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听到她脚步跑来的声音,“让秋禾帮你吧?!”
“不用。”我皱眉转头看走到一半的她,“你在那儿待着,别过来。”
低头看药盖住的伤痕,我头冒着汗,换另一只手伸过去,屏住呼吸涂抹。
“啊!”越紧张越干不好,如果不是疼到没办法说话,我非得爆粗口。
“姑娘!”她几乎瞬间滑跪到床边,目光真诚地仰望我,“让秋禾伺候吧,秋禾准不让姑娘遭痛。”
看了看我控制不好力度的手,再看她接近卑微的请求,我放弃拒绝好意的想法,偏过头看床里,略微含糊地说:“你你作窗上帮窝吧……”
大概听懂了我含糊不清的的话,她高兴地说:“是。”
瞥见她起身屁股挨床边坐着,上身扭过来拿起我放下的药瓶,药倒进手里。
“姑娘痛了同我说。”
我小幅度看她放下药瓶,双手交叠像搓还像按,没过多久,她将手在我腿上不远的距离手掌朝下,轻轻盖到我的腿上。
“姑娘,痛吗?”她像是有点担心。
温温热的手掌仿佛压制腿上鞭痕的刺痛,我觉得有些舒服,就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地说:“不疼。”
手法貌似很用心地揉我腿上的伤痕,可能是痛感减轻的原因,我渐渐感觉情绪得到了安抚,抬头看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她目光集中我的腿,面无表情地动作,看上去很专心。下一秒,她的眼珠开始朝我移动,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问:“姑娘,你有撒子吩咐吗?”
犹豫几秒,我跟她说:“……没有。”
就算想让她帮我送信,也不是现在,她肯定不能答应帮我,我还得好好想想。
两条腿的两道痕都覆盖了一层绿里带黄的颜色,包完纱布,她的手缓缓从我腿上收回,头微微低垂,目光小心翼翼地看我,“幺妹不晓得轻重,叫姑娘吃了苦,请姑娘莫怪。”
我本想把裤管撸下来,可是触碰纱布的时候微微发疼,所以就停下了手。
我眼里带着怨恨定在她头顶,语气很冲地说:“你晓得我被打得很疼,还让我不怪她,是觉得我是大冤种吗?”
“……”她大概半分钟没吭声,之后把床上的托盘往我这推了推,“姑娘许久莫得吃食,应当饿了,吃些饭菜补补身子。”
我没说话,低头看托盘,里面一盘里有半条不知道是红烧还是炖的油光锃亮的鱼,另一个装炒混着辣椒丝的腊肉片,两盘菜中间是一碗填满被压平的米饭。
一天没吃东西不饿才怪,我端起饭,拿筷子往嘴里送,偶尔夹一块鱼肉吃。
他家的菜很好吃,连我不喜欢的米饭我都干完了,吃饱的满足真舒服。
隐约听见吞咽的声音,我放下手里的空碗,看半坐床上的秋禾。
吃得太专心都忘了她。
看外面天快黑了,我放下手里的筷子,将视线移到她轻微低垂的眼睛上,“我吃完了,你去吃饭吧。”
“我们要晚些才能吃食。”她站起来朝床弯腰,端起托盘,轻微抬眼看我,“我去送食具回灶房,姑娘可以先歇歇。”
昏黄的烛光到晚上变得稍显明亮,我看着她感觉很累的姿势,点头说:“嗯……谢谢。”
她走到门外放下端着的托盘,上前关上房门,我收回目光,上身小心朝后转动,立起身后的枕头。随后双手撑床上,慢慢向后挪动,背靠枕头上,静静思考。
一天都没有人来找我,可能小秀大概真没告诉别人,说不定是她娘不让。
脑海里有关系的人越来越多,手随意搭在腿上,我望着床尾的尽头,“老板或许因为她们没好感,没办法多问,可小古董不一样,她都把我吃的给他了,他如果多问的话,她们说不定能透露一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转头瞥门,天似乎要彻底黑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来了一趟,问我有没有要吩咐的,我说:“我想去茅房。”
就早上上了一遍厕所,可能是太紧张,晚上才有尿意。
幸亏她来了,不然我就该喊人了。
“不必去茅房,在屋里就得。”她到床前不远处跪了下来,没等我开口说话,看见她趴下去,手伸向床底,拖出来一个……古装剧里看见的夜壶。她双手捧起棕黄色的夜壶,抬起头对我说,“姑娘若需要大解,等姑娘办妥我帮姑娘倒净。”
虽然常年受到我妈的照顾,可是我心里受不了她这卑微的照顾。
我直接了当地说:“不用麻烦你了。我只是想尿尿,你帮我倒一下就好。”屁股里的感觉还算明显,稍微停顿,又说:“我下面的那块布该换了,你有能用的借我吗?”
她垂下眼皮,过几秒,放下手间的夜壶,点头起身说:“我去给姑娘取。”
趁她出去的时间我上了厕所,暂时套上渗血的月经布,穿完裤子,偶然看见晃荡的小兔子布袋,我握住它,难过地问:“你啥时候回来啊?我想你来能救我,他们都不来。”
她进来时手上挂了两条,到床边跟我说:“你换妥将脏的扔夜壶里就成,明儿个我来拾掇。”
这个不像马桶,有排水的问题,扔进去也没啥不可以。
坐在床边的我叹了口气,松开被捏紧的小兔子,伸手拿过她手臂上的两条看上去厚实的部分,“好,我晓得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
“得。”她随机点头,微微抬眼,说:“姑娘要是有吩咐,大声喊我就成,我们睡的屋子就在后头。”
“知道了,谢谢。”
她关上房门后,我起来换好布,扔完之后盖上盖子,郁闷地侧身躺床上。
穿越是我曾经的幻想,我想过很多剧情,唯独没想到是这种没办法简单概括的。
今天发生的算啥,“霸道总裁爱上我?”我戏谑地笑一声,“不如叫法外狂徒变态记。”
说起那个变态,他当时生那么大气,不晓得明天会不会发啥疯?真担心他犯病打死我。
……垂眼看圆桌后侧、立柱上摇曳不定的烛火,默默沉思:“明天得想办法逃跑了。”
逃跑没我想得那么容易,腿这么疼够呛能跑。早上被腿疼醒,我痛苦烦躁地睁开眼,迷离地看了两眼包裹着纱布的的双腿,接着迷糊侧头看向远处,门外隐隐透进来深蓝带白的光,天还没亮吗?
醒来就再也睡不着,我像个呆子似的靠枕头坐着,直到秋禾进来。
她似乎被我吓到,愣了一会儿,边过来边说:“姑娘醒得好早。”床边站住,俯身问我:“姑娘眼下要盥洗吗?”
不熟悉的用词让我微微一愣,猜可能是洗漱之类的,我点了点头,“……好。”
我说完后,听她应了我一声。
我朝转身要走的她伸长脖子,大声说:“你别锁门了,我想透透风。”
没过多久,她转过头看我,眼里像是有些犹豫。我大概猜到她的顾虑,憋住心里的闷气,无奈地说:“外面有人我知道,想跑我也不会傻到那个份上,现在我只想吹吹风清醒一下。”
她转头的方向似乎是门外。
大概有半分钟,她说:“依姑娘。”
她只留下一道门缝,外面透进来的光没有倒影,我艰难地转身坐到床边,弯腰穿上鞋,踩地朝门走了几步。
把门拽开了点,小院里没有一个人影,那棵昨天没仔细看的树,下垂的枝叶轻摇轻晃,外面应该有风。
很高的院墙大概两米?我就算腿好也不一定能爬上去,而且墙外有墙,大概会被抓回来。
风没进来,但有凉意,我逐渐有了几分精神,转身低头想,“老板肯定比小古董厉害,可是她们会告诉他吗?”
看没烧完的蜡烛亮黄,我移开目光回到床上,拿起月经布换。
打开夜壶的瞬间,封闭的味道扩散,我忍着恶心上完厕所换好,这时她刚好回来。
“姑娘,管家叫我同姑娘讲,待盥洗妥贴,请姑娘去偏厅伺候老爷吃食。”她进门走向圆桌,将铜盆放到桌上,搬凳子过来,再去端盆。
我的眼睛停她身上,惊愕间混合恐惧的懵圈,不顾腿疼转身面向她,“他自己不会吃吗?叫我干啥?是不是要整我!”
她端盆转过身,眼神微愣,不久,露出笑意,“姑娘你说笑了,老爷每日吃食都有人伺候,不是劳累姑娘。”步子略快地走向凳子,“辛姨娘、郑姨娘、小闵姑娘都要去伺候的。”
搭在旁边的白布泡进水里,我听见她揉搓带起乱糟的水声,感觉更加慌张生气。
“那他叫我干啥?”我气到想跺脚,但因为腿疼一屁股坐到床上,捏了捏还没好的胳膊,“我看他就是要报复我!”
“……”她拧干揉搓的白布,走到我面前递给我,“姑娘请擦脸。”
我现在哪儿有心情擦脸,只想把他的嘴用这块布堵,不想听他叫我。但是秋禾神态这么卑微,我说不出口拒绝的话,撅嘴拿走她给的白布,在脸上一通乱擦。
至今独身一人的她扬眉瞠目,蕴自己不曾察觉的羞涩,转头看向许秀,言语过快地说:“没咋!听镜子哥哥讲故事!”
她利落地伸手指向**拙,将许秀的目光带到他身上。他不辜负她对认字的热忱,转移瞧了许久的目光,拿起展开的书,立于眼前,认真讲述。
可是私语不断,他不知什么话宁可错过学书也要说?
什么酒有什么糟,谢苗让姊妹说得疑惑略显,但是当瞧男子板正的身姿,回忆方才他神色异常,又端详姊妹,姐姐配得顶好的男子。想让姊妹相信自个儿说的话,她小声提起心上人,斩钉截铁地说:“要我说,他准中意你。”
奈何姊妹固执己见,言辞笃定地说:“你别瞎想了,他一个书呆子咋可能有那种想法。”
窃窃私语的姊妹俩丝毫没看到**拙走动,许秀本想叫住,可见他神情严肃,故而闭口不言。
叫她名,他来到许又身旁,眉头略紧地认真看向许又,“可是南拙讲得不好,叫许姑娘不得专神?”
“没有!”她摇头否认。
她蒙骗,他难过。
顷刻便能看穿的谎言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堵闷,可他不信在父亲面前慷慨辩驳的姑娘不喜学书,随眼中的不解,问道:“那许姑娘咋得空同这位姑娘私语?”
他克制隐忍地看略显难为情的姑娘,看她稍不自在的动作,双眸低垂地愧疚开口:“对不起啊……我不太习惯这种专注的事。”
他仿佛淋了春雨,眼帘似挂了朦胧的水珠,落下时才看清少女似乎不像他想得那般聪慧……
棉布堵塞心门,即使飘上几分失落,可他更怪自己高估了目不识丁姑娘,也怪自己待初学者不公。
“我的错。”他说时真诚中蕴含惭愧,眼里有着旁人无从知晓的失落。
拽着自己走出低落的情绪,他思索片刻,不得不用上一些对待孩童的笨法子。
初学者应当熟悉笔墨,他问常顺要一杯清水,倒砚台上少许,拿起墨条来回碾。
“我想许姑娘应当受得住乏味的读书,不曾顾及许姑娘是初学,应有不适。”他言语间仍有些惭愧,或许无人察觉。
砚台里透亮的清水化为浓而不稠的乌墨,他放置妥手指间捻的湿稠墨条,抬手执起压纸的毛笔,将笔尖用墨浸湿,语气渐渐回归平淡:“眼下暂不听我念书,三位可使笔随心画些样子,耍够了我再读。”
小秀一直当笔墨纸是稀罕物,每回使都心疼得很,她不舍地用手指轻柔抚摸粗糙的纸,不情愿地说:“南拙哥哥,画纸上太费纸墨嘞,我不舍得。”
小姑娘节省的心思他懂,只是该说的往日说过很多次,再多说也无益,他只对许秀说:“不碍。”
转瞬便将眸光移至不语的少女。
神情多了几分往日对她不曾有的平淡,他心中道不明的躁动悄然转为春日闷热,而每时每刻面对她的喜悦,因教导之责变得没那么强烈了。
考虑已蘸墨的毛笔不便教她,他将笔搭靠至砚台边沿,侧过身经谢苗身后,两步来到两位姑娘间。为防触碰女子身躯,他右手负于背后,身子稍微潮右侧偏斜,垂头看她,不含任何私心地说:“南拙无意冒犯,只因与许姑娘相识较久,以许姑娘的笔使给二位瞧更为妥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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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可惜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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