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蛋的构造很奇特，它的蛋黄可以像液体那样晃动，和以往见过的蛋都不一样。
只是文安宁没时间去研究它，他摸不准鹤成观的笑容有何用意，看起来不像是嘲笑和调侃，更像是地上的白猫单纯好奇天上的飞鸟为什么有翅膀。
“……先说好，我说了你不能发表过分的看法。”
按照惯例，文安宁抢在战争爆发前约法三章，尽量降低伤及无辜的可能性。
以前，偶尔有路过的师弟师妹会探头探脑，好奇师兄们什么时候开始斗法。
后来为避免波及到他们，师傅提出了“约法三章”的规矩，让他们看着点打，最好先划定范围，不要影响到小朋友们向往和谐有爱的心灵。
“行，你说，我听着。”
鹤成观答应得很爽快，比修真界那会儿好沟通十倍。
“你之前……”
文安宁的记忆搭着小电驴，来到他们最开始去的那间出租屋。虽然只呆了半天不到，但是能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痕迹。
鹤成观卧室的那张桌子上，最右上角放着一沓白色的发票，数量不多，但都是长条型，特征很明显。
文安宁后来上网去查，才知道这叫“超市发票”，是现代的一种收款凭证，上面的logo是一家市内有名的便利店品牌。
这家便利店的分布广泛，不只是市区，市区外的地方也有。
他们出租屋的楼下附近，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
“你之前不是说，来到这个世界前，完全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
“上次我看到这家便利店，有人坐在位置上吃饭，想到你是不是曾经也是这样，经常来便利店。”
“我已经尝试过外卖了，便利店还没试过，所以想进来看看。”
文安宁还没有在这个世界赚到足够的钱，代肝虽然方便，利润终究有限，如果没找到解决办法，他在动画完结前回不去，还是需要适应这个世界。
鹤成观的三年历险记就是最好的成功典范。
“给老人家指路”这件事情让文安宁意识到，不论是潜移默化还是主动，自己已经慢慢融入这个世界的秩序，并且能不使用灵气，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下去。
把他与修真界的联系彻底斩断——这是否也是“贺同学”的用意？
至于另一层原因……
文安宁避开了鹤成观直白的眼神，低头拌饭吃。
“砰——”
勺子滑进饭碗里，鹤成观的动作稍微凝滞了一下，又若无其事拿起来，继续吃。
两人像刚下晚课的普通大学生，在人群的嘈杂中，安安静静地履行着干饭的职责。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想进来？”
吃到一半，鹤成观挖冰淇淋的速度放缓，似是无意地把话题捞了回来。
刚才说了那么多，怎么重点就在这个上面了。
文安宁对他的缩句颇为不满。
不过，眼见鹤成观又有面部抽搐的趋势，他只好点点头，表示也可以这样理解。
实话实说，没有鹤成观，他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线索的。
首先，现代社会，没有手机，就是大事。
冰淇淋即将见底，文安宁拿的是小份，吃的速度比鹤成观要快上少许。
他认真把边边角角挖完，保证没有剩余后才抬头。
鹤成观的目光一直粘在他的身上，神似发呆胜似发呆。直到两人第五次对视，文安宁的疑惑不得不冲出大脑，化为实质。
“……我脸上是有东西吗？为什么总是看过来。”
鹤成观扯了两张纸巾，伸出食指，点点嘴角的位置。
“还真有。我拿手机给你照照。”
文安宁没带镜子，便利店玻璃又反光，他摸不到残余物的位置，只好配合着倾身向前，把脸凑近了鹤成观的手机。
动机不纯的某人调好摄像头，美颜功能自动弹出，装饰小花趴在文安宁的头上，一闪一闪眨眼睛，和照片中的主角一样，冒着可爱的傻气。
“好了没有？”
文安宁同一个姿势维持了半天，见鹤成观像卡帧一样卡了十几秒，并且还不停在手机上点来点去，选菜似的，忍不住出声催促。
“可以了。”
将拍好的照片存入隐藏相册，鹤成观镇定自若地消除了抓包证据，递过去。
文安宁划开屏幕，真的有一小块奶油粘在自己的嘴角。
他用纸巾擦干净，起身收拾好桌上的包装盒。鹤成观去和那群小朋友说再见，回来时手里捧着两个黏土。
吃饱喝足的两人离开便利店，站在路边，决定打车回别墅。
假期大城市旅行定律之一：出门在外，如果不幸在市区等车，半小时内回到酒店的可能性比西天取经还小。
在他们身边，所有打车人的手机上统一出现了“预计还有二十分钟”的提示，有几个学生咧嘴一笑，早有预料，拿出了折叠凳，原地开黑。
松弛感无敌。
“你都多大了，还拿小朋友的玩具。”
鹤成观借着路边的灯光，“咔嚓”给那两个丑出天际的黏土拍了两张照片，莫名成就感爆棚。
“你不懂，这是我们友情的象征，说不定有缘分还会再见到。”
“……”
文安宁无语片刻，心想还是少和这人说话为好。
他转过身，想站去别的地方，不妨碍“开黑”人在峡谷里的激烈厮杀。
头还没侧过去，一个黏土人被鹤成观塞进了他的手心。
“别着急，有一个是给你的，是不是还挺可爱？”
可爱？
黏土人分成两个部分，衣服由白色的黏土撮成，白得像刚刷上去的墙壁灰，黑色的长发成片成片贴在后脑勺的位置，仿佛三万天没洗头。
最绝的是五官的捏造，犹如女娲的反面教材在世，两个豆豆眼横七竖八地歪在眉毛下，嘴唇似鱼非鱼，快要占据半张脸。
小东西长得鬼迷日眼的。
衣服甚至还分好了上衣和裤子，足以看出制作者的用心和努力，但是努力过头，手工课估计从未及过格。
鹤成观的那个比文安宁的还要难看。
文安宁是长头发，扎好了也可以模拟出放下来的样子，所以黏土人是油头类型。
而鹤成观是短发，小朋友们拿不准短发的造型，又没耐心一条条捏，最多只能捏出来一整片，“啪”地盖在脑壳上，像个西瓜大郎。
“鬼迷日眼”和“西瓜大郎”单看丑到爆，凑在一起，诡异的很合适。
“正好是一对，多配。”
鹤成观审美成迷，还很高兴的样子，帮它们P了个图，手法纯正。
两个黏土小人的衣服上分别被画上半颗爱心，手拉手靠近彼此，可以拼成一整颗。
衣服背后则是用铅笔写上的四个大字——永远幸福。
“……”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喝了酒，脑子不太正常？”
“我可不像你。”
鹤成观把两个黏土小人装好，说回去有时间要做个底座，重新完善一下，摆在家里的书房里。
他重新掏出手机，点进地图。车流如他们所愿，一动不动，塞在了大桥上。
突然，鹤成观表情一沉，不知看到了什么，收起了那副玩笑的样子。
“师兄，我们可能不能在这里等车了，快走。”
“走什……”
电光火石之间，文安宁想到了第一次狂奔回出租屋的情景，也是同样的晚上，他们骑在小电驴上，飞奔回出租屋。
只有一个原因。
坐在折叠椅上的五黑战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黑影冲了出来，沿着人行道跑向了共享单车的停车点。
鹤成观直接扫了一辆电动车，文安宁接住鹤成观的手机，坐上后座，先是利落地打开□□，选择添加联系人，输入了贺思安留在老板那里的号码。
夜渐深，电动车吱呀吱呀，轻巧地溜进非机动车道，形影单只，被淹没在茫茫的车流中。
文安宁一手环住鹤成观的腰，一边大声问道：“验证信息填什么？”
这会儿可不是纠不纠结拥抱的时候。鹤成观的回话碎在风中，飘到了跨河大桥的上空。
“哔哔——！！！”
有司机狂摁喇叭，桥上像是有神仙在炒菜，五颜六色的车子集体下锅，贴着锅铲叮铃咣啷炒做一团。
霓虹灯打在桥顶，蒸出了白色以外的烟雾，桥底的河水乌黑发暗，像流动的煤炭，舔舐拱起的锅底，烧得发蓝。
“填我的名字，和余临动漫社！”
鹤成观的声音不像是从他的身体发出来，风带走这些音节，又吹进文安宁的耳中。
做完这些，文安宁看了下时间，距离下一集上线还剩十分钟。
“赶得上吗？”
“赶得上。”
电动车的功率有限，胜在小巧，可以被车流的空隙接纳。
鹤成观七拐八绕，走了一条地图上没显示的近道，终于在最后五分钟赶到了楼下。
车还没停好，两人快速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文安宁先走。
文安宁一路快跑，上楼打开门，去卧室拿上了一个双肩包，把充电宝、平板和蓝牙音箱放了进去，贴身抱着。
时针走到了九点。
平板上，粉色小电视的提示声响起，“您追的番剧已更新，快来看吧！”
就差鹤成观了，他会不会没赶上？
“吱呀——”
门开了。
“鹤……”
文安宁着急看向卧室门后，一把阴冷的飞刀破空而来，擦过他的脸，钉在了墙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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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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