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能够抱住痛苦吗？弗连坐在沙发上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态，他不知道茜洛在惆怅些什么，在抱住茜洛、抚摸茜洛的时候他像是感同身受一样。
他看着茜洛，茜洛冲他笑了一下，弗连伸手将茜洛搂在怀里。
“有好受一点吗？”
茜洛没说话，但弗连听见了茜洛的笑声。
“你知道吗？弗连……我啊，想改变这个世界。”突兀地，茜洛对弗连这么说道，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你喜欢绘画吧？弗连。”明明是在问弗连，茜洛却自己说了下去，“你一定喜欢的吧？不喜欢的话不会自己去学绘画、不会去当自由职业者、不会去买画具就算没钱也不卖出去。”
“你不觉得不公平吗？”茜洛不由得抓紧了弗连的衣服，声音越来越大，“可以选择自由就业这种话说的好听，可哪有选择的余地，再往前说不同阶级的教育都不同，自由在哪呢？这样真的会幸福吗？”
“我想要改变这一切。”最后的最后，茜洛放轻了声音。
弗连听不明白茜洛的话，对他来说只要活着怎么都行，正在活着的茜洛却如此痛苦，他不想这样弗连抱着茜洛，环绕着茜洛的手臂逐渐用力。
“你一定能改变这个世界”，现如今他只能说出如此空洞无力的话。
“谢谢你。”茜洛的声音从胸腔传来。他不知道茜洛为什么对他感谢，他什么都没做，茜洛为他做的事远比他为茜洛做的是要多，如果不是茜洛他很难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那么是在感谢拥抱吗？只是给个拥抱就值得被感谢吗？
总不可能是那句话吧？语言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为什么感谢我？”弗连分外不解，双手捧着茜洛的脸颊。茜洛的脸颊本没有多少肉，但架不住弗连刚碰上就开始反复揉捏，瘦削的脸庞变成了小圆脸。
而茜洛不适应这种太过亲昵的动作，松开弗连抓着弗连衣服的手，一手抓一手将弗连的双手拿了下来。
“当然是谢你陪着我。”茜洛嘟囔着，他不太适应这么直白的话，又防止弗连再度捏他的脸，往后退了一步。
弗连意犹未尽似地搓了搓自己的指尖，“那茜洛更应该感谢自己了不是吗？”如果不是茜洛允许的话他是没办法接触到茜洛的。
茜洛看着弗连，眼睛变成了半月眼：“那我真是感谢我自己。”
“对，就是这样。”弗连满意地点了点头，“茜洛就是应该为自己的能力、力量、品格感到感谢，这一切都是因为才存在。”
“包括你吗？”
“当然包括我。”弗连眨了眨眼睛，用那双单纯到什么都没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茜洛，“如果没有茜洛就没有我！”
你还挺自豪。茜洛看着弗连挺起胸膛说出了堪称告白的话，叹了口气。弗连反而变慌了，“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叹气？”
“你以后千万不要轻易地对别虫说这种话，会被虫误会的。”茜洛对弗连语重心长地说道，弗连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谢谢你，”茜洛展露了笑容，“我的心情好了许多。”弗连眯着眼睛看着茜洛的表情，没看出茜洛的笑容里有所伪装，也对茜洛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也会努力变得对茜洛有用！”
***
说是这么说，弗连早上做了两人份便当。茜洛之前给弗连买的包太大，昨天又给弗连买了个小背包外送了过来。
小背包是波普风格，不同颜色的色块相互拼接，组成了融化一般的效果。打开包装的一瞬间茜洛感觉自己的眼睛被艳丽的颜色所伤害。
弗连喜欢绘画，他原本是要给弗连买个印着印象派画作的单肩包。白色的帆布包上印着蓝绿色印象派风景画，绚烂又宁静，茜洛一眼就相中了。
拿给弗连看弗连却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大段话，总结一下就是想要婉转的表示自己不喜欢不想要，但是找不来出来自己不要不喜欢的理由，也想不出表达想法的语言只能说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兴趣不是那么容易就是随着记忆消失而消失的东西，茜洛把光脑递给茜洛让他自己选择。
内在换了吗？茜洛看着认真选择手指认真扒拉光脑的茜洛。
他想起脑芯片，风靡一时，被政府推崇的新科技，曾因有操控他虫风险而被废止，可是那也不可能，医院给弗连做过全面检查，他的脑子什么都没有。他不愿相信穿越这类神乎其神、超现实的东西，但现在即使不信也不行。
那么这个从异世而来的穿越者到底为何而来呢？拯救世界吗？人类小说里有很多都是这么写的，这个社会虽烂但远不到毁灭的程度。
弗连的到来应该是和自己有关，所以他一直都粘在自己身边，而且“弗连·斯维坦克”这各个身份应该会在将来与自己产生某些方面的联系。
茜洛想起自己与“弗连”的初遇，对“联系”有了想法，所以才对自己说爱吗？弗连仍旧在挑选，嘴里还念念有词。茜洛去抓了一把他的头发，弗连抬起头一脸惊讶看着茜洛的脸，随后又低下了头，将光脑转向茜洛。
“这个怎么样？”茜洛看了眼花花绿绿界面上，饱和度明显增高的背包，嘴巴动了几下，“你喜欢就好……”茜洛还是没能否定。
茜洛不知道弗连到来的原因和意义，这让茜洛产生了危机感，可是……茜洛瞟了一眼弗连，弗连正因为茜洛没否定而开心，嘴里还哼唱着幼儿动画的主题曲。以他对弗连的了解，他觉得弗连做不出什么处心积虑的事情来。
算了……茜洛看着弗连，走一步看一步吧……
***
上班等于钱，钱等于有价值，有价值能够帮到茜洛。原本因没法一整天待在家里迎接茜洛而失落的弗连很快哄好了自己，欢快地坐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里茜洛打开辅助驾驶，跟弗连说注意事项，像是不要多说话、和别虫要注意保持距离别轻易上手之类的，弗连的头从后面伸到了前面，茜洛说一句他点一次头。
茜洛看着他一脸严肃，听得认真，也不知道理没理解就开始点头，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下吧。”弗连开了门，走下飞行器，看着窗户后面的茜洛，向茜洛摆了摆手说“再见”，在弗连要走的时候茜洛叫住了他。
“快下班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茜洛点了点自己的右手腕，他将弗连已经用的那个没联网的光脑连上网给他了吗，弗连就戴在右手腕上。
茜洛对弗连说了再见。
大楼的门前摆着两座虫神的雕像，弗连逐渐走到了虫神的身后。茜洛目送弗连进了大楼，如果不是无关虫员禁止入内，他大概会陪弗连一起进去，不过，现在不管怎么担心都无济于事。
茜洛的光脑不断提醒着他消息到来，待弗连进门之后，他才打开自动驾驶模式驶向军部，在驾驶位查看消息。
走入大楼，就有他虫向他走进，陌生的虫走到了他面前。
“你好？我是坎瑟尔·贝克。”那只虫向弗连打了声招呼，弗连谨遵茜洛的话语，一句话都没说也没跟他握手。
沉默横隔在两人，名为坎瑟尔的接引虫受不了尴尬氛围率先开口：“我先帮你办理入职手续吧？”他经过弗连走了几步，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三步的弗连，才放开步子。
奇怪的虫……走进电梯的坎瑟尔从金属的反光中看着弗连，对方的鬈发八二分，卷得整整齐齐的，上半身穿着橙色T恤，下半身穿着近似裙裤的宽松长裤，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背上的包与他不是很适配。长得不错坎瑟尔在心中给他打了87分，如果出现在下班时间是自己一定会邀请与之共度良宵的类型，可惜脑袋有病，坎瑟尔撇了撇嘴。
电梯来到了3楼，负责办理入职的工作虫带着个脑机打游戏，坎瑟尔一巴掌打到了桌面上，发出的巨响吓了那虫一跳。
“坎瑟尔？”那虫长得胖乎乎的，摘下脑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边，“你怎么来了？”作为知名懒虫，坎瑟尔早已声名远扬。
坎瑟尔指了指身后，那只虫才看见体型不小的弗连。“啊……”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来办入职的吧？瞧我这记性。”说罢他在乱糟糟的办公桌上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弗连的文件。
“弗连·斯维坦克，延迟入职还失忆了的幼虫是吧？”弗连点了点头，他找出了两叠纸，“这是入职协议，你签个字吧。”弗连签完了字，他灵活的找出了个小方块对文件进行了扫描，“虫神在上，我们将在虫神的注视下履行责任，获得适得其所的幸福。”说完后，他重新戴上脑机对他们挥了挥手
坎瑟尔拿走了其中一叠纸，交给了弗连，“这是你的那份，收好，一会电子版会发到你的光脑上，注意查收。”弗连点了点头，将协议装进了背包。
他们走出了办公室走到了电梯间，坎瑟尔按了5楼，电梯很快就发出了“叮”的声音，他们来到走廊。5楼要比楼下冷，墙上密密麻麻的挂满了一模一样的画作，他们逐渐向里走去。
“这里为什么挂这么多画？”
“嗯？”坎瑟尔回头看着弗连，疑惑道：“这里是离虫神最近的地方之一，当然要挂的吧？啊……对了，你失忆了……”坎瑟尔小声嘟囔着什么，弗连没有听清。
“算了，反正失忆也不怎么碍事……的吧？”坎瑟尔与自己达成了和解，“忘记了在学就行，没什么要比实践学得更快的了，只要你记住别把这里的事往外说就行。”
弗连点了点头，看着弗连这么乖坎瑟尔也很满意：“欢迎来到基因研究院，咱们组不是那么严苛的组，组长很好说话，别太有压力。”
坎瑟尔挠了挠脖子，有些迟疑地说道：“虽说咱们是八小时工作制，工作时间是10点到18点，但是……”坎瑟尔叹了口气，“咱们毕竟是做实验的，自己负责的东西有啥情况都得迅速到场，有的时候也会实验进度酌情加班，所以咱们实际上是24小时待命随叫随到的。”
24小时……？弗连听着坎瑟尔的话，心里咯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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