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儿想得果真周到,左右马房那处留有家眷们养家畜的地方,养匹马也行!”
刘自止身为知县,县衙中有专门供他出行的马车和轿子。
一般来说,卫琅身为他的夫郎,平日里用一用也没什么,但原则上来说这是不可以的。
在何处当官最忌讳公私不分,尤其是在地方上,办公和吃住都在一起,这方面还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卫琅一早便分得很清。
“某人一月前还直呼马贵,如今倒是转了性子。”卫琅白了他一眼,“某人也不瞧一瞧养马每年的花销。”
“还是骡子好。”宝马可不是买得起就能养得起,刘自止一想到每年至少二十贯的马料钱,果断识趣改口。
从月洞门进入,就是和畅园。
和畅园不是独属于知县的后花园,除了这处门洞,还有一处供县衙中其他官员家眷进入。
园中有长廊、听雨轩、假山和亭子。
透过听雨轩的漏窗,可以看见外面的芭蕉树,若是下雨的时候正好可以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
园中最高处是假山上的一处八角亭子,亭子正中有石桌和石凳,附近栽种着一颗梧桐树。
诗经有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beng)菶萋萋,雍雍喈喈。”
栽种之人大约也抱着“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的美好愿景吧。
与想象中奇花异草的后花园不同,仅在听雨轩和假山亭子附近种植花卉。
园中前面大部分种植着本地各种果树:柑橘、栗子、苹果、石榴、青梅等,后面则留有几块菜地。
可以说是在雅致中体会农家之乐,带着几分陶渊明归隐山林的意境。
刘自止当时心中可没有这种高雅的想法,只觉得能省下几个银钱。
“尊驾想必是知县老爷!”此时一处菜园子中,一位穿着蓝布衣服的老媪正在摘菜。
见到刘自止一行人,她放下手中竹篮手脚麻利地行了一个万福礼,“老妪,见过知县老爷和夫郎!”
“老太太何必多礼,晚辈愧不敢当!”刘自止和卫琅忙还礼。
这位老太太是张典史的老娘,几人闲谈几句,老太太就带着装满蔬菜的竹篮离开了。
“主郎,这是咱家菜园子!”在老太太热情地介绍下,他们很快找到自家的菜园子。
这处菜园子大约有一分地大小,先前一直由秦夫人打理,里面种植了苔菜、西红柿、辣椒、豆角、茄子、甜瓜等蔬菜瓜果。
一垄垄红红绿绿的蔬菜瓜果攀爬在长长的竹竿子上,看起来十分喜人。
“蹲蹲,”刘自止一个错开眼,臭小子就从他身边溜走。
等他发现时,蹲蹲手里正抓着一个红彤彤的西红柿,他一个大力连带着几个小青西红柿也一并被扯了下来。
“少爷,不能吃!”眼看蹲蹲要往嘴里送,被在一旁照看的田二立马阻止。
“少爷,给我,我帮你把果果洗干净!”
田二想要将西红柿拿走,可惜蹲蹲双手抓得牢牢的,就是不松手。他不敢用力,竟一时没了主意。
“我来!”
蹲蹲严防死守,还是被他爹爹无情地从手指中抠了出来。
他一见手中的西红柿没了,“哇”的一声哭喊起来。
“果果,要吃果果~”
“臭小子,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嘴里送!”刘自止当然不理会他泪眼汪汪支愣着讨要的双手。
“看你儿子的杰作!”他举起手中的西红柿向卫琅告状,当然重点强调破损处蹲蹲留下的几个小牙印和口水。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
卫琅懒地理会这人的幼稚,狠狠瞪了他一眼,抽出手帕,给蹲蹲擦干净眼泪。
“蹲蹲,阿姆有没有说过,果果没洗干净是不可以吃的!”
“果果~坏爹爹~”卫琅的话看起来没起任何作用,蹲蹲显然还沉浸在失去果果的伤心中。
“老爷,老婆子来吧!”田嬷嬷随身带着一个陶瓷水杯,里面装着温开水,等蹲蹲渴了后可以直接喝。
“不用,嬷嬷你来浇水。”
刘自止将西红柿洗干净,在蹲蹲洗好手后,拿着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爹爹,吃果果!”蹲蹲的双眼果然瞬间睁得发亮。
“臭小子,要先听爹爹说哦。”
刘自止赶忙趁机教育一番,“蹲蹲,果果在吃之前要洗干净,不然肚子里要生小虫子。”
“虫子~”蹲蹲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中的西红柿。
“没错,不然小虫子钻呀钻,钻呀钻,一下子从蹲蹲的小肚子里钻了出来!”
说着用手指顶着蹲蹲的胖肚子,惹来他好一阵咯咯发笑。
“臭小子!”
刘自止将西红柿递给他,见他吃得手上和脸上一片狼藉,简直没眼看。
于是朝卫琅吐槽:“这个臭小子一点可不学好!”
被卫琅拍打了一下,又道:“幸亏咱俩没把他生傻,否则红辣椒指定被他生吃下去。”
这一会功夫,史青默默打回来一桶井水:“给。”
红叶不明所以朝他看了一眼,在史青又重复一声后,接过水瓢,招呼老爷和主郎洗手。
还别说古代的瓜真心不错:黄瓜清脆爽口,十分解渴;西红柿沙瓤多汁,酸甜适中。
一行人边走边吃,又穿过一处门洞很快来到后门附近。
刚一靠近,便听见狗叫声,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老婆子从门房出来查看。
刘自止没出几日便掌握了她的全部信息。
这是一位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前几任知县和夫人见她性情温和、面容亲切,出于怜悯给了她一处容身之地。
她办差也是勤勤恳恳,从未出过差错。
刘自止调查过后,没发现不妥,也决定保持原状。
“主郎,后门瞧着不远!”
红叶说着突然想起戏园里演的故事,不由惊呼,“老爷,主郎,咱家以后岂不是也要走后门呢?”
“没错!”
“那,那,可不成了贪官污吏?”
“讨打!”让他口无遮拦,卫琅当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家老爷,可没那个能耐!”
刘自止漫不经心地说道,“咱们本为一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老爷只想安稳度日。”
“是!”众人应道。
老爷一下子成了县衙里最大的官员,红叶这几日一想到便神清气爽,说话自然随性起来。
“老爷,奴婢这不是想着有个后门,若是贪官非得大把大把捞银钱,着实可恶了些!”
“呸,呸!老爷可不是这等人,小孩子的话可做不得数!”田嬷嬷无奈地看向红叶。
“嬷嬷忌讳真多,还不是在自家人面前说说嘛!”红叶没觉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卫琅再听这话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却悄悄给田嬷嬷使了个眼色。
田嬷嬷当即明白为防小哥儿日后越发轻狂无状,给主子惹来祸端,还是要私底下敲打一番为好。
说起“走后门”一词,被前朝硬生生用烂,成了贪污受贿的代名词。
直至大齐朝开国,有官员提议将地方署衙的后门堵死,甚至有人提出为防地方官员贪污一律不得带家眷前往赴任。
当然前一条算勉强认可的话,后一条可算捅了马蜂窝,谁家没有个哥儿和姐儿,莫非全部守活寡不成?
就连官员就自身而言其实也不赞成这般,不提贪图女色,为官一场,凭啥连想天伦之乐的机会都没有?
当时朝廷之上,同意的、不同意的、中立的,一大堆人像在市集上一样吵闹不止。
太祖陛下见状立马拍板:“遥想当年广开大门,不过是让百姓多一条申诉之路。堵不如疏,诸爱卿难不成要因噎废食?”
不用说自古以来贪官的手段可谓花样百出,就没有他们钻不了的空子。
历史证明维持原状还真不行,但如何改变又是一个问题
太祖陛下决定将后门(后花园)从正堂官一人专属改为公共区域,这样隐蔽性自然降低不少,也起到一个互相监督的作用。
话题说回来,秦夫人在搬走之前已经让仆人将后宅打扫干净,但他们并没有立即入住。
众人又将屋子打扫了一遍,用苍术、艾草、白芷等香料熏过杀菌消毒后,打算过一夜再搬入。
翌日,是刘自止正式上值的日子。
春分之后,地方县衙都遵循着卯时(清晨6~7点)上值,酉时正(下午6点)散衙的规定。
衙役们通常提前两刻钟在承发房画押点卯,他身为一县之长清晨7点前到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他就多了好些睡觉的时间,也做到与卫琅他们三餐时间一致。
这天他像以往一样寅正左右便已经苏醒,想到自个上班时间,索性搂着卫琅闭目睡个回笼觉。
“琅儿,该起床了!”
“嗯。”卫琅睡眼朦胧,整个人懒洋洋不想动弹,“什么时辰?”
“卯初三刻。”
“才45分,不想起!”
刘自止温柔地拍了拍他后背,顺便在他的眉心上落下一个亲吻:“琅儿,可要为夫帮忙!”
“不要!”卫琅在他怀中来回滚了一圈,还是睁开了双眼。
二人一同起床之后,又很快一同洗漱完毕,在寅宾馆院中一个练剑,一个打八段锦,看起来好不和谐。
二人一同用早食的时候,刘自止望着卫琅这张熟悉的面容,不由触景生情。
“想想以后和琅儿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便觉得好幸福!”
“哦。”
卫琅起初没在意,不过抬头的时候冷不丁对上他那双默默注视着自个的眼眸。
此时那双眸子格外清澈与深邃,满含柔情蜜意吹入卫琅心中。
卫琅耳尖不禁发烫,他猛然低下头,闷闷回来一句,“原来好幸福!”
接着又自觉不够,马上抬起头盯住刘自止的眼睛,语气坚定道,“我觉得也是!”
刘自止顿感窝心,轻轻触碰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我亦心知,琅儿与我两心相悦!”
“自作多情!”
“是,为夫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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