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娘子,你交代的事办妥了。”
正窝在房里绣嫁衣的筱柠被这道声音打断,停下手上动作,起身活动了下身子。
“没惹得人怀疑吧?”
筱柠可不想这番小动作被洛阳官府里头的人发现从而惹上麻烦,若是可以她更想将这个人悄悄扔到山沟沟里去。
“放心便可,那家伙便是在村子里也是无所事事地闲逛,不是招猫便是逗狗,村里邻居兴许巴不得有人能收拾他一下。”
青衣将房里的几本书全都搬到筱柠房里,“这些书我藏在床底下已经许多年未曾看过,这书便放你这儿吧,若放我那兴许便会被杨妈妈给瞧见。”
“成,我瞧着你这有不少天文地理之类的书,我可否借来看看?”
筱柠看过去,见到几本专门写人文地理、风土人情的传记,一时间见猎心喜。
“筱娘子想看随便看就是,怕是日后我也会时常借着筱娘子的地方来温书。”
是以,青衣在办差之余常常溜到筱柠的房间来此温书。
二人间形成一种无声的默契,安静却又效率极高。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春去秋来四字在忙忙碌碌的两人之间也只是一个量词。
眼看着手上的婚衣一日日变得好看起来,筱柠心中的成就感更是无以复加。
【咚咚咚】
“青衣,钟鼓楼还没有声响,你喊我做什么?”
筱柠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根本就不想多说一个字。
“筱娘,是我。”
芍药仙的话让她瞬间惊醒,“仙姐姐?你且等我一下。”
筱柠迅速将衣裳整理好,点燃烛火起身开门,“仙姐姐,文絮姐姐?”
这两人的深夜造访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此时的她们不该在房间里头补觉么。
而且两个人一起大半夜地过来,实在奇怪。
“两只想偷腥的猫儿碰到了一块儿,互相吓一跳后就聚在了筱娘你这里。”
芍药仙看了一眼文絮,眼神中带着惊讶,“没承想,你这杨妈妈眼里头最听话的姑娘,竟也动了要离开这儿的心思。”
“沦落花楼,若不听话些我怎能让自己活得好些。你赎身须得二百两,我却只给杨妈妈一百二十两也就够了。”
文絮轻哼一声,再不与芍药仙拌嘴,随即又道:“我来筱娘子这,是想问问年后苏州之行,能否多带我一个,鸳鸯阁虽富贵,却非我能享受得起。”
“姐姐肯随我去苏州,我自然乐意至极,年后去苏州我自然笃定,可是否在那做出一番事业来,我这心里也没底,自然想能多几个帮手随我去苏州。”
筱柠此刻也是与两人交了底,她与芍药仙之间的同盟本就牢靠,如今决定同行自然关系能再进一步。
“这便是说,除了我们二人还有旁人,莫非是月眉?”
文絮瞬间明白筱柠这话里头的意思,不由猜测起来谁还会入她的绣坊。
“月眉我的确属意,只是这几个月来她明里暗里都未曾与我说过这些。”
筱柠的语气中带着些遗憾,随即又道:“不过的确还有一个人,青衣说是要去苏州求学,也会一起走。”
“多个郎君同行,咱们一路上也能安全些。”
文絮对此相当欢喜,“还有一事,若要搬迁那户籍文册、公检过所、马车或是客船,以及飞钱换置,筱娘你都得早早准备起来。鸳鸯阁非是好地方,尽早备着总比出现变数的好。”
“文絮说的是,咱们从洛阳迁到苏州去,路途之遥何止数日,早早规划打听起来总比临时琢磨来得好,最好还是打听着雇个镖队的人。”
芍药仙话里也是这个意思,却让筱柠有些茫然。
这出个远门,竟会这般麻烦。
她原以为只要准备好户籍文书,置办好钱财银两也就够了。
“多谢两位姐姐提点,我自小未曾出过远门,对这些不甚了解,只两位姐姐在这个时辰到我这儿,怕是不只要说这些。”
筱柠不觉得这两人深更半夜避开所有人来她这只是为了说一句日后要赎身同行。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想同你学刺绣。”
“啊?这么突然。”筱柠没想到两人来她这儿的目的竟然这么高度一致。
“其实我小时候是学过些女红的,只是后来到了这,原本的手艺便松了下来。”
芍药仙想起儿时的日子,眼中闪过思念,“筱娘,深夜冒昧前来,实在是我一举一动都被杨妈妈看着,也不好让别的姑娘知晓,只能赶在这个时辰来了。”
“无妨,仙姐姐你学什么都要快些,区区一个刺绣自然不成问题,左右姑娘们都立了起来往后前程我也无法置喙更多,姐姐若是想学,依旧原先那时辰过来便是。”
筱柠摆摆手,对此毫不在意。
对未来作坊里的人,她早教是教,晚教也是教,无非是一种提前押宝罢了。
“筱娘,我可否瞧瞧你绣的那两身嫁衣。”
文絮知晓筱柠接了一身嫁衣,此时再也忍不住想细细瞧一瞧,“往日注意着分寸,根本就不敢细看,只觉得流光溢彩。”
此时外头天色已经透进一缕微光进来,筱柠对此自无不可,当即打开房里的衣柜,“新郎的这一套我前些日子便做好了放在这儿,至于新娘的那套。”
筱柠想到这儿不由得头疼,“当初为了狠狠挣一笔没收住,设计得太过繁琐,做到今日还未曾做完。”
“不过好在绣样已经好了,只差那坠在百迭裙上的流苏和襦衫上头的盘扣,没什么工夫活,不过是得细致,每颗珠子金羽的大小顺序都出不得岔子,也就这三两日的功夫罢了。”
两套华贵婚衣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愈发好看,让芍药仙这见惯了好衣裳的都不由看直了眼睛。
“筱娘,就这么一套婚衣,得挣多少银钱啊。”
文絮瞧着这两身婚衣,眼中止不住惊艳,这上头已经被筱柠缀上部分流苏,虽然还没盘上扣子,依旧让人觉得好看。
“成交是五百两银,其中二百二十两是定金,让我同方掌柜备料子用的,除了锦缎绣线,还有不少珍珠。”
“剩余的银钱我与方掌柜四六分,我共能得一百一十二两银。”
筱柠这么说着,顺手将装着金羽珍珠等挂坠儿的盒子打开,只一眼却发现了不对劲儿。
“怎么了?”
瞧见筱柠脸色不对劲,芍药仙急忙问道。
“这里头的金羽少了几枚,这个数不对。”
筱柠没瞒着,“我素来缝制时,常常习惯将各种布匹丝线珍珠坠子分门别类地一对对来放,可你们瞧这几个匣子。”
她将锦盒上所有的小抽屉全部拆下来放置到一旁。
放置金羽的那一层盒子,虽也是两个两个成对放着,但密度明显要稀了不少。
“谢天谢地,你们趁着这个时辰来寻我。”
筱柠看了一眼两人,只能说无巧不成书。
这会儿宵禁也就刚刚解开没一会儿,那小贼便是想偷她东西一时片刻也变卖不出去。
芍药仙当机立断,寻了青衣过来。
四个人对着整个房间里里外外瞧了一遍,青衣看着门口那一小撮灰脸色相当难堪,“你这是中了外头下三滥的道儿。”
他脸上闪过一抹自责,“这些日子过得太安生,我都忘了咱们日日待着的都是个什么地方。”
“无妨,此刻天色还早,我非得寻到那小贼不可,我这就去寻一趟杨妈妈,问她是给我抓贼,还是想让我报一趟官,让这鸳鸯阁出出名。”
筱柠冷哼一声,抬脚便往里走。
杨妈妈也住在三楼,不过几步路远,她也就拍响杨妈妈的房门。
“谁啊谁啊!大早晨的不让人睡个好觉,这才什么时辰?”
杨妈妈被吵醒,一脸不耐烦地开门,瞧见怒气冲冲的筱柠,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筱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杨妈妈,我自认没碍着鸳鸯阁,还给你们挣了不少银钱。怎么楼里头便要与我过不去,碍了我挣银子?丢的这些金羽便值十贯银钱,莫非杨妈妈想抵。”
筱柠冷哼一声,将拾来的香灰往杨妈妈跟前一递,后者的脸色登时便不好起来。
“杨妈妈,筱娘子今早起来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有些不对,便将整个屋子都查了一遍,却瞧见少了六支金羽。”
青衣默默将事情圆了起来,半分没提芍药仙二人的事。
“杨妈妈,这个人既能迷了我,你我同住一层,怕是杨妈妈你也难逃这手段才是。”
筱柠靠在墙边,审视着眼前人,她如今算得上是鸳鸯阁里的财神爷。
她敢笃定,杨妈妈绝无可能就这么得罪了她。
她早已非刚来那会儿,手上有了银钱,能做到的事也多出去了不少。
“来人啊,把看家的本都给我拿出来。”
杨妈妈声音尖细,很快想透彻了其中关窍,尖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院儿。
有不少姑娘香客都被杨妈妈的声音、楼里头的动静吵醒,有人不满,也有人迷糊。
不过杨妈妈脾气上来也是敢为难香客的,愣是将人活生生给撵了出去,只留下楼里头的姑娘乐师几十号人齐齐跪在院子里头,噤若寒蝉等着不知是什么情况的雷霆怒火。
筱柠看着这场面也没同情,这次的小贼若得了逞,怕是得后患无穷日日来她屋里蹲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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