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班和B班加起来一共300名学生，分成了60组，三组一轮同时进行体测。
每轮需要20分钟左右的时间，要耗去一整个下午，因此前面完成体测的学生可以先走。
乌舍所在的小组从拟态场景里出来后引发了全场的注目，成为视线焦点的不是入学考试成绩第三的格雷文，而是表情平淡的乌舍。连同格雷文在内，他们全队也同样在注视着他。
一股无形的牵引链接在他们身上，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里，乌舍似乎就在他们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乌舍并没有引发震动的自觉，迎着训练场内灼热的目光和一片压低的议论声，走到巴伦身边，询问他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巴伦深深地望着他，给他的体测表打分为A，挥挥手让他走了。
乌舍转身离开训练场。
他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自己运用精神力仍然存在强度和范围成正比的毛病。拟态场景中，当精神力强度拉高到99时，他其实只是想将精神力集中在维潘身上，但释放出精神力的那一刻，这股力量就不受控制展开，一直扩张到梅塞的校门才被他险险拉住，继而收回。
这也许跟他过往一用精神力就呈大范围有关，实质上是力量运用的不熟练，乌舍讨厌这种无法全盘掌控自己的感觉，下定决心要学会将精神力收放自如。
另一方面，关于“精神链接之感知的转移与延展性”，这一课教的是雄虫可以通过精神力和雌虫、亚雌的脑域进行链接，将自己的视野和感知共享给对方，而链接者相当于成为雄虫的感受器官，他们获得的信息也一并会同步到雄虫的大脑。
这样做可以让雌虫和亚雌的感知力再提升一层楼，也会加重雄虫的大脑负担。乌舍回忆刚刚自己同时链接格雷文他们的时候，依然认为其实可以凭借全队的力量束缚住维潘，而不至于让他最后挣脱束缚。
是由于他对这一课掌握的还不够熟练，光是课上和德文教授的探讨和短暂练习，不足以让他成长。
就像德文教授说的，实战确实是最好的老师。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满意。”
乌舍闻声转头，发现尼克洛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这里是连通室内训练场的一条连廊，顶端长着茂盛的植被。紫藤花沿着两侧的石柱向下蜿蜒，绿藤和花朵交构的阴影落在雌虫脸上，让他的神色看起来异常冷漠，好似顽固的坚冰。
他身量很高，和格雷文差不多，没有那么夸张的肌肉，而是种内敛的压抑的力量感。声音也是沉冷的，在连廊里激起一阵回音。
乌舍对他有印象，他和格雷文、西西里围绕在那个叫瑞琳的雄虫身边，似乎是个有紧密联系的团体。
“体测应该还没结束。”乌舍淡淡地说：“你现在出来违反了课堂纪律。”
尼克洛姆耸了耸肩，表示对此的不在意，只说。
“所以我们能交谈的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你愿意当我的搭档吗？”
“搭档？”
“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梅塞每年的期中和期末都会进行一次分组实战演练，作为学年成绩的重要部分。三个月后的期中实战，我希望你能选择我。”
梅塞一共5个学年，不分寒暑假，只有每年年中有两个月的假期。乌舍在下半年入学，12月将会迎来他的第一次大型实战演练，也就是期中实战。届时一年级至三年级的全体在校生都会参与，实战演练自选搭档，也可以独自一队，每队上限10名队员，校方会根据个人表现打分，排名最后的20个学生将会进入末位淘汰队列。
如果他们在期末的实战演练中没有提高名次，就将结合平时的课程成绩，进入末尾淘汰试炼，最终淘汰5名学生。
乌舍挑高眉梢：“我以为你有搭档。”
尼克洛姆：“你说瑞琳？不，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紧密，各自有独立选择的权利。”
乌舍看着尼克洛姆，尼克洛姆坦然接受乌舍评估的目光，他身形如同标枪，站在那就散发着锐利的气势。乌舍笑起来，尼克洛姆以为他同意了，但他只是说：“我会考虑。”
短暂的交谈后，尼克洛姆回到了室内训练场。没有立刻得到乌舍的回应，他看起来也不失落，脸上是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坐到了格雷文身后。
格雷文还没走，随口问：“去哪儿了，巴伦盯了你的空位好一会儿。”
尼克洛姆：“去找乌舍。”
格雷文动作一顿，旁边的西西里也停住，下意识去看前方的瑞琳。
瑞琳猛地扭头，盯着尼克洛姆。
尼克洛姆坦然道：“去问他愿不愿意成为我的期中实战搭档。”
瑞琳冷笑：“是吗，他答应了？”
尼克洛姆：“还没有。”
瑞琳双颊的肌肉绷紧，忽然偏身转向格雷文和西西里，低吼。
“你们也想走的吧？想走就走啊！去问问新生愿不愿意要你们！”
西西里沉默。
格雷文：“我没这么想。”
瑞琳：“没有？我看你刚才做的不是很好吗，挡在他面前应对维潘的时候真像条护主的好狗，和他第一次精神力链接不是很默契吗？你去求他的话，他同意的可能性可比尼克洛姆大。”
格雷文皱起眉毛：“瑞琳。”
巴伦警告性的视线扫来，格雷文叹了口气，捂住还想说什么的瑞琳的嘴巴，制止了他闹出更大的动静。
周围的学生隐晦地看过来，格雷文抬眼，冷厉的目光掠过一圈，直至他们纷纷转脸。
他放开了瑞琳，瑞琳没再说话，满脸阴鸷地看着前方。
乌舍确实有在考虑尼克洛姆的提议。
他不打算孤身参加期中的实战，平时也需要一个练习的搭档，但他并不确定这个搭档会是尼克洛姆，这个雌虫对他来讲太过陌生。
尽管不知道瑞琳在训练场里闹出的动静，不过就事实来讲，让他来选的话，如果格雷文向他发出邀请，那么优先级的确高于尼克洛姆。
在体测中他已经认出来，曾经在食堂冒犯他的那条虫肢属于格雷文，格雷文有着正值青春的一个强悍雌虫的所有缺点。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缺乏礼貌......但难得的是他同时具有极高的战斗素质和公私分明的责任心，无论是进入拟态场景中的雨林后对队伍的领导还是对乌舍的保护、无条件的配合，他非常懂得权衡局面，知道当下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而在乌舍的直觉中，尼克洛姆不具备这种素质。虽然看起来面冷话少，但他比格雷文有着压抑的疯狂，这种疯狂可能会让他在某个重要场景下随心所欲干一些不顾全大局的事。
乌舍了解疯子，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尽管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拒绝尼克洛姆，然而搭档的物色——至少是日常训练的搭档——确实需要快点考量。乌舍思索着，拎上A13给他买的画具，来到了R区宿舍自带的一个小花园。
排在首轮结束的体测为他腾出了一大段空闲时间，这在课程紧密的梅塞非常难得。乌舍已经许久没摸到过画笔，上次画画还是在潘帕米斯号上为兰登画肖像。
乌舍轻轻叫了声：“索玛。”
高大英俊的雌虫投影从A13身上浮现，A13闭上黑色豆豆眼，好像睡着了。索玛迈步朝他走来，停在画架前，俯身看着他。
“阁下，你要画画吗？”
“嗯，你来当我的模特吧。”
“我的荣幸。”
索玛笑起来，蓝色的眼睛澄澈一如午后的天幕，他随意坐在花坛边缘，阳光照在草地和他的靴子上。
握着画笔，乌舍的心情平静下来。
随着颜料在画纸上铺开，流失的时间和色彩一同在白纸上定格，拥有美丽双眼的雌虫出现在画面里，他有着经历了血与火的坚韧身躯，撑在花坛上的手带着薄茧，像是从山脉中挖掘出的野性原矿。
两个小时过去，乌舍坐在凳子上，等待油画晾干，双目微微失神。
索玛换了个姿势，问：“阁下，你在想什么吗？”
乌舍回神：“我在想，我需要找个日常训练的搭档。”
索玛笑着说：“可惜不能是我......不过我觉得你身后那个看着你的雌虫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乌舍一愣，转头，正对上阿佩普的目光。
这是他入学第一天遇见的雌虫，他还记得他们之间那一声“助教好”，后来他因为课程早出晚归，没再碰见过对方。
但此刻阿佩普望着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那目光很安静，不像最初那样充满挑衅。
他看见了索玛的虚拟投影，也看见了乌舍的画，但他没有问这些，只是说。
“一年级生每月一次的体测时间到了，今天是维潘给你们当对手？”
乌舍说：“是。”
阿佩普陈述：“你用在他身上的精神力强度超过我，你认为他比我强吗？”
乌舍沉默两秒，如实说：“我只是基于当下的情境做的判断，我不够了解你，没办法判断你们谁更强。”
“那就来了解我。”
阿佩普迈步走来，仿佛他已经等待这样走向乌舍很久，每一步都平稳坚定。他在坐在画架边的乌舍身前屈膝半蹲，平静地望着他。
“我后来找过你几次，你都不在宿舍。我听到你缺一个搭档，不如就用我吧，乌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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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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