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盯着我们公子这么久,还没看够吗?”眼前这个衣着奇怪的男人死盯着自家二公子,眼神像极了京城那些垂涎自家公子美色的女子,银子提高声音嗔道:“我们公子是俊秀,可不是给你这么看的。”
“不,不好意思……”杨旭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心中震惊不已,只是脑袋现在加载不了这些信息,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石正刚想上去为这大少爷打抱不平展现自己就被杨旭拉住了,示意他赶紧走。石正不理解平时一贯嚣张的杨大少爷这次怎么轻易就放过这个冒犯自己的下人,但是大少爷都不在意了,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赶紧去领自己的赏钱才是正事。
杨旭亦步亦趋跟着石正一行人来到了杨记钱庄,据说是自己的老家。杨老爷杨大伟带着一家子人早早就等在了门口,应当是石正早就传回来消息,杨记钱庄门口的氛围就像精心编排过的电视剧似的,每个演员演技都在线。
按照道理来说丢了的孩子找回来应该是高兴、欣喜的情绪更多,杨旭敏锐地从这浮于表面的欢乐之下察觉到了惊慌和强装的高兴。
杨旭还在疑惑,石正确是等不及了,忙上前去邀功,杨老爷也不是吝啬的人,打发手底下的小厮带着石正他们去领赏钱。
面对着杨老爷一家,杨旭极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只是对这些第一次见面的人根本演不出熟稔的感觉。杨老爷像是没感觉到似的,也不询问他身上穿的怪衣服和头顶的板寸,甚至不问杨旭失踪这些天去了哪里,反而一群人簇拥着这个不知真假、失而复得的“大少爷”直接进了这三进的大宅子。
“怎么没人拆穿我?难道我跟原来的大少爷长得一模一样?还是另有隐情?”杨旭心想,长相一模一样这种事在自己穿越都发生过之后也显得没那么不可思议了。自己初来乍到,不如将错就错,养养伤,顺便熟悉一下现在这个世道。
有了初步的想法也算心中有了底,总之来都来了,干就完了!自己就算是受伤了也有自保之力,怕个鸟!
此时章城的孟郡正孟季同正在厅堂围着桌子转圈,急出了一身汗。赵将军家的二公子到章城已经第四天了,他竟然才从属下口中得知!
“二公子,本官也就一个小小地方官,你这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可怎么跟赵将军交代啊……”孟季同说话声越来越小,回头一看,赵望轩一脸淡然坐在桌旁优雅品茶,两眼一闭简直想晕了算了!
具他打听到的消息,这位赵二公子赵望轩不讨将军喜欢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还趁着赵将军军务在身私自前来边关,这父子见面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倒霉的可不就是他了吗!
二公子也是可怜,长得俊俏,可惜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怎么都治不好,久病缠身养出了一副病殃殃的气质,要是生在文臣家里也就算了,奈何生在将军府,再怎么天资聪颖也抵不上一身武艺能上阵杀敌更讨赵将军喜欢不是?
“孟大人不必担忧,父亲的事我可以自己能解决。”二公子温文儒雅,脸上挂着谦逊的笑。
把额头上的汗擦掉,孟季同长长叹息一声:“唉,二公子切记,别惹赵将军不快啊……”
“多谢孟大人好意,在下便先告辞了。”
回到府中,赵望轩坐在书桌边,对着院里的干枯树枝和灰黄的天陷入了沉思。现在的情况让赵望轩心里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
把手放在左胸口,还在砰砰跳动的心脏提醒着他还活着的事实,赵望轩重生了,上一世他死在一年后寒冬,那个时候南方叛乱,反贼势起,赵将军被派去镇压起义军反遭陷害,将军府失了皇帝的信任。都说墙倒众人推,那时候赵望轩的哥哥赵擎峰被朝中的政敌联手打压自顾不暇,赵将军还在南方战场上无暇顾及赵望轩。那年冬日的雪很大很大,炭火烧得再旺也暖不了他的身体。
那天他好像听到了小厮传报的声音,好像是将军的家书送到,他急忙跑出去,却摔进了雪里,当时他只觉得好冷好冷,聪颖如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就以如此荒唐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又灰暗的一生。
再次醒来他已经回到了一年前,此时赵将军刚刚前往西北征战,赵望轩记得那边是章城,上一世他也是偷偷来到了章城,想要帮父亲做点事,希望父亲能够看到他的能力。
那时候的他因为自己生于将军府确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而极其自卑,不论赵岱怎么对待他,他总觉得父亲只是在透过自己怀念母亲,对自己从未正眼瞧过,来章城是他人生前二十年做出的唯一出格的事情。
重生之后他仍然决定来到章城,只不过现在的他看待事物的角度已经不同了。在将军府再次睁开眼的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他了。
他把将军府几乎翻了一个遍,证明这不是死后的美梦,也发现了父亲爱他的证据——那一封封他从未打开过的家信,还有前二十年间每一年的生辰礼物,它们在库房里已经落了灰,等待他的到来。
只有一年的时间,赵望轩跟从着上一世的记忆再次来到章城。他一来就做出了施粥的决定,立了一个善人的人设,借着将军府的名义在章城暗暗调查起了有关一年后南方叛乱和诬陷将军府的事。
他认为如此大的一盘局不可能是毫无预兆突然发生的,一定是在某些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暗中操纵着什么。
“杨旭……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赵望轩喃喃出声,在纸上密密麻麻的人名中圈出了“杨旭”这两个字,这是他这四天来暗中调查到的唯一线索,刚将视线落在这人身上,转眼就被告知杨旭失踪了,如今手下探到杨旭带着一身伤被找回来了,这让赵望轩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个人逃了呢。
手中慢慢攥紧了桌上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名,牵扯出一更有一根的线,互相缠绕,织成一张墨色的大网,让人喘不过气。
——
此时的杨府充满了沉重的氛围,具体是什么杨旭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府里上上下下好像都奇奇怪怪的。
不过杨旭也没什么精力思考这些,他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把自己的身份立住——扮演失忆的杨大公子。然后利用杨府的势力熟悉一下现在是哪朝哪代,别不明不白的就被砍了头,那可冤死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回去,回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虽然在原来世界里他虽然没了亲人,但是肖队长和队友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们发现自己死了肯定伤心的要死,他体会过战友死亡的伤痛,实在不想让A101的战友们再为自己伤心了。
比起这个完全陌生充满不确定的世界,他更希望跟自己的兄弟们在一起,一起出任务,一起在风沙里、森林中互相取暖,而不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扮演着另一个人。
杨旭被接到杨府上之后就被下人带去了他的卧房,空间还是挺大的,他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就怕自己暴露了,杨大伟问了几句话见他闭口不言也没说什么,像是他哑了残了都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下人伺候着杨旭换下了他身上的病号服,换上了原身“杨旭”的衣服。
“我就说是这衣服太怪了,你看这换上大少爷的衣服之后,这不就是咱原来的大少爷的样子吗?”两个小厮在旁边低声说着,杨旭耳朵灵,都给听见了。
“对啊...那个..还说大少爷....”
“我看他们就是见不得大少爷好!”
“再怎么狠也不能害人性命啊,大少爷失踪这事儿他们肯定脱不了干系!”
“说不定大少爷的头发都是他剃的!”
事情果然不简单,看来我跟这“杨旭”真是长得像啊,杨旭心想,掀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胳膊上曾经留下的弹痕,确认了一遍自己确实是身穿而非魂穿,悄悄松了一口气。用谁的身体都不如自己的身体舒服。
“你们是谁?”杨旭装作刚刚从游魂状态清醒归过来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懵懂的孩童一般。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静默片刻说道:“大少爷,我是来福,他是招财,您还记得我们吗?”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叫杨旭,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记得漫天的黄沙......我听你们说我是这里的大少爷?我是这家里的孩子吗?”使出了全部的表演功力,杨旭心中祈祷能骗得过去。
“对啊,您可是咱们杨记钱庄如假包换的大少爷,正正的嫡出!”来福心思不深,接着就要跟杨旭说杨记钱庄的大小事宜。
招财见他要跑题了,连忙把来福推到了一边,边给杨旭穿鞋,边说道:“大少爷,我们两个之前一直服侍您,已经快有十年了,小的们虽然不知地道您发生了什么,但是您的的确确实实是老爷认回来的真大少爷,咱们府上这么多人,还有老爷夫人总不能都认错了是吧?只是您现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很难办,二夫人那边可能会有些冒犯您的地方,您还得避一避锋芒。”
“二夫人?杨老爷...我爹还有二房?”杨旭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第一次与这种腐朽落后的东西这么近距离接触。
“嗐,不只二夫人,还有三夫人,不过三夫人是老爷赎回来的花魁,至今无所出,也不争不抢的,少爷可以不必在意。”
“哦?那二房那边是有个儿子吗?”
“回少爷,二房那边有一儿一女,二公子小您四岁,如今也15了,小姐今年刚满12岁。”招财很会来事,见杨旭感兴趣就说的很详细,毕竟现在杨旭才是他们的真正靠山,按照杨老爷的性子也不可能作出越过大少爷直接让二少爷当家主这种事情来的。再说了嫡庶有别,就算大公子现在失忆了也不足以做到那种地步。
“我知道了,我爹看到我有说什么吗?”杨旭心里还是不踏实,按理来说这两个人服侍原身“杨旭”十来年能认错人吗?别人感觉不出来,自己的老子总不能认错儿子吧?
“老爷把您接回来之后就回房休息了,肯定是这些天担惊受怕害得,如今您回来了这精神一松懈,浑身的疲惫劲儿就出来了,是该休息休息了。”招财服侍杨旭穿好鞋袜:“不过您也别太担心,一会儿晚饭就又能见到老爷了,到时候老爷知道您在外面受的苦,连记忆都没了肯定心疼您!”
等吃饭还有好一会儿,杨旭让招财给他讲讲以前的事,美其名曰刺激一下自己的记忆,万一想能记起来呢?
招财很乐意干,他自己本身就是个话多的,说话风趣,也觉得大少爷可怜,忍不住想帮帮他。
“少爷,您以前啊可爱吟诗作对,这章城的书生基本跟您都有交情,平日闲来无事小聚一下便会作诗取乐,您的才气在咱章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我说,您要是去考那个科举也是能考个状元郎的!只是老爷的家产绊住了您的脚步啊!”招财越说越起劲,这马屁拍的也是声声入耳。
杨旭没全信,杨记钱庄在章城那肯定是名气不小,看大门这么气派就能想到,大家看在钱庄大公子的身份是也就客气两句,哪想这大公子还就信了,杨旭拿起桌上的《杨旭诗集》翻看了两首,靠着自己仅能认识的不多的繁体字,勉强也能看出来这诗集的水平确实也不高,想着以自己高中学历这个水平都能看出这诗不咋地,竟然还能出诗集,真的是有钱,有钱啊!好处就是,诗写成这样自己就没必要装文化人了,只需要装自信就成了,这还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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