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何慈林脸上挂着泪痕，蜷缩在座椅内没敢说话。
直到列车驶出不来海，他们风尘仆仆地回到L1的住所，乌舍抬手扣着他的后颈干脆利落地把他推进房间。房门上锁的声音响起，站在地板上的何慈林终于有了心中恐惧的巨石被挪开，迎接审判的释然感。
何冬塞徘徊在门外，被菲拉洛拦下。脚步声迟疑一阵后远去，房间内外彻底安静下来。
乌舍抱臂盯着何慈林，海潮号的服务面面俱到，他眼角的伤口在返程时被乘务员拿来医药箱处理完毕，此刻贴着细细一条止血绷带。绷带压住了眼尾，半阖的眼睛让他的姿态更显冷厉。
“你图什么？”
他问，从兜里拿出那个褐色药丸，这是安托万试图用盒子引开他注意力时落下的——“就为这个？”
僵硬站着的何慈林仿佛被刺激到：“什么叫就为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它可以短期内提高雄虫的精神力，就这么小小一颗，能让我现在就突破到至少C级！”
乌舍冷声问：“药效过去之后呢？”
何慈林抿了抿嘴唇：“这个是样品，有副作用......但如果我跟他走，他会给我正品，能让我在成年的时候提升等级。”
乌舍笑了一下：“所以你是自愿的？”
“自愿跟他走，脱光了跪在房间里。”
“自愿像宠物一样爬过去一个个蹭陌生雌虫的手。”
他一步步走近，用手掐住何慈林的双颊：“说啊，说你是自愿的啊！”
何慈林的眼睛睁大，眼泪滚了出来，滴在他的手上。忽然崩溃似的大喊。
“对，我就是自愿的！”
“你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待在里面以为自己能全须全尾出来？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有我和何冬塞在，你不会因为物质出卖你自己！”
“难道你们会一辈子在吗？！”
何慈林猛地挥开他的手，红着眼睛瞪着他：“你那么聪明、懂那么多东西，还会画画。就算二次进化失败也能通过画画给雌虫精神疏导，随便开个直播就能拥有几亿粉丝，得到那么多礼物打赏！”
“你当然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成年后肯定也能突破E级。到时候我还能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你后面吗？你迟早会搬进不来海以内的，我如果没突破就只能去L2，然后被我哥哥找一个看起来差不多的雌虫结婚，这就是我的一辈子！”
乌舍的手腕被他拍得发麻，眼神微怔，低声说：“你也有很多粉丝，你靠自己的能力就能赚到很多钱。”
何慈林把终端摘下来扔到他身上：“我不行！从我招惹上罗兰起就不行了！他一句话就能封掉我的账号，在车上我的账号就已经无法登陆了！”
终端砸到乌舍，随即掉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何慈林声嘶力竭地说出这些，就再克制不住般双手捂脸，放肆地痛哭出声。
房中一时间只有他嚎啕大哭的声音，不知道过去多久，释放完心底积压满溢情绪的何慈林放下手，透过模糊的视野看见乌舍靠墙坐在地板上，正拿着他的终端翻看。
他停顿几秒钟，慢慢走过去，在乌舍身边坐下，用袖口擦眼泪。
乌舍看着属于“午夜小野猫”的已经变成灰色的账号头像，听见旁边的雄虫小声说。
“对不起。”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聊天窗口中，他给博罗特发了询问账号封禁事项的消息，对方一改之前的热情和尊重，冷漠回复封禁原因是视频违规，并且要跟他解约。至于为什么违规，没有说，单方面解约的违约金也不打算给。
博罗特：“如果你有异议，可以走法律途径。”
对方显然得到了罗兰或者他背后的奥利维尔的授意，这是场不可能打赢的官司，尽管己方占理。乌舍也没有真的想通过平台寻求解决方法，只是以此试探他们的态度。
乌舍把终端倒扣在地板上，偏头注视着何慈林。
“你跟着罗兰走的时候，其实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对吗？”
“……对，我以为只是要陪他玩，最多喝一点酒。”
何慈林感受到了他态度的缓和，本来就没擦干的眼泪又涌出来。他的手掌撑地，直起身体环住乌舍的脖子，低头亲他眼尾的伤口，像只经历暴风雨后浑身湿漉漉的雏鸟，哽咽着说。
“我很笨，但我不是自愿的。”
乌舍叹了口气，把他拉下来，何慈林埋进他的怀里。他用手掌安抚性地捋动何慈林的背部，过了片刻，说。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了，接下来交给我，你负责相信我，做得到吗？”
何慈林的脸紧紧贴着他的颈窝，声音轻轻的：“做得到。”
与何慈林不同，乌舍的账号没有被封，看方舟经理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得到什么指示。
从和奥利维尔的相遇来看，对方在他开口前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也许本身就是他直播受众的一员。不封禁他的直播间是因为奥利维尔自己的需要，又或者……
乌舍看着自己打赏榜的一众“舰长”，排在榜首的那位送出的礼物，折成英吉已经超过了五千万。
……不仅仅是奥利维尔，不来海、洛丽堡乃至塔楼的居民，有这个需要。
从洛丽堡回来后，乌舍开始对自己的直播间进行分级。
他将直播设置成免费观看和付费观看，免费观看又分两种，一种账号要绑定自己的资产，资产总额超过一千万英吉才能进入直播间。这个直播间里乌舍画的作品体量更大，平均耗时在4个小时以上，通过2-3场直播才能画完，画完的作品将以线上拍卖的方式向观众出售。乌舍还会定期选择观众进行一对一的十分钟视频连线。
另一种和原来一样，没有任何门槛。画完的作品挂在平台商城，能否买到全凭手速，价格也保持在3000-5000英吉。
而付费观看需要经过身份认证，只有雄虫能进入直播间。
免费观看的直播乌舍一周直播两次，一次针对身家超过千万的观众，一次针对普通的观众。付费直播他一周直播三次，每次两个小时，包月付费，每月500英吉。
分级公告出来之后自然也引起了剧烈反响，拥有足够身家的观众们有了专场，自然乐意。本来自诩高贵的他们就不屑于和普通观众混在一块儿看直播，想买画还得靠手速，砸钱参加拍卖才是他们习惯的交易模式。
普通观众中产生争议，有些匿名ID忍不住说乌舍这是把他们分三六九等，歧视普通观众又想赚他们的钱。但很快被喷了个狗血淋头，理由也是明摆着的。
-前几次被买走的画现在被炒到了啥价格你不知道？主播真想赚钱差你这三瓜俩枣？几千英吉不够付人家辛苦费的。
-阁下好心照顾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阁下原本一周直播一次，现在一周直播两次。怎么也没少了你的，端碗吃免费得来的饭还觉得没自尊，那你别吃啊！谁逼你看直播了。
-我以为大家会好奇只有雄虫能看的直播是什么内容，怎么结果是一群又穷又破防的狗在叫啊？
-高难度推理：主播想赚钱的话可以取消面向普通观众的直播，全换成给贵族老爷们看的。
除了这些脑子清醒的观众，网络上替乌舍冲锋最猛的就是两个放逐区的暴徒。由于任何沉浸式的娱乐都会加重大脑负担，暴徒们基本上告别了全息游戏，每天上网看直播和视频的时间也压缩得很短。乌舍的直播间是他们唯一可以完全放松的地方，也成为他们每周最大的娱乐。
……而且乌舍还搬到了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运气好的话，T1的暴徒们隔着墙就能看到出门活动的雄虫阁下。
乌舍他们原本住在距离不来海不远的位置，出门就能看见高耸的隔离墙，现在搬到了L1的边缘，紧邻着T1。
这一片租金比他们原先住的地方便宜得多，周围的民居都是空的，几乎是块荒地。
菲拉洛拉着墨菲的手有点担心：“那些暴徒……”
乌舍却说：“奥利维尔让下属来抓我们的概率比暴徒失智越过隔离墙杀了我们的概率大得多，真到那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要向暴徒寻求帮助。”
就此他们在这里住了下来，不管是菲拉洛、何冬塞亦或何慈林，没有谁会真的反对乌舍做下的决定。
一向任性的何慈林经历过梦幻岛的惊魂一夜后老实许多，乌舍带着他在自己的直播间出境，开始教他画画。
镜头中两个雄虫面前都支着画架，乌舍大部分时候专心画自己的，中途会停下来走到何慈林旁边。看一眼纸面，然后握住他的手，帮助他调整拿笔的姿势，在画纸上涂出规整的几何体。
何慈林是完全的绘画新手，不仅没动手画过画，任何画作相关的东西都没接触过。乌舍从素描开始，一点点教他画圆和方形。何慈林没什么天赋，兴趣也不是很大，尽管认真去学了，但进步有限。
乌舍并不着急，何慈林也没有那么焦虑。因为账号封禁后这是他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最好方式，观众对他出现在直播间里这件事反响极好，何慈林可以以此保持自己的热度，而且——
根据乌舍的说法，学习绘画对提升他的精神力有好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第 51 章（一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