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的修真界，文安宁一贯奉行低调行事，除非有大事需要他出马，不然想找到他，要么得通过他的师傅，要么得通过鹤成观。
莫名其妙成为大众焦点这件事，一直不在他的预计范围内。
许久未受到这么多人的同时注视，文安宁有些不习惯地眨了眨眼，没什么表情地等待剧情的下一步发展。
动画文安宁再怎么独立自主，到底也还是个孩子，见到这种场面，不免开始手心发汗，紧张心慌。
“上去吧。你等这个机会不是很久了么？”
一双手碰上了他的肩，温热的触感唤回了文安宁的神志，让他从慌乱中渐渐镇定了下来。
鹤成观仿佛早有预料，嘴角微微翘起，淡淡地看了眼周围窃窃私语的人。
文安宁点头，鼓起勇气，走到了江如晚的面前。
少年师尊表情未变，将手中的石头随意一抛，扔进了文安宁的怀里。
“开始吧。”
江如晚用手托住下巴，不像之前那样端坐在长椅上，微微倾身向前，对测试结果很是关注。
贺华被人群尬尴地晾在一旁，涨红了脸。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揭露秘密的机会，本想着这次鹤成观不“死”也得被扒层皮，没料到他的书童居然半路杀出，抢走了八卦的风头。
再一想到，如果鹤成观和他那个书童一起测得灵根，那么自己今天做的事，都会成为人们口中的笑柄。
不行。
贺华回过神来，全神贯注地盯住了文安宁。
少年皮肤很白，身材瘦小，看起来文文静静，不太爱说话。
除了五官精致一些外，和街边那些卖茶果端水的小厮没什么区别。
关键是，自己以前在贺府里似乎从未见过这个人。
那么，能不能从这里下手呢？
文安宁不知道贺华心里的算计。
他抱着石头，石头却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这是在干什么？”
“他怎么呆在那里？快动一下啊。”
“不会吧，难道他不知道怎么测？”
“……”
龙傲天爽文里，主角逆天改命、准备装x的百分之九十爆点都在“发掘天赋”这一环节上。
很遗憾的是，文安宁并没有触发这个金手指。
他站在礼堂中央，无论怎么触碰、敲击、甚至是摔打石头，石头都没有突然发光、破碎、炸裂等超自然现象，依旧丑丑的呆在那儿。
传说中的灵源石，在这个被江师尊选中的家伙手上，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不对劲啊。我记得我四年前来测的时候，灵石马上就给出反应了。”
“我也是，五颜六色，当时没把我给吓坏。”
“你们都五灵根了还坚持来这里干什么？”
“赌一赌呗，说不定四年后就变成四灵根了。人各有志，反正科举我可考不来，当神仙可比当大官来得容易。”
礼堂里，讨论声四起，有连续参加了好几年灵根测试的人忍不住把内心话说了出来，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所以为什么要有灵源石，答案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文安宁听到了江如晚的声音，急忙抬头，却没有看见他开口说话。
“师尊大人，恕小人冒昧！”
在意识海里，江如晚望着眼前跪倒的少年，眉头一挑。
“你反应倒挺快的，知道我在用心声隔空向你传音。怎么，觉得很尴尬、不公平，想要再换一块石头吗？”
“不……不是。”
文安宁下意识反驳道，却又说不出反驳的原因来。
江如晚等了几秒后，发现眼前的少年还是一言不发，索性招了招手，让玄天宝镜飞进了意识海。
宝镜在花海的上空盘旋着，映照出了意识海里盛放的花朵。
通过动画文安宁的眼睛，正牌文安宁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也像这样使用过玄天宝镜在别人的意识海里穿梭。
宝镜可照事间万物，也可照人心。
“鹤成观，你脑子进水了吗？门派发给你的那么多法器，你一件不留，全部拿去讨好隔壁宗的长老。你想背叛师门就早点说，省得师傅出来亲自清理门户。”
文安宁第一次踏进鹤成观的意识海，不是在两人有可能交好的那段时间，也不是在两人决裂之后。
而是在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早晨，鹤成观悄悄溜进了师傅的藏宝阁，拿了一堆的东西，出来正好被路过的文安宁逮个正着。
两人追追打打，鹤成观耍赖，闪身进了意识海。
文安宁没刹住车，一个不小心也跟了进去。
这一跟不要紧，要紧的是文安宁发现，鹤成观的意识海里，居然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按照常理来说，意识海里填满的，往往都是令主人下意识最安心的场景。
师傅的是红袖楼的第三间包房，江如晚的是门派后院里的一大片花田，就连文安宁这么严肃刻板的一个人，意识海里也有每日打坐练功的瀑布。
但是，鹤成观的意识海，没有活物，没有死物，甚至没有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怎么样，被吓到了吧！”
鹤成观趁文安宁发愣之时，从白色的一角突然出现，果不其然收获了文安宁无视的眼神。
“真无趣，你每次都没有反应，一点也不好玩。”
“废话少说，把师傅的东西交回来。要是他的东西也被你送走，你今天就别想正常的下山‘还俗’了。”
“能听到你担心我，那我真是三生有幸了。”
鹤成观夸张地捂住胸口，作出一副感人至深的情态。
文安宁懒得和他废话，一剑劈过去，被鹤成观用轻功闪开。
剑意在意识海里面来回穿巡，在消散的最后一刻被一个小巧的东西挡住了。
文安宁定睛一看，是鹤成观手里拿着的镜子。
“我的责任是，帮主人找到梦中情人！”
镜子怪叫着，一会儿蹦来蹦去，一会儿在原地转圈，还扭起了镜面，“吱呀吱呀”地乱跑。
在看到文安宁后，它像是找到了终极目标，飞奔过来，以弓箭脱手的速度冲到了文安宁的手边。
“主人！主人！你的情人！情人！”
文安宁嫌弃地看着这个鬼东西，脸色不善。
“诶诶诶，别砍！”
鹤成观及时阻止了他要毁灭的行为，献宝一样地介绍说道。
“它可是我花费了好久心力才做出来的小东西。师傅也很认可我的作品，决定让我在藏宝阁挑上几样宝物做融合材料，这不，你一来，它就被激活了。”
鹤成观把镜子拉回了手边，制止了它要飞到文安宁身上的动作。
“此乃‘玄天宝镜’，上可通晓天文，下可探寻地理，近可改变容貌，远可照出人心。”
回忆里，鹤成观的话与江如晚的话重叠。
文安宁看向在天空盘旋的宝镜，非常清楚江如晚想要做些什么。
“你不愿意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只好帮你一把了。”
镜子缓缓飞下，文安宁感受到了一股柔光笼罩在身边，倒映出了一张秀气苍白的脸。
———
于此同时，在意识海外，修士们从空间袋里拿出了灵源石，对每个人进行起了测试。
“五灵根，下一个。”
“三灵根，火水土，相生相克，下一个。”
“四灵根，缺金，下一个。”
“……”
在贺华的想象中，热闹活跃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所有人只是乖乖排队站好，没有任何浮夸的测前准备，也没有什么聚众围观，就像排队买包子一样，在队伍前端摸了一下就走，完全没有迟疑。
“这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有人在队伍后面负责科普道，“那会儿条件不好，除了血脉中自带灵根，普通老百姓哪有机会修仙哦。”
“现在仙人越来越多，采石资源也越来越好，灵源石不再稀缺，也就没有一个一个轮流上去、大家在旁边蹲守的情况啦。”
“这怎么行！”
贺华绝望地看向手中浮现的数字“147”，又看了看在队伍前排的鹤成观。
没人围观，就代表着没办法知道鹤成观的灵根情况了！
与执着要实施“大计”的贺华不同，鹤成观在一旁颇为悠闲地排队等候，还有空时不时看看沉浸在江如晚意识海的文安宁。
“下一位。”
负责给他测试灵根的修士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充满了好奇。
能让看破幻觉、让师尊如此重视的一个人，他会是什么样的天赋呢？
鹤成观毫无压力地把手一放。
一阵金光过后，修士好奇探头。
“双灵根，水火，属性相克。”
什么？
修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像是觉得自己看错了。
在揉完睁开眼睛后，灵源石上还是两道光芒，一红一蓝，没有任何改变。
“这……这不会是出了错吧。”
不应该是天赋异禀、惊艳才绝的单灵根吗？怎么和普通的测试者一模一样。
不，因为相生相克，还有可能天赋更低。
“是测试结果有什么问题吗？”
鹤成观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不……没有问题。”
修士低头，从发愣的状态调整回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下一个。”
鹤成观走到了队伍边，再次望向了文安宁。
“我的小书童，现在，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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