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百年前的他抚摸我，真实的触感让我感到更深的链接。
“中意便随身带着，瞧瞧别处的景。”
答应后又有一个困扰：“咋带啊？又不能一直拿着。”
他眼睛往下垂了垂，似乎也开始思考。
“你们瞧！”康平带走我的目光，移动间看少年拿一个绣花布袋送我眼前，“放这里头不就得嘞，铜钱也能放里头。”
小布袋的颜色偏绿，我拿过布袋和吊坠捏一起，看布袋上的绣花，白中晕染黄的四瓣小花，和铜黄的吊坠有点搭。
把它们分开拿，我比了比，“放里头不好看，放外头容易看。”
左边一只手伸过来，将垂下的链条拿起，我移动视线见他向我这里垂眼，“过几日得空，叫念宁他们把链子磨断”扫向我外侧的目光移回看我，“改成能扣的，缝钱袋子上，你配在裤腰便好。”
想了想觉得是一个好办法，“可又有个问题，我裤腰没有能系东西的地方。”
两手落到桌上，他也在同时收回手。
他思考的目光垂下几秒，接着抬眼笑对我说：“配一条腰带，在腰间缝一个布圈，这就有嘞。”
我展开笑容回应：“嗯！这可比把裤子剪窟窿好多了~”
他轻轻笑笑，摸摸我的头，偏移目光，“再挑一挑吧，挑完叫林芝帮你抹药。”
我应声站了起来，捏着手里的东西，眼睛在箱子上张望，放下手里的坠子，又拿起放大镜，拿完沙漏又拿折扇，基本看见啥拿啥。
“姐姐~”康平的声音靠近我，活跃地含笑问道：“你这是挑撒子嘞？莫不是要把里头翻过来？”
“嗯……”看了看手里像玉做的小人，我有点小小的纠结，虽然有些在现代不算罕见，但百年前的民国还是让我很新鲜，不由地犹豫挑哪些。我的困扰自然不能完全说出来，于是哼哼着歪头，“都新鲜，都想要，挑不过来~”
康平明亮的眼睛越盯越近，好像认真地说：“姐姐好贪心哦。”
刚成年的年纪，也和燕生一样有点婴儿肥，这么近看得更清，我笑着拿手里的小人戳了戳，“是啊，贪心~！”
“！！！”康平眼睛眨也不眨地颤了下，转瞬绕桌半圈，跑到他身后，“姐姐真真真是……是……”
发觉少年健康肤色的脸突然好红，我逐渐反应过来自个儿干了啥子，有点尴尬，垂下的目光看到他，下意识蹲他面前，半趴他膝上，“我、我、你脸上的肉好多。”
也不是啥正常理由啊！！我窘迫地把脸趴了下去。
“哎呀！”
回应我的有轻笑，还有脑后的抚摸，温柔而缓慢。
“两个莫得顾忌的娃儿，一个那样亲近，一个嘞手也活分。”他抚摸间似乎轻轻拍了拍我脑后，“但娃儿的心性不易顾着那些，在家便由着自个儿吧。”缓缓抬头，脑后抚过的手带得头皮微痒，满眼都是他渗入我心底的温柔，“姐姐碰碰弟弟，莫得不妥。”摸摸我脑袋，“乖。”俯身将双手轻握我的胳膊，“坐好，莫要吃痛嘞。”
他稍微起身将我带回了凳子上，我紧握着小人坐好。
“师傅！”他刚收手，康平转到他身边。他侧目坐了回去，康平蹲下望着他，憨憨地嘿嘿笑：“姐姐是我的姐姐，是师傅的妹妹，那我是不是师傅的弟弟嘞？~”
我微微有点愣，而少年好像要把最后一颗牙齿也笑出来。
他也笑了，但是气笑的：“莫得规矩。”给了康平额头一记。
“哎呦！”康平好像很痛地跳起来，低头护额头，声音别扭，语调拉长，“师傅——”
不晓得哪一瞬，他的笑变得柔和，眼光向我流转，转开时说：“桌上的物件收回箱子里，妥贴放柜子里头，再去叫林芝给小又抹药。”
康平放下手，高兴地扫了我一眼，伸手向桌前，“是！”
给我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我瞬间听懂他的话，上身朝他倾，“你真要都给我啊？！”
他点头的柔和神情显认真：“恩。”先看一眼再回眸，“一些小物件能叫你高兴”抬手抚我眼前隐约可见的碎发，“便是好的。”
小物件只是心情的点缀，他也许才是高兴的本因，我抓住他稍微耷拉的袖口，笑着冲他倾，“我高兴~满分高兴~”
他随之流出一声轻笑，被我抓住的衣袖里的手拍拍我的手背，“这也是前两日便要给你的，不能算叫你不气的礼。”
看他柔和的笑里稳定有底气的眼神，结合好像带有悬念的语气，我左手护住腰伤，朝他猛凑，“还有啥子惊喜？”
他的脑袋更低，仿佛要和我仰视的视角平视，右手摸着我的头，“大后日你回来便晓得嘞。”
“……嗯？”对他眨眨眼，反应过来露出大大的疑惑，往后撤朝他挺身，“你！”护住腰的手抬起，好气地指他，“你学坏了！”
他笑意越深，收手微微低头，喉咙滚着笑，连在我手背上的手都抖。
“哼！”转身不理他，眼扫过不见箱子的桌上，我趴下，面颊垫着手，面朝靠墙的斗柜，“坏！”
“是。”脑后渐渐升起的温热告诉我，他轻柔的安抚，接近耳边的伴笑呼吸带来他浸泡温柔的话语：“哥哥坏，小妹好。所以好好的小妹能不能等我这赔礼？”
左脸蹭过手背，右脸贴上，转瞬就看见他含有深笑的注视，我哼着鼓气，“为啥要等？”
他将离开我脑后的手放了下去，依旧垂着头和我目光相对，“眼下莫得那个礼，还需准备。”好奇的小心思悄悄勾起，我溜走的心神被他轻柔话语引回来：“小妹要是等不及，我也可说一些。”
“好呀好呀！”脑袋和上身一起挪向他，垫着脸的手也成了他的，我脸贴着他的手，兴致勃勃地说：“快说！”
上边的一点视线看到康平闪现，在他身边靠近。他向身边扫过的目光回来，轻柔地一笑，“小妹每日都见的，常瞧的。”
听他这个提示，我想到近在眼前。落到腿上的手上桌，朝我脸下的手挪呀挪，抓住细长的小手指，“这也是我的，不算。”
康平忽然挡住他半边，露出疑惑地低头朝我这边看，转瞬说：“不能姐姐一人的，师傅也是我师傅！”站起来靠近他。
视线渐渐正向康平，我抬头转移好奇的目标，盯着康平，露出假面的笑意，“你都这么说嘞，那我就不放过你了。”突然大声：“快说！”
少年一下子弹开，远离了师傅。
“师傅是姐姐的！”瞬移到他身后，我随着少年的残影看向门外，听康平大叫：“我去叫林大姐！姐姐欺负师傅去！”
“你！”我无语地笑，“我哪儿欺负了？”
悦耳的轻笑声带动我的眼，见烛光笼罩的人有着生气，眼里的笑蕴跳动的光泽。
“小妹同哥哥耍赖是应当的。”他专注看我，抬手理了理我额前，“不是欺负。”
“就是！”我理直气壮。
他放下的手压在腿上，也含着笑对我低了低头，接着说：“你若不愿等，我眼下同你说也得。”
转念想惊喜就在眼前，我马上摇头：“不要！”坚定认真地说：“我要惊喜！”
知道一点苗头的惊喜也是惊喜，我背对林芝，语气依旧高兴：“是啊，想出去见见朋友，帮朋友做一些事。”
身后的疼好像没有前两天强烈，她说话时也在减轻力度：“你腰上的伤莫得彻底好，腿的伤还深嘞，去外头能遭得住吗？”
“你放心就好了”我向后转头冲她笑：“大后天是宴生说的时间，肯定比今儿强多了。”隐约看见她向我身后低头的专注，为了更方便，我回过头朝床里，“这两天我也仔细养养，绝不加重伤势。”
“你有准头就得。”她气息平稳地笑说：“老板也不能让你累着。”
想想他的看法，还有陪我玩闹的笑，我的嘴角降不下来，“是啊，嘿嘿~”
上药上到身前时，她不像往天只是弯腰，还把腿弯了点，手悬在我胸前，心疼的目光慢慢往上，“是不是还很痛？”
前面的痕迹没前几天深，几个咬痕也在消失，也没前几天痛，但或许因为询问唤醒了记忆，我不由想起被压制的折磨。
赶紧甩掉不好的回忆，我扯出笑容，“好多了。”
听完我说后，林女士好像松了口气，慢慢帮我抹药。
也许她还有不平等的想法，可我也晓得她的关心莫得条件，这使我的笑更加自然。
“康平他们可能还要学几天，这几天你烧饭，我都帮你烧火啊。”我卷着裤腿。
她手拿药蹲我前面，下一秒抬头看我，“你不是同老板学画吗？”眼底溢出温柔，浅笑道：“我自个儿得的，不耽搁你学嘞。”
虽然卷好了裤腿，我却没坐直，依旧弯着腰和她目光交汇，“都是一家人，才不是啥子耽搁嘞。”笑得越开心，“再说了，我本来就慢，一枝花今儿都没画完，烧不烧火都一样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将膝头坠地，但被他拉手二话不说带进灶房。
他转身把门微微合上，俯身对烟火中的老板俯身道：“老板，娃儿带来嘞。”
她洒一把火红的辣椒碎入锅，情不自禁快眯的眸子越过他头顶，看向后面，“叫乞丐头头打理吧。”
肩并肩站的俩娃儿不自觉跟她朝后瞧，猛然见一个先前没有的乞丐立于他们身后，他们遭吓一跳，抓住常顺的裤腰。
常顺正要应老板的吩咐，被他们惹得蹙眉瞪眼，不快地叫他们：“你们做撒子！”
“一个男人！”左边的乞丐朝后怯生生地瞪眼指长顺身后。
长顺正要开口解开乞儿害怕的臆想，乞儿们不敢瞧的“乞丐”走来，语调蕴温和微沉的低笑，俯着身说道：“方才你们莫得看到我，是不是？”
一个人凭空冒头，免不得叫人有骇人的臆想，小乞儿不敢不答，猫着身子点头道：“是、是……莫得见你。”
左边的乞儿不言，跟着点头。
神情难辨的男子于常顺身后半蹲下来，略带亮色的目光在两个乞儿眼前游走，始终伴着温和的低笑，“也老板仁慈，招了乞丐头头打理你们，我听见就来嘞。”
于左的乞儿愣愣地看他，不记得自个儿曾见过他。小眼神肉眼可见地疑惑，“我咋不晓得有头头嘞？”
他笑容愈显，探头接近乞儿面前，“今儿个天上闷热，我停在这里歇歇，”抬手将手肘抵在膝上，手朝上指，“心善的老板愿给你们好处，我便下来嘞。”
乞儿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却仅可见搭木的土黄屋顶，耳闻他说下来，顺势想到不得了的！探出头冒胆问他：“你是天上的神仙？！”
咋能想到自个儿随口调侃，被他当了蒙骗的由头，也如意不禁挤眉嗤笑。恰在他将乞儿嘴堵住时，她隐隐听见外头有人唤。
他手盖乞儿张大的嘴上，皱眉严厉地看左右两稚子，“不能叫旁人晓得！”眼中不含厉色地瞪他们，“要不你们不但莫得好处，还会睡不安生，吃不饱。”
不等她出言提醒，常顺拎眼珠子圆盯他的乞儿衣领后，把乞儿拎他身旁。乞儿见是带他们来的伙计，便顺着手劲踮起脚走。
乞儿好似无感常顺走开，双眸无序的闪烁间溢一丝明亮，目不转睛地低声说：“我准不叫旁人晓得！”话语像沸水隐喉间。
踮脚来他身旁的乞儿紧随附和。
他微笑捏了捏他们的肩。
“也老板好眼光，莫得选错人。”
“是嘞！是嘞！”乞儿眼那一丝无序的闪烁，渐渐如明亮的星光直映他眸中，“不晓得神仙，有撒子好处给我？”左手覆上右手背，仿若不知地搓搓蹭蹭。
“还还有我！”
锅铲翻动肥瘦相间的肉，油花滋啦滋啦地似他们心里的躁动。
他像是未察觉直白的投射，仍旧不紧不慢地问眼光闪烁的乞儿：“你叫撒子？”
“我叫小虎！”
他侧目向身旁眼神直接的乞儿，“那你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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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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