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贾府后园的小径上,潇湘馆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着,脚步轻快却带着几分慌张。
他一边回头确认无人跟随,一边穿过回廊,直奔荣国府外的古董行而去。
冷子兴正站在柜台后擦拭一件青瓷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眉梢一挑,放下手中的活计,抬眼望去。
“冷爷!”小厮气喘吁吁地冲进门来,“香菱……她在潇湘馆外偷听林姑娘和紫鹃说话!”
冷子兴神色一沉,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心中已有数。
香菱是薛家的人,如今又成了薛蟠的侍妾,按理说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地监视黛玉。
但眼下看来,薛家已经动了心思——或许是王夫人暗中授意,亦或是薛姨妈不甘心让金玉良缘落空。
“你确定她听到了什么?”冷子兴低声问道。
“没、没有。”小厮摇头,“紫鹃察觉有人靠近,立刻就关窗了。”
冷子兴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一个试探之举。”
“去吧,该怎么做,我自有安排。”
小厮点头退下,屋内恢复寂静,唯余烛火摇曳。
冷子兴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夜色。
“薛家终于坐不住了……”他低语一声,随即唤来王府线人,低声吩咐几句。
那人领命而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三日后,京城街头巷尾流传一则消息:“薛家婢女香菱频繁出入西平侯府,恐有异心。”
这则流言传得极快,甚至惊动了王夫人。
而在大观园内,香菱却浑然不知自己已成棋子。
这一日午后,她照例前往潇湘馆送果品,却在半路与冷子兴不期而遇。
“香菱姑娘。”冷子兴温文尔雅地打着招呼,手中折扇轻摇,“这几日可见宝钗姑娘?听说她对你有些误会。”
香菱一愣,随即勉强笑道:“冷公子说笑了,宝姑娘待我一向亲厚。”
冷子兴却叹息一声:“是么?可我昨日听周瑞家的提起,宝姑娘近来对你多有不满,说是你在外头乱说话。”
香菱脸色一变,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我没说过什么啊……”
冷子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那副慌乱模样,心中已有把握。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仿制的信件,递到她面前:“这是薛姨妈写给周瑞家的,你自己看看。”
香菱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展开一看,瞳孔骤缩。
信中写道:“香菱近来举止异常,心思浮动,恐非忠仆,若其有异志,当早作打算。”
字迹仿得惟妙惟肖,连薛姨妈惯用的印章也一一还原。
香菱的手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汗。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声音几乎听不见。
冷子兴却在一旁轻声道:“人心易变,尤其是主母与妾室之间,猜忌最是伤情。”
香菱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安。
她突然转身离去,步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冷子兴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果然,次日一早,香菱便匆匆赶往梨香院,想要亲自向宝钗求证。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一双眼睛悄然盯上。
那是周瑞家的。
作为王夫人的陪房,她老辣精明,深谙察言观色之道。
香菱这些日子的反常举动,她早已看在眼里。
此刻,她站在梨香院门外,看着香菱一脸慌张地推门而入,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劲……”
她低声自语,心中隐隐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而屋内的香菱,还未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入一场精心设计的心理博弈之中。
冷子兴的目的,不是揭露香菱的监视行为,而是要让她成为薛家内部的裂痕。
一旦香菱对薛家产生动摇,那么,她便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女孩,而是可以被操控的信息节点。
香菱从梨香院出来时,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飘忽不定。
她原本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自小被薛家收留,视宝钗为亲姐,对薛姨妈也极尽孝顺,可如今却被一封信、一句话搅得心神不宁。
她开始怀疑身边每一个人——是不是宝钗真的疏远了她?
是不是薛姨妈早已不再信任她?
这一切的变化,都被周瑞家的看在眼里。
这位王夫人陪房已久,在府中人脉深厚、眼光毒辣。
她站在回廊下,看着香菱脚步虚浮地走过,心中已有几分警觉。
“你是不是听了谁的蛊惑?”她在香菱身后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压迫感。
香菱一惊,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
“没……没有的事。”她轻声答道,语气却明显底气不足。
周瑞家的缓步走近,目光如刀:“你这些日子行踪可疑,行为反常。若真有什么事瞒着主子,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香菱咬住嘴唇,沉默不语。
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她怕自己一旦说出那封信的内容,便会彻底失去最后的信任。
周瑞家的见她不肯开口,眉头皱得更深,心中已有了判断:这丫头,怕是被人下了套。
当晚,她便向王夫人禀报此事,并建议加强潇湘馆周边巡查,以防有异心之人混入其中。
荣国府外,冷子兴坐在古董行的二楼窗前,望着夜色下的街巷,神情冷静而专注。
王府线人刚刚带回消息:“薛姨妈近日频频与周瑞家的密谈,似是对香菱起了疑心。”
他闻言,唇角微扬,
“果然来了。”他低声呢喃,随即提笔写下新的谣言:“香菱因爱慕宝玉,故意挑拨宝钗与黛玉关系。”
这份流言比上一次更具杀伤力——它不仅挑动了宝钗对香菱的猜忌,更将宝玉牵扯其中,使整个贾府上下为之侧目。
写罢,他将字条递给早已等候在外的线人,只淡淡一句:“明日午时前,务必传入大观园。”
线人领命而去。
夜深,屋内烛火摇曳,冷子兴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而在薛家一处偏院里,香菱独坐灯前,手中仍紧握着那封伪造的信件。
她的眼泪无声滑落,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像是对自己,又像在问命运。
她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日子会变成这样;她也不明白,为何曾经信赖的人,如今都变得陌生起来。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靠近,她慌忙擦干眼泪,将信藏入袖中。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下发生。
就在这夜,冷子兴悄然出门,前往城南方向。
他在一处偏僻街口停下,低声交代一名老仆几句后,转身离去。
三日后,荣国府附近的一处热闹街头,忽然多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张道士婆。
她设摊算命,言语古怪却句句惊人,尤其擅长“解析贵人之命”。
而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正是:
“林姓女子,命中注定嫁入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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