了。所以我并没有从大家那里听到你的名字，大家都是直接说青蛇夫人的。”
路熹茗忽然明白为何她执意不肯叫自己的化名，于是说：“抱歉，我不知道竟然是这样......他......是怎么去世的？”
“去风原谷接人回来的时候，被代王派的人杀了，具体细节我也不太知道。他朋友很多，大家也都很喜欢他，所以他死了以后大家难过了很久。”
路熹茗垂下眼沉思了片刻，又捏起一块山药糖葫芦嚼了嚼，等吞下去后抬眼对孔雀说：“好，孔雀，那你叫我小明吧。我不叫燕子了。”
孔雀点点头，叫了声“小明”，随后站起身找起厨房来。
路熹茗拦下她，说：“不用了，我肚子空空的，不想喝药。你陪我把糖葫芦和点心吃完就休息吧。”
到了休息的时候，孔雀不肯和路熹茗一起躺在床上，路熹茗要把床给她睡，自己打地铺，她也说什么都不愿意。路熹茗只好给她从柜子里找出魏寻备用的被子来，铺在床边当褥子，又把衣服借给她当被子用。
孔雀刚躺下，就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路熹茗低头见她真的像是没什么烦恼的样子，甚至连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都不问，登时羡慕极了。而孔雀的到来，也真的让她内心安宁了许多。
路熹茗对她小声说了句“晚安”，随后把灯弄熄，将窗帘拉开一点，让月光透进来。
外面一定很冷吧，魏寻他会去哪里呢？希望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找个空屋子，点上壁炉，温暖地睡上一觉。再不行，去方然那里将就一晚也好。
她很感激魏寻选择了让孔雀来陪她，而非强迫她接受他的关怀。她想了想，如果今天身边躺着的人是魏寻，她或许真的会惊悸一整夜，喘不过气来。
虽然今晚注定难眠，但孔雀平稳的呼吸声起伏在她耳边，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躺在海水边晒起了日光浴。她就这样数着呼吸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终于睡着了。
一大早，孔雀就起来了。路熹茗睡得浅，也揉着眼睛爬起，打着哈欠说：“早啊，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孔雀一边叠着被子一边说：“青蛇放了我半天假，所以我还可以陪你一早上。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嗯，”路熹茗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衣服，“去哪吃？”
“食阁不好吃，我正好也要下山买点东西，要不我们去山下吃吧。”
说罢，她凑近了路熹茗，歪着头观察着她的脸，道：“还肿着，我一会儿给你拿个帽子好了，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了。”
路熹茗说自己有帽子，不需要再麻烦她，孔雀就点点头，等着路熹茗一起下床洗漱。当路熹茗打开房门时，她被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早。”魏寻见到她，对她温柔地笑了笑，把正在擦拭的剑放进剑鞘里。
路熹茗见他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忙说：“你果然没地方睡，是不是？”
“有，”魏寻指了指楼上，“我把钟停下来几个小时，在档案室里呆了一晚。你睡得还好吗？”
这人总是有各种方法让路熹茗心疼他，路熹茗甚至觉得，如果她不是先入为主喜欢上他，所以看待他时一直带着滤镜，她肯定会觉得这个人太心机了。
孔雀也从门口走了出来，问魏寻：“青蛇，我带小明下山，可有能用的马车？”
“你们去哪？”魏寻问。
“照黎的商业街。”孔雀说。
他紧接着又问孔雀：“什么时候回来？”
孔雀答：“你不是只放我半天假吗？昨天你找我之前都说了，到下午之前，我可以带她随意走动，只要把她完好地送回来的。”
魏寻思索一会儿，只好点点头，目光恋恋不舍又充满担忧地粘在路熹茗身上，和她们一起走向马厩。
孔雀对山下很熟，把马车停在城外树林边就拉着路熹茗进城。她直接走到了卖早点的街上，在卖东西最杂的那家坐下，给自己点了碗鸡汤面和一份煎饺，又问路熹茗想吃什么。
路熹茗看着手写菜单，感叹着最近几年的物价飞涨，一个包子的价格能抵十二年前十个包子，一时竟无语凝噎，半天都做不出决定来。
即使她在当前时空也生活了不少时日，但谁叫她刚体会过一个贝吉能买两个包子的日子，她只好拍着大腿怀念过去物美价廉的时光。
孔雀好像看出她的犹豫来，说：“你随便点，这家店是我们的，就像食阁一样，我们的人来这里吃饭可以不花钱。”
“不是吧！”路熹茗放下菜单惊呼，“你们山下还有产业？”
“对呀，”孔雀点点头，“我们有个很会经商的伙伴，叫蝾螈，他一直在山下经营各种铺子。我们的成员要是不想再在山上呆着了，就可以下山来，如果一时找不到栖身之地，找不到工作，那么就可以来找他。”
说着，一个伙计打扮的青年男子就端着面和煎饺走了过来，对孔雀客气一笑，打了个招呼：“孔雀你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孔雀点点头，道：“象哥，忙着招呼同伴呢。”
“山上前几天火灾，”象哥问，“你们没受伤吧？”
孔雀摇了摇头，指了指路熹茗，象哥便对路熹茗也笑了笑，随后端着盘子离开了。
“你想好吃什么了吗？”孔雀把冒着热气的碗推到自己手边，又问路熹茗。
路熹茗这才相信她说的话，要了一笼香菇肉沫包子，和一碗甜豆浆。
早餐结束后，路熹茗问孔雀要买什么，孔雀却突然什么都不想买了。她对路熹茗说：“小明，机会难得，我们去滑雪吧。”
“滑雪？”路熹茗惊呆了，“这里有滑雪的地方？要怎么滑雪？”
孔雀指着云清山脚下，道：“上山的路上有一片比较平滑的雪地，冬天里，我们有时候没有工作便会去那里滑雪。”
路熹茗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些现代滑雪板、雪橇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和这世界太割裂了，实在不能想象环亚的人要怎么滑雪。
“要去吗？”孔雀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路熹茗，“我们什么都不用带，那里什么都有。要去就快些，滑完两个来回就可以回山上了。当然，这事千万不能让青蛇知道，不然他肯定要生气了。”
路熹茗疑惑地问：“他气什么？”
“我们有成员摔断过胳膊和腿，”孔雀一脸平静地描述着滑雪的危险性，“不过我们先在平缓的地方滑，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倒是吊起了路熹茗的胃口，她欣然同意了。孔雀的脸上难得有些雀跃的表情，带着路熹茗也跟着开心起来。
她们的马车停在了山脚下的小缓坡边，那里铺着厚厚的雪，当真平滑得像一块奶油慕斯蛋糕。小坡的最底下有一个空着的小木屋，木屋里堆着些巨大的、能装得下两个人的浅底木盆。木盆原本应该刷着油亮亮的漆，现在这些漆早就被刮得斑驳。
孔雀挑了两个稍微小一点的，她和路熹茗一人扛一个。两个人吭哧吭哧推着木盆走到了缓坡的中段，孔雀就叫路熹茗停下，随后自己坐到了木盆里。
“你推我一下。”孔雀说。
路熹茗照做了，她不敢太用力，便轻轻贴着木盆的边往下一推，那盆就旋转着向下滑去。孔雀兴奋地笑个不停，路熹茗则是在原地朝她喊：“喂！你走了，谁来推我？”
“你等一下！哈哈哈哈！”孔雀边笑边说，引得路熹茗也笑了。难怪孔雀说大家都结伴来，这种滑雪方式，不结伴怕是也不好滑下去吧。
滑到小坡尽头后，孔雀又抱着盆哼哧哼哧爬上来了。她喘着气让路熹茗坐在盆里，等她抓好盆边后，用力把她往下推。
“啊！”路熹茗叫了一声，感受着失速，感受世界在眼前转圈圈，感受冷风夹着雪粒子吹到自己嘴里，好像在瞬间把一切担心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小坡不长，大概五六秒就到了底，路熹茗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愉悦到不想起来。
“你快回来！”孔雀在山坡上喊道，“我还要玩！”
路熹茗这才站起身来，也哼哧哼哧抱着盆爬上来。她等着孔雀坐下，刚要推那盆，孔雀却问：“我们再往上爬一段，好不好？”
路熹茗玩心大起，自然同意了。孔雀立刻跳出盆，和她二人向更高的地方进发。她们大概又爬了二十多米，孔雀对路熹茗说：“一会儿我们一起？”
“不需要推吗？”
“这里够高，不用推。”
路熹茗信她，所以和她一起把盆放在地上。孔雀脸和手都冻得通红，声音却欢天喜地得很，对路熹茗说：“等会儿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进盆，一会儿谁先滑到坡下就算谁赢。”
“好！”路熹茗也雀跃地迎合她。
“三、二、一，啊——”两个盆同时向下滑，一方小小的山坡，很快就被二人的欢声笑语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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