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姐姐久等了,我从街上买了些奶酪子,姐姐尝个鲜。”
筱柠将手上的点心放到茶桌上,她是不想要那种完全严肃的交易形式,满意不满意,于她这不过是看一眼与看两眼的区别。
“筱娘子来得正好,只是我得为家中小姐买些物件儿,所以来得早了些。”
小丫鬟只轻笑,茶水早早地被伙计们上了来,“这是我家小姐自己画出来的绣样,只因料子珍贵未敢亲自上手,才想找人帮着给做了。”
筱柠顺着那丫鬟的手上看去,只见一幅栩栩如生的百鸟图跃然纸上。
“这图画得可真是好,非心灵手巧之人绘不出。”
筱柠毫不犹豫地夸赞道,这百鸟图没有一只鸟儿重复,以花藤做媒介连接起所有鸟儿,当真是难得一见。
“这是我先前便绣好的一块儿雪缎,我将自己擅长的绣法全部放在了上头,都是绣得一模一样的一对蝴蝶,娘子可瞧上一瞧,用什么绣法最衬这百鸟图。”
小丫鬟接过绣样仔细地瞧着,问道:“不知这几种绣法在价格上可有差别?”
“不同的手艺自然价位不同,在下讲究料、工、意、名、缘五个字,在下未准备在洛阳久住,绣线须得你家来定,故而只剩四字。除去这双面绣的价格要加上三贯钱,其余绣样根据绣图的大小与图案来,绣图越大、颜色越多,自然也就越贵。”
筱柠简单地把收价标准摆到明面儿上,她此刻无甚名气,绣图也是人家小姐自画,她能到手的唯有一样工费。
“我家小姐不喜欢花哨,为人低调不张扬,更偏爱雅致的绣样与图案,便用苏绣吧,不知筱娘子可能与这蜀绣结合一二?”
筱柠听了这话,心里头暗道识货,便道:“自然可以,娘子眼光真好,就这幅百鸟图,我绣完须得一月工夫,价钱我这定价三十五两,不知娘子可接受?”
“三十五两只得一个绣品已然是有些贵了,三十两钱如何?”
小丫鬟提出来的价钱让筱柠有些犹豫,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个大单子。
两人经过一番拉扯,从布匹到丝线,再到交期和要求拉拉杂杂一共谈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定下这绣样的最终成交价——三十二两零二百文。
此次定下来的契约显然与上次不同,满满地写了一大页纸,二人签过名,盖了手印印信,方才各自离去。
“筱娘子,我同狐狸说些事情,可否在外头稍等我片刻?”
青衣瞧着苏氏百物的牌匾,心里泛起几分酸涩。
待筱柠站在杂货铺里头闲看时,抬脚走进里屋。
“狐狸哥,过了年儿我就准备赎身离开洛阳,同筱娘子她们一起前往苏州求学。”
胡向真瞧着眼前人的脸,手上不停摇着的扇子也停在远处,“小七,你可决定了,要离开那鬼地方?”
“决定了,十二岁的时候因为阿耶遗愿进皇城瞧瞧阿翁,瞧瞧阿耶惦记了几十年的家,现在弄得满身狼狈,还待在这洛阳做什么,如今我连阿耶的姓氏,都被人给夺了去。”
青衣将自己做的一把竹扇交到胡向真手上,“你没事儿也换了你这花里胡哨的扇子,待过个七八年我兴许也能当了官回来。”
“你就吹吧,不过我倒真希望咱们大唐能多几个好官。洛阳既对你不好,就别在这待了,去苏州说不得别有一番际遇,你小子若是走了,可得记得给哥哥写信!”
胡向真捶了青衣一下,二人也知晓年后一别,可能不会有再见的那么一日。
强忍着心里的不舍,最终各自散去。
待筱柠二人回去的时候,已然到了吃午食的时辰,可她还有一件大事未干——卖包的银钱还没分。
“咱们忙了十多日,抛去本钱,也就赚了三十二两零二百文,均分下来便是十四两三百文。”
筱柠利落地把堆在桌子上的银钱分分好,一人一份。
“这主意是你想的,我们占比得低些,你得拿二十两,我们两个一人得十一两四十五文钱就是。”
“成成成,我当真幸运,有你们两个好姐姐。”
筱柠争不过文絮,只得收下这二十两,心里想着如何不论与谁一起合伙做生意,怕都是得定下契书才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便陷入了不停地刺绣生涯里,就连绣花针都磨钝换了四五根。
便连丝线,也是从云缕阁又买了两三斤才够用。
“一百一十二两、二十两、三十二两二百文、五十五两七十文、四十三两、二十一两六百三十二文、三十九两,那一共便是……”
“三百二十三两又五百二十三文钱。”
青衣站在拿着纸笔写着什么的筱柠身后,接上了这算数的最终结果,“今日是天授二年一月十三,筱娘子恭喜你达成所愿!”
“真心不易啊,快走快走,咱们叫上两位姐姐向杨妈妈辞行!”
看着手上的这些银钱,筱柠不由笑了出来,此时的她宁愿在洛阳的一间小客栈里面住上它个三五日,也不愿在这宽敞的屋子里再睡下去。
“仙姐姐,文絮姐姐,快醒快醒!”筱柠顾不得大清早是否扰民,接连拍响两位姐姐的房门,眼里面止不住地兴奋。
“筱娘,你这是……”芍药仙看着她的兴奋,瞬间猜到什么没了睡意,“等着,马上!”
芍药仙用极快的速度穿好衣裳,拿好钱财,拿出早早打包好的行囊,不到半盏茶时间四个人便齐齐聚在杨妈妈房门口。
“你们这是……”
鸳鸯阁在新年初始不宜接客,故而这时辰算不得早。
“一百两借宿钱,交予杨妈妈,我的户籍也该还我了。”
“这是二百两赎身钱,还请杨妈妈为我销籍。”
“这是一百二十两,请妈妈给点点。”
“这儿是小人五十两的赎身银子,请杨妈妈过目。”
筱柠四人犹如变戏法一般,齐齐拿出数百贯钱,这一变故惹得杨妈妈错愕不已。
“还请杨妈妈遵守诺言,不论是我或是仙姐姐她们,当时都是给妈妈你定过契的,如今时辰到了,我们也该离开这儿了。”
筱柠顾不得杨妈妈是否错愕,也不管她心里头什么感受,只堵着门让她轻易动不得。
“杨妈妈,既然您这儿热闹,我也来凑一凑。”
陆陆续续有姑娘拿着大把银钱,身上脱了华丽的袍子,荆钗布衣也得离开这儿。
“筱娘子,当年我真不该一时心软,留了你在这儿。”
杨妈妈恨恨地说了一句,转身还是拿了那锁着户籍身契的一个小匣子,当着众人的面把那匣子打开来。
“拿拿拿,拿走拿走,拿了快滚别在这儿碍了老娘的眼!”
杨妈妈一张张地抽出众人户籍身契,留出空当让姑娘们放银钱,而众人毫不犹豫,放下银两,拿着自己的包裹逐一离开这鸳鸯阁的大门。
“我出来了,出来了,筱娘我出来了!”
芍药仙瞧着清晨的阳光,整个人伏在筱柠身上呜呜地哭着,“姐姐,我出来了!”
“仙姐姐,咱们都离开这儿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咱们还得下江南,可不兴大哭一场把自己累病了去。”
筱柠轻抚安慰着芍药仙,她的鼻尖也有些酸涩,她只是在这儿住了一年都觉得憋闷不已。
仙姐姐她们,在这儿住了多年的时光,心里头又该是如何的压抑?
“筱娘子,多谢你。”
鸳鸯阁跟着一起出来的五六位姑娘,齐齐向筱柠行了一礼。
“这也是姐姐们自己的本事。”筱柠微微侧过身子,分道扬镳各自离去。
“若要去苏州,还得先在立德坊多住一日,雇一辆马车就是。”
几人谋划已久,数月前便将里头的门道全摸了个遍,青衣这话一出,众人便没耽搁直接雇了马车动身。
寻到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将身上的行囊归置整齐,众人聚在筱柠屋里商议起章程。
“我在前几日便办了我们四人的保白书,所以咱们只需要办了户籍文册、公检过所,再琢磨好路线,便可动身离开洛阳。”
青衣刚说完,文絮不由看了过去,“我们在半个时辰前还不是白身,你怎么做到的?”
筱柠有些奇怪地看向文絮,才知这保白书是由五位邻居做保,证明其身份、家庭成员、奴婢、牲畜财产,并担保其身份清白,非逃户、罪犯、逃兵。
“我时常出入嘉善坊各处,要到保白书无非多给些银钱便是,否则还得在嘉善坊多耽搁几个时辰。”
青衣无所谓地摆摆手,“坊正是麻烦了些,不过那老头不算难贿赂,也就这么办下来了。”
“这么说,便是衙门里的事了,怪不得你说要直接住到这儿来,洛阳县廨可就在立德坊外头。”
芍药仙瞬间明白其用意,在洛阳少待一日,便能早走一日,也就多安定一日。
“不过,筱娘你可想好了具体去苏州的哪个地方,是吴县、还是什么旁的地界儿,咱们走水路还是陆路?”
芍药仙想起要办理过所要具体到坊市,不由问道,兴许这一走便一生不会再搬家。
“自然是吴县的百工坊,那里是极适合咱们的,至于路线还是走陆路吧,水路不安稳,路上多有官道且难遇上山匪,若走水路万一出了事便不好了。”
筱柠将想定的地方路线说出来,一行人吃过午食后便各自准备,买马车、办理户籍过所,打听近期同行的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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