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似能听懂他的话，黑绒胡蜂连绵类同惨叫的嗡鸣略微停止，连挣扎的幅度都减小，锁链不再紧绷到随时像要断裂的程度。
乌舍趁机加大了精神力的涌入，洪流般的精神力荡平大脑暗疮后剩下的就是重构。他一遍遍加固残破的精神网络，沿着每一条神经建立相连的触支，原本破败到血肉模糊的脑域逐渐恢复了成型的状态。
加里奥和佩洛蒙亲眼见到黑绒胡蜂眼中缠绕的血丝一点点褪去，露出漆黑的底色，而这个雌虫也像是恢复了理智，残余血丝的眼睛幽深地倒映着乌舍的身影，形成一种专注的凝视。
乌舍的精神力既滚烫又冰冷，焚毁一切后在重建的神经网络中反复游走，清理遗漏的大块暗疮，抚慰断裂后初愈链接的神经接口。如同岩浆淌后降临的第一场大雪，浩浩汤汤的雪片附着了每一寸焦土，洗刷污浊露出深埋于地下的生机。凛冽带来新生。
“阁下。”
好似砂纸般的声音响起：“您可以停下了。”
加里奥浑身一惊，慢半拍反应过来是被束缚着的暴徒在说话。进入暴徒化晚期后这个年轻的战士失去最基本的尊严，被囚禁于阴暗的地底，每日靠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还要吞服大量控制脑域恶化的药物。
他被锁链捆绑着，被疼痛折磨着，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无法挣脱的黑暗，成为一块只能感知疼痛的肉。
……可是历史应该记得，他叫莫南·格雷索恩，也曾光芒毕露，被誉为地面军的“第一柄锋刀”，角逐地面军第六军团长的最有力竞争者，为赫拉德开拓了无可计数的疆土。
混沌太久的思维终于回归清晰，比疼痛更鲜明的是如坠冰窟的寒意，他好似置身深海，被托举着上浮。水压让他的大脑和双耳嗡嗡作响，而阳光穿透冰面的裂□□入海中，朦胧地映在他的眼皮上。
在这样的感受中，他脱离深陷已久的黑暗，睁开眼睛，在光明和严寒中见到了乌舍。
直到莫南开口说话，佩洛蒙才认出他。
同时也发现了乌舍苍白的面颊，他刚刚为将近两万名中期暴徒进行了精神疏导，现在又颠覆了莫南垂手的状态，他的疲惫可想而知。佩洛蒙不再旁观，上前扣住了乌舍贴在黑绒胡蜂额上的手臂，强制道。
“已经可以了，接下来的治疗会有疗愈旅的医生接手。”
莫南·格雷索恩出身格雷索恩家族，赫拉德三大将之一的罗南·格雷索恩是他爷爷，现任地面军第六军团长是他小叔，他的出身和军功决定了他不缺治疗资源，只是过去他脑域衰败得太快，疗愈旅的军医无处下手。
或者说，现在整个赫拉德能扭转暴徒晚期脑混乱的，也只有珀安和乌舍而已。
乌舍没有逞强，撤回了自己的精神力。他的精神力确实在高强度的疏导下挥霍一空，闭目时迎来短暂的恶心，佩洛蒙牢牢托着他的手臂。索玛也尝试去扶他，但投影手掌穿过了乌舍的小臂。
他顿了顿，蜷缩手掌，收回了伸出的手。
加里奥紧张地问：“阁下，您还好吗？”
乌舍说：“精神力耗完了，没有透支，不是什么问题。”
他的精神力强度太高，平常严严实实地戴着监测手表，已经很久没有发挥出超过A级的水平。这次没有克制自己，将精神力强度推到了能力的巅峰，才在耗空后产生不适应。
安抚完紧张的加里奥和佩洛蒙，乌舍看向面前的莫南。
“你好些了吗？”
“托您的福，我好了太多。”
因为久未开口，莫南说话时嗓音干哑又缓慢，显出艰难的意味。但他仍旧认真地凝视着乌舍，完成了正式的自我介绍。
“阁下……我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我叫莫南·格雷索恩，在因伤退役前，任地面军第六军团大校。您救了我的命，如有需要，我会为您竭尽全力。”
佩洛蒙知道这个许诺的分量，他不由看向乌舍，乌舍脸上并未流露出得到一名前任大校效力的自豪自傲。但他眉目柔和，的确流露出淡淡的喜悦，扬起唇角。
“你应该已经恢复到暴徒化中期了，恭喜你，希望你早日痊愈。”
“我会记得你的话，莫南。”
他拍了拍莫南的额面，黑绒胡蜂俯首，用脑袋贴住他的掌心。
完成疏导，加里奥为莫南的情况做了记录，再经过一次专业的医疗检测，确认他的状态恢复后很快他就可以转移到A-1区。那里至少会有阳光和新鲜空气，保有理智的暴徒可以正常活动。
乌舍转身离开时，莫南大脑中精神力的残韵有如寒涌依旧回荡不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脑混乱带来的疼痛，也能清晰地抓住自己的理智。他始终注视着乌舍的方向，直到雄虫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莫南的生命在这一刻完成了死与生的转折。
乌舍在加里奥的坚持下前往休息室休息，佩洛蒙坐在他身边，为他递去休息室内准备好的营养液。
就在他边喝营养液边和佩洛蒙说话的时候，大门打开，已经离开的加里奥去而复返，满脸迷茫地领着着装整齐的军方部队进入休息室内。
为首的军官在最高军事基地和乌舍见过面，他通过第一轮政审的时候正是对方将他送到了梅塞。
乌舍看着武装小队总算想起自己使用精神力超过了规定上限，监测手表已经报警了。不过军方应该第一时间定位到了他的地址，查到他正在做什么，所以现在氛围还算轻松。
果然，对面的军官语气平和。
“你好，阁下。这是一次例行询问，请问你运用超过规定上限的精神力做了什么？”
“进行公益性的精神疏导。”
乌舍回话后，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加里奥和佩洛蒙，加里奥反应过来军方居然正在对乌舍进行监控，尽管他明白基于自己的权限肯定有许多他不知道的隐情和内幕，此刻也不免激动起来。
“你们是在怀疑乌舍阁下做了什么不利于这颗星球的事吗？我知道阁下的精神力非常高，也许是因为这个他受到军方的关注和监管，但我要说明乌舍阁下是一名真正的义士！”
“他刚刚为整整两万名中期暴徒进行大型的精神疏导，卓有成效。还逆转了莫南大校的暴徒化晚期状态，初步判断让他回到了暴徒化中期，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个真正的奇迹，我希望你们能尊重乌舍阁下的付出！”
为首的军官连同整支小队都露出讶异的神情，虽然他们接到报警，查到乌舍在集中营，通过监控知道了他在进行疏导，这大概也是监测手表报警的原因。但仅仅是监控画面，他们不能知晓乌舍有几个疏导对象，他的疏导范围又有多大，现在听到加里奥激动的话语，不免为他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震惊。
简直像是另一个珀安指挥官，不，也许还要更加的……
军官收敛思绪回神，朝乌舍敬了个军礼，郑重道。
“阁下，感谢你为此作出的付出。我并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只是职责所在，希望你见谅。”
乌舍点点头，说：“没关系。”
军官将乌舍的情况简单通过终端向上级做了个汇报，他是元帅指定的监管者，直接汇报对象就是元帅阿利斯泰尔。
简要说明情况后，他带着的士兵开始例行检查集中营监控、察看乌舍疏导过的暴徒情况以及记录了精神力波动的监测手表，这都是必须要经过检验的环节，加里奥也无法阻拦。
士兵们对他的态度很尊重，尤其是实地查看过包括莫南在内的暴徒的情况后，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深深的敬意。
乌舍并不在意这种检查，或者说他来到赫拉德坐上最高军事基地的会议桌，面对另一头的阿利斯泰尔时就做好了经受监管和审查的准备。
检查结果和加里奥说的完全相符，军官向他点头致意后正准备带队离开，腕上的终端却忽然响了一声。
他停下脚步查阅信息，接着转身面向乌舍，视线滑过他身后站着的A13。
“阁下，基于你为集中营所做的贡献，元帅想对你进行回报。你身后的这个雌虫曾经是地面军第五军团的再役上尉，军方有他完整的身份信息和训练资料。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接手他的改造，导入这些数据信息，让他的性格更完整，同时和现在的机器人载体相融。”
乌舍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军官说：“这位索玛上尉经过改造后会统一现有的智能AI性格，拥有一副人型的躯体，还将拥有在赫拉德服役的‘记忆’。如果你想，他就会是新生的索玛。”
周六的，来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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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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