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天之内，乌舍身边就聚集了将近一千个红士兵，虽然仅仅是整个色区士兵数量的十分之一，但相比其他现在士兵们仍处于各自为战状态的色区来说，代表梅塞的红方已经具备了绝对的先发优势。
最高军事基地的圆桌会议厅，元帅阿利斯泰尔及四大军系的领袖也在关注着这次军演。
作为赫拉德的核心领导层，他们每一位都事务繁忙，能抽出空聚集在这里观看这次军演，最大的原因还是乌舍，这个来自外星，仿佛是突然出现在整个虫族种群中、展现出了非凡特质的雄虫。
在梅塞的第一学年是他们对乌舍的考察期，梅塞的期中实战是他们首次全方位的直接观察乌舍，他进步极快的战争视野、用兵遣将的能力、富有煽动性的演说，以及强悍的精神力。他像个天生的领导者，身上有堪称可怕的凝聚力。
更难得的是，他在有着一定程度的自傲的同时并不惰于学习。结合梅塞校方定时提交的关于乌舍的报告，可以看出他相当勤奋，海绵一样吸收着赫拉德不对外公开的各种知识。
他似乎非常理智，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军方监控的抵触，他像是很清楚赫拉德军方想要什么、担心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为此他愿意付出部分牺牲换取赫拉德军方的信任，在这份信任的基础上，迅速获得自己想要的。
他在梅塞学到的知识只是其中之一。
正是因为他的出色表现，才让阿利斯泰尔决定更改梅塞的考核规则，进行这次联合军演，在更宽广的战局中观察这个雄虫。
阿利斯泰尔望着镜头-896号，乌舍的脸在高清摄像头下毫无失真。他回忆起他们第一次坐在会议桌的两侧，他已经垂垂老矣，而对方年轻到近乎锋利。
这里是赫拉德最核心的地方，他握着统领全军的权柄，三大上将和其麾下将士分坐两侧，他们都望着他，肃杀的气场蔓延，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但这个年轻的雄虫并不畏惧，仿佛他早已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他的存活是由比单单的活下去更重要更有力的东西支撑下去的。
阿利斯泰尔问他：“你冒险到我们这里来，是想要什么？”
他说：“有一个雌虫对我说，赫拉德有着决不动摇的追求种族真正平等的信仰，如果我有着同样的想法，可以来这里。”
黑发雄虫摘下脖颈上的项链，将曾经被鲜血淹没在光阴中的家徽放在了桌上，当被指腹反复摩挲而仍旧崭新的徽章在灯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弧芒时，所有注视着它的人都低低吸了口气。
他们都记得，这是维塔家族的家徽。
维塔上将勾结联邦，企图竞选元帅，掌控赫拉德。线索暴露，被他们掌握，在作出清洗整个维塔家族决议的最后一次秘密会议里，有一个同样年轻的雌虫闯了进来。
哈德里安·维塔，全家族最具战斗天赋的雌虫，在全赫拉德也是公认的天才，民众热议他会接维塔上将的班，他也是一众高级将领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被迫提前知道了一切。
他本该死在这里，掩埋会议的秘密，但却利用将领们的心软逃了出去。他身受重伤，气息狼狈混乱，他们一时惊惧，一旦让他和家族通风报信，维塔上将有了防备，很可能反过来发动政变。
阿利斯泰尔当机立断，立刻发动对维塔家族的清洗，但直到他们暗中筹备的军队破门就地击杀维塔上将，将维塔家族一众核心成员抓捕，他们也没受到任何突发的抵抗，仿佛整个家族没有一个成员提前收到消息那样。
他们最后在最高军事基地旁的一个废弃军备地下室找到了哈德里安。
年轻的雌虫浑身鲜血靠坐在地上，身边站着满脸迷茫的表兄——他从基地逃了出去，并没有选择回家通风报信，只是带走了和他一起打赌谁能避开防守夜闯最高基地的表哥。在打这个赌之前，他们还无忧无虑、年轻肆意，在赌注终落后，命运的铡刀已落上他们的脖颈。
阿利斯泰尔当时也问他：“为什么？”
哈德里安低喘着，下巴上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来：“我受到的教育……我从赫拉德学到的东西、建立的信仰，不允许我……”
赫拉德教会他三性平等，自由和爱。孕育他的家族却谋求复兴黑暗时代的奴隶制度，和联邦沆瀣一气，铁证如山。
他背叛了他的家族，秉守了信仰。
“但是我，现在也不相信这些了。你们教给我的东西，我也不要了……我不爱雌虫、不爱亚雌，更不爱雄虫，我不欠你们和赫拉德，我身上有罪，我亏欠的是生长我的家族。”
阿利斯泰尔闭了闭眼睛，几秒后，他将视线移到了旁边泪流满面的米歇尔身上。
哈德里安猛地扣住了米歇尔的手腕。
“放过他们。”
哈德里安：“家族有秘密集会，只允许毕业后脱离军校封闭环境的成年雌虫和亚雌成员参加，绝大部分雄虫成员被排除在外。米歇尔和其他雄虫没参加过集会，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阿利斯泰尔：“你刚刚成年，还没有参加过集会。”
哈德里安：“是。”
阿利斯泰尔：“据我们掌握的资料，你们家族中对雄虫奉行另一种教育，这在他们到法定受教育年龄就开始了。由于这种学前教育，他们对学校的知识天然有抵触和不信任感，这导致他们在学校的表现平平，只精通精神疏导方面的课程。”
阿利斯泰尔下了结论：“他们已经被洗脑了。”
哈德里安却倔强地重复：“但他们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放过家族里这些雄虫，把他们放到军队之外，让他们去当厨师、当医生，留他们一条命，只让他们最普通的活着。”鲜血浸透了眼珠，哈德里安和阿利斯泰尔对视：“杀了我。”
“所有姓维塔的战士全部死光，这个家族不会再威胁赫拉德的理想。”
米歇尔浑身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挡在哈德里安身前，说不。
阿利斯泰尔最终没有杀他们。
他将原本属于哈德里安雌父的战舰潘帕米斯号交给了他，承诺会留下未参与叛变的维塔家族中的雄虫性命，米歇尔选择跟着哈德里安一起离开。在高空港口时哈德里安曾经回头最后望过一眼这颗他所守护的星球，日光照耀下，阿利斯泰尔看见了他紧握在手中的家族徽章。
阿利斯泰尔亲自放他出港时问：“你希望我们能获得成功吗？”
哈德里安下颚绷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阿利斯泰尔原本以为这就是他的答案，但直到他在会议桌上，看见乌舍摘下的那枚熟悉的徽章，他才恍然。
这才是用缄默守卫了整个赫拉德，摁下了家族政变的可能性，维塔家最后一个战士给出的真正的答案。
哈德里安也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但被他抛弃的信仰还活在乌舍身上，现在，他将乌舍送到了他们面前。
——这也是包括阿利斯泰尔在内，一众见证过四十年前所发生的事的将领们，同意让乌舍留下的重要原因。
浅蓝色的光幕主屏切换到乌舍所在镜头，阿利斯泰尔温和地笑了笑。
“他会给卢农、奥瑟罗的孩子们一个惊喜。”
罗南声如洪钟，直白地说：“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哈哈哈！”
夏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不掩眼中的欣赏，凯厄斯认可地点头示意，唯有梅尔霍尔德老将军没有作出任何表示。
珀安没有出席这次会议，已经引退的梅尔霍尔德老将军难得坐在了这里，阿利斯泰尔看了他一眼，他盯着光幕，只低低哼了一声。
X-350星中，红士兵们已经占据了一片军事哨塔，初步形成了红方的军事基地。
乌舍身边站着西西里，对方是最早来到他身边的士兵之一，他们集中了所有红士兵的物资背包，进行再分配。现在红士兵们大体分为攻坚组和后勤组，他们利用军演刚开局，形势不明朗的优势，让同阵营的红士兵小队去猎杀其他色区的士兵。
面对脸上带着同阵营徽章的红士兵，敌方士兵大部分没有太多的警惕性，在红士兵有组织有准备的冲锋下难有还手之力。攻坚组战斗，后勤组掩护并及时拾取物资……尽管在军队发育过程中，红方也受到了一些损失，被淘汰了几十个士兵，但这和蓝方及黄方的淘汰兵数相比，已经是大胜大捷了。
“第二个日落。”
瑞林坐在乌舍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桌上的战争沙盘：“两天时间，够他们反应过来了。”
西西里补充：“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开始内部抱团，军演的阵营规则将失去意义，接下来就是色区间的拼杀。”
长桌上，乌舍抬起眼睛和他们相望。
“蓝方和黄方会由谁来领队？”
“卢农声望最高的是他们三年级的雄虫甘亚，精神力A-I级，听说已经收到了空航军第一军的招募。同为三年级的雌虫爱伦坡是斧螳种属，也是各大军团争相招揽的战士。如果蓝方要集中兵力，他们会是核心角色”
“奥瑟罗今年的一年级生塞凡被认为是天才，螽斯科下的鬼王螽斯。二年级的雄虫伊万和三年级的雌虫克里斯能力也很强，会是黄区的代表者。”
瑞林自小在赫拉德长大，对三大军校了解极多，他和乌舍对视，指尖缓慢地点了点桌面。
“接下来我们有硬仗要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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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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