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烈,街上行人熙攘,谢云清并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不知往哪走去。
脑海中仍然是那个老东西刻薄的嘴脸和阿姐苍白的面容。
当初若是将阿姐一棍敲晕,将她关起来不准她嫁给那个王勉,今日,又会是什么样子的个光景呢?
他随意找了个酒馆,要了几壶清酒。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最后竟是觉得不尽兴,索性拿起壶来直接往嘴里倒。
许是许久没有这般喝酒了,才一壶下肚,便已经有些微醺了。记得上一次喝酒,还是几年前与傅恒之那厮在一起时,那时,似乎也是因为阿姐的事情。
那会儿,阿姐还没有嫁给那个王勉,只是一意孤行地将王勉带进了谢家,要给父母相看。
想也不用想,这个世道哪有女子自己带着相好上门求娶的,谢云清到现在还认为,自家姐姐定是被那王勉灌了**汤。
嫁给父母为她挑选的夫婿不好吗?非要和那个王勉去过那清贫苦日子。
谢云清第一次见这王勉时,只觉得这人除了家世清贫,也算是言之有物,毕竟是一名教书先生,也不算太差,好歹是有个正经工作,阿姐嫁过去以后还不至于要阿姐贴补。
可对于他们谢家这样的家底来说,那王勉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谢家父母看着他那一身粗布麻衣,简直狠不得将自家女儿当场打一顿。
后面没有办法,只得先拖着,故意提出高额礼金想让他知难而退,可那王勉倒是有几分血性,言他一定会将阿姐娶回家。
谢云清想到这,又猛的灌了一口酒。
后面阿姐可能是察觉到父母应只是缓兵之计,居然,居然跑到父母面前哭诉,说是自己已经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且几月未来月信,怕是已经怀上他的孩子。
母亲被气的当场晕倒,父亲更是放言要与阿姐一刀两断,可阿姐毕竟是父母的心头肉,怎么可能真的一刀两断啊,父亲那会只是想逼阿姐回头罢了。
谁知阿姐似乎真是魔怔了一般,哪怕与家族决裂,也非要与那王勉成亲。
那晚,谢云清独自一人送走了穿着嫁衣的阿姐。一回头,却发现老两口躲在门口偷偷的抹着眼泪。
那时候,谢云清只以为阿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现在看来,这简直是个火坑啊。
唉。
“小二,在来几壶酒。”
谢云清将桌上最后的一壶酒灌完,等着酒馆小二上了新酒后,付了钱就拿起酒歪歪扭扭的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酒馆,天已经黑了,但路上行人依旧很多,都城的夜市灯火辉煌。长街很长,好似没有尽头,他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傅府。
他若再不找傅长安诉苦,只怕就要疯了。
两人自幼交好,傅长安在外征战时,谢云清一有些什么八卦新鲜事,总要写信告诉给他,至于阿姐的事情,自然也是没少提。
谢云清扶着门口的石狮子,歪歪扭扭的走上台阶。他站立在门前还愣一会儿,俯身将手中的酒壶小心地安顿在门槛边,随即便趴在门上不停拍打着傅府门上的铜环。
过了一会儿,门房王朱探出头来,见是谢家云清,先是一愣,而后便是闻到了他这一身酒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谢公子?您这是····”
小年轻这是受情伤了?来找大少爷诉苦?
“王叔你好。”谢云清自小便认识这个门房,小时候来这找傅长安玩,他也总是会买一些小玩意和零嘴给他,因此谢云清心里还是很敬重这位王朱的。
他见是王朱,立刻站直了身形,可喝醉了的人自是难以抑制,只见他踉跄着鞠了个躬,咧着嘴笑道:“王叔你好,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好,好,好!”王朱见他这作古正经模样,简直哭笑不得,忙说:“大少爷在他院子里面,您且去吧。”
“好的。谢谢王叔。”谢云清又是一鞠躬,还没忘记拎起安顿好在门槛边的酒壶,一脚迈进傅府,跌跌撞撞地就朝往傅长安院子里去了。
王朱站在原地,恍惚间只觉得又像是见到了他小时候的模样。
一个总爱装大人的小孩。
谢云清依着脑海记忆找到傅长安的小院,歪七扭八的乱走,差点一头栽倒在门前。
傅长安听见动静,还未走到院前,滔天的酒气已经扑鼻而来。
“恒之····恒之····恒之······”
谢云清倚在门框边,提着酒壶放声大喊,原本已经快睡着的苏云微也被这一声一声叫魂似的呼喊吵醒。
傅长安见谢云清这副死样,正想让他小点声,免得把微微吵醒了。谁知谢云清一见他的身影出现,竟然是激动的将酒壶扔掉,猛的冲上前去将傅长安死死抱住,放声大哭起来。
苏云微披着头发站在拱门前见的,便是谢云清抱着傅长安痛哭的模样。
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
苏云微笑眯眯的看着并没有出声,只是一个什么事情会让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呢?
苏云微很想知道。
可她知道,深夜正是悲伤脆弱的人发泄情绪的时候,她不应该打扰这样的时刻,见谢云清依旧抱着傅长安哭泣,她多看了几眼,决定还是不八卦为妙。
毕竟每个人都自己的小秘密。
看他哭成个泪人,怕不是被人甩了。
摇摇头,真是可怜。
···
傅长安一心只想将这碍事的男人扯开,可对方紧紧抱着自己不放,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实在是有失体统。
”你这又是流的哪门子眼泪。”他记得上一回,谢云清这般大哭,还是为了他阿姐的事情喝的酩酊大醉之时。
“又是为了你阿姐的事情?”
谢云清听到阿姐这两个字才堪堪收住眼泪,他放开傅长安,但却死死的抓住傅长安的衣袖,哽咽道:“恒之···,我阿姐她快生了。”
傅长安闻言,略有些惊讶,云浓阿姐居然快做母亲了:“这是好事,你就要当舅舅了,应该恭喜你。”
“好个屁,他们王家的人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她婆婆居然要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站在廊前立规矩,一站就是几个时辰!”
傅长安将衣袖上的手扯开,皱眉道:“王勉呢?他就看着自己的妻子受这般折磨?”
“那个王八蛋!”谢云清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她母亲这样也是为了我阿姐好。”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气愤道:“好个屁啊!你说,你成亲以后,你会忍心让你妻子怀孕了还要被你母亲如此磋磨吗?我光是想想都要气的发抖。”
“真不知道是哪门子规矩,居然还要一个快生产的妇人来守,即使我阿姐没有怀孕,她也不应该守。”
谢云清自顾自的说着,浑然没注意阴沉着脸的傅长安。
傅长安想着,他根本不用去想,这样的事情是决不会发生在微微身上。还没有谁有这个胆子敢给他傅长安的夫人立规矩的,就算有,也只能是微微给别人立规矩。
虽尚未成亲,可傅长安却已将他与微微的孩子唤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谢云清虽然有些醉意,可见傅长安不仅没有接话,反而嘴角带笑,不禁困惑道:“你的好友就快要郁闷死了,你怎还这般铁心石肠。”
傅长安闻言一愣,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若实在过不下去,去父留子便是。”
“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铁了心要嫁过去,如今这般境地,为了孩子,她也定是不愿意回来。”
“那就从王勉身上下手。”
”什么意思?”谢云清仰着头,有些不解。
“寻个伶人或者是落魄书香女子,不必刻意栽赃,只需那女子常伴左右,温言软语,久而久之,就凭那王勉优柔性子,定会动心。”
谢云清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傅长安,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摇晃着站起身:“我若这般,阿姐知道以后定是会生我的气。”
这个法子,其实早在阿姐还未与王勉成亲前便已然想到过,只是看着阿姐喜爱那人的模样,他实在是不忍阿姐受到这样的伤害。
可现在·····
傅长安看了谢云清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他这好友,也唯有关于他阿姐的事情时,才会如此方寸大乱。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若那王勉能够抵住诱惑,便能证明他确是一个好男人,届时将云浓阿姐她那婆婆打发走便是,王勉和云浓阿姐还能琴瑟和鸣。可若是那王勉薄情寡义,这不是正好可以证明,他并非是能让云浓阿姐托付终身之人。”
“云浓阿姐年纪尚轻,岂能就这样在他们王家如此被磋磨。”
谢云清听着“磋磨”二字,仿佛又是听到那老东西恶狠狠骂人的声音。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傅长安将他紧绷的手背青筋尽收眼底:“云浓阿姐即使带着孩子回了谢家,她也还是我们的阿姐,还是伯父伯母心尖上的女儿。”
“你说的对。”谢云清目光坚定,那股子醉意似乎已经随着风飘散而去,他看着眼前的好友:“我阿姐还年轻,绝不能在他们王家继续蹉跎下去,我这就回去安排。”
他说着便要走,可行出几步却忽然停住,回头看向傅长安,微笑道:“等我当了舅舅,再请你喝酒。”
[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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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有点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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