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的碎石硌得后背生疼,**和尘土带来的呛人味道粗暴地塞满了鼻腔。
聂淮舟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没有熟悉的工位,只有一片灰暗。
头顶是破碎的混凝板,狰狞的钢筋像巨兽折断的肋骨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她正躺在一堆冰冷瓦砾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疼痛。
聂淮舟坐起,眼前顿时金星乱冒,她强忍着浑身疼痛,环顾四顾。
记忆的最后一帧,是电脑屏幕上永远处理不完的实验数据,凌晨两点在工位兢兢业业看谱图,再然后,就是这片陌生废墟。
难道是加班猝死穿越了?
难道不应该有穿越的过程吗?像是电视剧里演的,出车祸或者被雷劈然后穿越,她怎么就像电视剧漏看了二十几集。上一秒加班下一秒穿越?还是说她死得太突然?
她脑袋混乱,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心口,莫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沉重的悲伤感。指尖触到的是沾满灰土的白大褂,正是她加班穿的那件,此刻却像块破抹布一样裹在身上。
身下瓦砾冰冷坚硬,空气中尘埃和**混合的刺鼻气味,远处偶尔传来的分不清是风声还是什么东西的呜咽……
一切都让聂淮舟迷茫又恐惧。
聂淮舟挣扎着想站起来,左脚刚一用力,一股钻心的剧痛就从脚踝上方传来,抽走了她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她闷哼一声,重重跌坐回去,冷汗瞬间浸湿了额角。低头看去,左小腿外侧的裤管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边缘沾着深褐色的污迹,布料下的皮肤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不断渗着血。伤口边缘的皮肉泛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肿胀感清晰可辨。
伤口什么时候弄的?穿越时掉到这鬼地方被划伤的?
聂淮舟的心沉了下去,在这片废墟里,任何伤口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她咬着牙,脱下破洞的白大褂,撕下相对干净的一条,紧紧勒在伤口上方止血。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聂淮舟靠在身后一块倾斜的巨大混凝土块上,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衣渗入骨髓。寂静中,只有自己压抑忍痛的呼吸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子口袋,空空如也,手机,钱包,钥匙……所有属于那个世界的,能带来一丝安全感的物件,全都消失了。恐惧像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巨大的孤独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聂淮舟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想着,这是什么天崩开局,看来异世界对社畜的恶意,换了个更直接的方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自己受伤,还有点畏冷,估计要发烧了,得赶紧找到其他人求救。大概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左腿的外伤,身上其他部位都完好,还算是个好消息。
她扶着断壁艰难地站了起来,慢慢挪出这片废墟,走到外面。
聂淮舟终于看清楚了外边的世界。
地平线被病态的灰色所笼罩,天空中散落漂浮着一些由不明黑色颗粒物组成的漩涡,看起来极为不详。阳光艰难地穿过云层,但是聂淮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她又观察了一下附近,有几栋破败的大楼,看起来摇摇欲坠。
目之所及,没有绿意,没有流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聂淮舟心沉到了底,刚才还能自嘲一下,现在已经被绝望笼罩。身体越来越冷,她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发烧了,骨头缝开始发疼。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要不要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真的有别的倒霉蛋在这种地方生存。就在聂淮舟准备拖着伤腿去附近破楼里找找物资或者活人时,空中传来了隐约的雷声。
糟了,这下真出不去了,聂淮舟心想。
看着自己所在的废墟,还能稍微遮风挡雨,她决定还是先避雨吧。
外面逐渐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聂淮舟披着白大褂缩在墙角瓦砾之下,听着雨声,混杂着腐朽的气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聂淮舟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矿石,意识在高温中融化、变形。血液似乎变得滚烫,在血管里奔涌冲刷,带来一阵阵奇异的麻痒和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骨髓深处破壳而出,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但是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头痛也愈演愈烈。
第几天了?意识断断续续,她记不清了。高烧的顶点终于过去,如同退潮般,灼烧灵魂感觉也一点点减弱。剧烈的头痛依旧存在,每一次思考都像有钢针在脑袋里搅动。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连动一下手指都异常艰难。
但那种濒死感终究是淡去了。
聂淮舟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干涩的眼球,视野里依旧是那片废墟。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对水的渴望已经超越了所有感觉。
她必须动起来,否则,熬过高烧,也会死于脱水。
聂淮舟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大褂,用尽全身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目光在残垣断壁间艰难地搜寻。不远处房顶缺口,雨水滴滴答答落下。
聂淮舟一步一挪地蹭了过去。双手捧起,接住不断落下的雨水,慢慢积起浅浅一捧雨水,看起来还算清澈,想想这个世界的脏污破败,雨水应该有污染。但她已经快渴死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将水凑到唇边,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窜上脊背!
聂淮舟猛地抬头。
就在她身前不到十米的断墙拐角阴影里,两点猩红的光芒幽幽亮起。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 “嗬嗬”声,一个佝偻扭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已经很难称之为“人”了。皮肤呈现出一种溃烂的灰绿色,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下面暗红的肌肉和白骨。四肢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它的手臂异常粗大畸形,末端不是手掌,而是几根如同生锈铁钩般的骨爪,在地上拖行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最骇人的是它的脸,五官像是被融化过,鼻子嘴巴连在一起分不清界限,并且撕裂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黄黑色獠牙,涎水不断滴落。那双猩红的眼睛,贪婪地锁定了她。
聂淮舟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她甚至忘记了腿上的剧痛,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向废墟深处冲去。身后的“嗬嗬”声陡然变得急促尖锐,骨爪刮擦地面的声音瞬间逼近!
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身后怪物越来越近的恐怖声响。聂淮舟慌不择路地在断壁残垣间跌跌撞撞地狂奔,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压榨着高烧后虚脱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脚下的碎石瓦砾不断打滑,几次都差点摔倒。
就快要被追上了,聂淮舟甚至已经闻到了怪物身上的臭味。
她冲过一处仅剩半截的承重墙,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条狭窄堆满巨大混凝土碎块的缝隙。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一个急转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去。缝隙很窄,仅容一人侧身勉强通行,里面落满了巨大的建筑碎块,形成天然的障碍。
就在她扑进缝隙的瞬间,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和怪物愤怒的嘶吼。那怪物追得太急,庞大的身躯被狭窄的入口卡住了。它畸形的骨爪手臂疯狂地挥舞着,爪尖刮擦着入口两侧的混凝土,发出刺耳的噪音,碎石簌簌落下。腥臭的涎水喷溅在聂淮舟的后背上。
聂淮舟心脏狂跳,她顾不上回头,手脚并用地拼命向缝隙深处爬去,利用里面堆积的障碍物作为掩护,将自己缩进一个由几块混凝土交错形成的狭小三角空间里。这里相对稳固,暂时隔绝了入口处怪物疯狂的抓挠。
暂时安全了。
她背靠着凝土块,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衬衫。怪物还在入口处疯狂地撞击,每一次撞击都让缝隙里的碎屑簌簌落下,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震颤。咆哮声充满了暴怒,冲击着她的耳膜和神经。
躲在这里,只是拖延时间。怪物迟早会撞开入口。虚脱和左腿失血带来的寒意开始从四肢蔓延上来,意识又开始模糊。
刚穿越过来就要死了吗?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毫无征兆地从身体深处涌起。
一种温热细微的麻痒感,仿佛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在流淌。这感觉最初很微弱,像一丝微弱的电流在四肢百骸中悄然窜动。但很快,它变得清晰起来,顺着某种无形的路径,汇聚向她的双手。
聂淮舟茫然地抬起自己沾满灰尘和血污的手。借着缝隙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看到自己的掌心皮肤下,似乎有极淡极淡的莹白色微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紧接着,一股微弱的暖流,从她的掌心皮肤下渗出,轻轻拂过她僵硬的指尖。
“这是什么?”聂淮舟心中惊疑不定。高烧的后遗症还是产生了幻觉?
入口处,怪物撞击的力度突然减弱了,咆哮声似乎也远了一些。
聂淮舟回过神,察觉到外边的异常。心头猛地一跳,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撞击声确实停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混凝土块的缝隙中探出一点点视线,望向入口处。
那只怪物并没有离开,它庞大的身躯依旧堵在入口。但它现在显然被更吸引它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
难道还有什么更危险的事发生了吗?
聂淮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和对峙中,一阵异样的震动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废墟的凝固。
不是怪物弄出的声响,是某种引擎的轰鸣,正迅速朝着这个方向靠近!
有车!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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