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回头看了一眼和自己成对峙之势的乌舍瑞琳等人，又看了一眼仍在踟蹰的大批黄士兵，在军舰引擎的轰鸣下就要率军朝黄士兵群内冲去。
乌舍目睹他的动向，当机立断分散兵力，红区和蓝区的士兵反过来将外围的黄士兵围拢起来，隔出一道鲜明的防线。
伊万却骤然转向，精神力凝成利刃向着乌舍刺去，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叛军齐齐朝乌舍飞掠，虫肢割开空气，撕扯出尖锐的嗡鸣。
——他不是要借黄区士兵掩盖身形，这是只是个幌子，他的真正目的是调动虫群对于乌舍的防守！
乌舍的精神力正对上他的，无形的能量场爆开，在场虫群五感同时震荡。在这短暂的感官丧失中，属于军校的三区士兵都下意识止住了动作，叛军却不受影响似的直指目标。
眼见叛军要袭到眼前，另一股力量介入，自上而下沉沉压下。苍白的原野仿佛升起了另一轮太阳，尽管这股力量的覆盖范围稳稳控制在乌舍身前的区域，没有向周围扩散一丝一厘，也让三区的士兵们感受到了那种磅礴的力量感。
伸出其中的叛军口鼻溢血，不得不自低空降落。个别本就带伤的叛军被当场催生了脑混乱，跌在地上后嚎叫着翻滚挣扎。
瑞琳眼前一亮，众三区士兵也像感知到什么似的松弛下来，呼声逐渐在虫群响起蔓延，甘亚笑了笑，憧憬地望向战舰。
“……是指挥官，珀安指挥官来了！”
庞大的战舰腹部的舱门打开，从中飞出十数艘小型飞舰，弹药飞射扫荡，将被精神力镇压在地的叛军击成重伤。虫群在弹火下凄厉鸣叫，却始终无法挣开精神力的控制，被轰断虫翅与肢体，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飞舰疾驰过燃着火焰的雪原，团团围住叛军中唯一还站立着的伊万，他同样抬头，看见珀安自最后一艘垂直降落的飞舰上跃下，挡在了三区士兵之前。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类人型机器人。深邃的蓝色眼睛异常生动，仿真皮肤出自军用材料，在阳光下透出温润的色泽。
他对上乌舍的视线，扬起一个笑容，和珀安点头示意后走到了乌舍身旁。
“我回来了，小阁下。”
乌舍望着他，几乎有一种索玛死而复生的错觉，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经过军方改造的索玛，由A13的躯体和他在赫拉德服兵役时期记录在册的数据凝合诞生，是一具高级的智能AI。
尽管如此……
乌舍说：“待在我身边。”
前方，珀安与伊万隔着悬空的飞舰、燃烧的雪原对视，伊万略显惊讶地睁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珀安。
“现在不是应该躺在病床上吗？我得到的消息可是刺杀任务成功，你在第九区的巡回临时办公场所爆炸，被留在了那里。”
“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珀安笑着，声音有些懒洋洋的。他和瑞琳一样有着白金色的发丝，虹膜是浅金色的，在明亮的光线中折射出色彩，整张脸近乎于明媚。
然而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伊万，是一种极专注有力的凝视，仿佛在他面前所有行动都失去保密，一切被尽数洞察。
“……那帮废物。”
伊万叹息一声：“我以为你不死，至少也会被爆炸带去半条命。”
珀安望着他：“你很有天分，被军方专门记录过，已经进入许多军团的招揽名单。你是土生土长的赫拉德星公民，赫拉德给予你教育、资源，你为什么要选择错误的道路？”
伊万忽然笑了两声：“错误的道路？”
“不，不。指挥官，整个赫拉德只是个巨大的乌托邦，它独立在外，脱离五大城市星球孤独封闭地运转着——光从它的运行机制就能看出这只是你们一代代执政者强行坚持的幻想，星球之外，才是现实。”
珀安毫无动摇：“变革的星火已在各大星球蔓延，赫拉德的理想迟早会离港蔓延整个星际。你们不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才急着策划一系列谋杀吗？”
有力的话语传遍整个战场，因伊万的话目露迟疑的三区士兵神情重新坚定起来。
伊万耸了耸肩：“好吧，符合我们对你的调查，指挥官，你的信仰坚定到不像话。”
“但我没有信仰。”
“弱肉强食才是生存法则，我已经厌倦了你们资源平等的分配政策，虚伪的温和教育只会诞生理想主义的懦弱羔羊，比如这次军演……”
他的目光无视了在熄灭的烈火中匍匐在地虚弱呻.吟的叛军成员，扫过眼前的大批士兵，轻蔑的目光唯在乌舍脸上顿了顿。
“你们教育下的士兵都没有脑子，不过居然还藏了一个秘密武器？这倒是有点意思。”
“可惜我仍然不认为你们会赢，知道吗，历史上的胜利从来属于强权。”伊万从腰间抽出手枪，在珀安阻止之前将枪口对准了太阳穴：“胜利属于联邦！”
砰——
手枪开火，鲜血迸溅。曾经和伊万朝夕相处、并肩搭档过无数训练的奥瑟罗学生控制不住向前一步伸手，他们有些被伊万带领着赢下校内竞赛的胜利，有些在残酷的体训后得到过伊万的精神力疏导，他们发自内心地尊敬他，而后见证他以这样的方式死在眼前。
“不、不……”
内心认定的指挥官倒下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奥瑟罗的学生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悲观的情绪逐渐在黄区士兵中蔓延，又夹杂着被背叛的愤怒和迷茫，鲜血在雪原上蒸腾，个别心理防线脆弱的雌虫隐隐出现了脑混乱的趋势。
就在这时刻，一股异常柔和的精神力在全军扩散，因为那样的温和，许多士兵直至悲伤缓解才反应过来得到了精神力抚慰。浅淡的太阳花香气驱散了鼻腔中鲜血和硝烟的爆裂气味，落在身上本近无温度的阳光忽然渗透出温暖，他们寻着这股精神力向前望去，视线仓惶地冲撞着，直至落到转过身来的珀安身上。
珀安面朝他们，张开双臂，笔挺的军装在寒风中勾勒挺拔的身型。他扬声，精神力同时发力，由疏导转向链接，将自己的情绪毫无遮掩地传递到每一个士兵身上。
那是绝对坚决、绝对坚持的一种信念，顷刻撑起了三区全体士兵的脊梁。
“我在这里。”
“赫拉德在这里。”
“我们已经追逐种族平等、互惠和谐的理想五千年了，我们培育出了一代代优秀的士兵，留下了无数公开和不公开的战果。你们是赫拉德新的火种，时局纷乱变换，也许真正的变革就会发生在我们这代。”
珀安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不要动摇，相信自己过往二十多年来走过的每一步，赫拉德需要你们！”
奥瑟罗的学生嘴唇颤抖着，忽然在某处爆发一声高喊。
“胜利属于赫拉德！”
这高喊无比迅速地扩散开去，连绵成片，三区士兵齐声吼叫着：“胜利属于赫拉德！”
温暖的精神力依旧萦绕在周围，乌舍却抬起头，感受到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
他看着在眼前微笑的珀安，停顿片刻，带着索玛走上前，在珀安身边偏头，似乎是要和他报告军演中的异常。
士兵们沉浸在激昂的情绪中，没有觉出不对，站定在珀安身边的乌舍余光一扫，看清了在他后辈蔓延开的大片血迹。
鲜血几乎浸透了黑色的军服，浓稠地溢散出来。
珀安因为乌舍的靠近身体下意识紧绷，悬空的飞舰也迅速调转方向对准了乌舍的身影，珀安面上仍然带着笑，轻声问。
“怎么了，有什么要……”
乌舍什么也没说，只是单手托住了他的胳膊。凛冽的精神力无声扩散，掩藏在无际的飞雪中，承托着链接着全体士兵的精神力，将珀安的负担担去了大半。
珀安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个真心的笑容。
没等他说什么，乌舍转头，黑色的眼睛衬着身后纯白的冰原，朝他勾了勾唇角。
他说：“我也喜欢猫。”
时光流转，过往的记忆如断帧在眼前模糊滑过，置身异世四十年时间，珀安骤然在乌舍眼中追到了那颗已远离许久、他长年求而不得的星球。
纯净幽远的黑色如同真正母星的大夜垂落，伴随黑发雄虫的注视将他包裹，珀安下意识反握住了乌舍托着自己的胳膊，五指用力收紧。
“珀安指挥官。”乌舍在他眼中看见了同样的东西，危机时刻对方的表现让他放下了戒心，类似久别重逢的情绪降临心脏，他嗓音低低地说：“也许我们有着……同一个故乡。”
大雪逐渐掩埋焦土与尸骨，飞舰收回了伊万的尸体，活捉无法行动身受重伤的一干叛军，有序撤离三校的学生。
事出有因，基于仍有叛军存在的嫌疑，奥瑟罗的学生单独被安排在了一艘飞舰上，塞凡与克里斯虽还在为伊万的事痛心，却也迅速承担起了领头的责任，配合军方组织起了本校的学生。
瑞琳踏着积雪朝珀安奔来，尼克洛姆和格雷文站在原地朝这边望来，持续六天的军演、突发的伤亡惨重的叛乱，就这样在茫茫大雪中落下了帷幕。
今天的早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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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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