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育红园,草叶凝露,却被孩子的哭嚎和母亲的焦虑堵得水泄不通。
杨红梅怀中的小花哭得撕心裂肺,小脸通红,小手死勒着母亲衣领:“娘别走!”
杨红梅手帕湿透,徒劳安抚,自己也快崩溃。
“嗷!才不去破园子!”另一边,虎子野猴般窜上老槐树,挤眉弄眼。
他娘跺脚嘶喊,无济于事。
混乱中,苏晚蹲到小花面前,目光平视,声音轻柔:“小花,猜猜老师给你准备了什么?”
小花泪眼抬起时,苏晚亮出一只布偶兔,她手指一勾,“噌!”细弹簧驱动的长耳朵瞬间竖起,俏皮晃动!
这是林秀娥熬了通宵的巧思!
小花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松开妈妈杨红梅,怯生生触碰那柔软,随即紧紧抱住!
小花带泪的灿烂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树上的虎子忘了鬼脸,伸长脖子,小嘴微张。
其他孩子也被吸引,哭声渐歇。
二十多双小眼睛聚焦神奇兔子,抗拒消融。
苏晚再拉绳子,兔耳扑闪:“想不想知道,教室里还有多少会动的小可爱?会翻跟头的小猴,会唱歌的小鸟都在等你们呢!”
好奇彻底点燃了孩子们,都愿意进育红园。
然而到了中午。
“哇!我要回家!”凄厉哭嚎如火星溅油锅。
瞬间,哭声震天!
林秀娥被几个孩子扯得踉跄,王春梅的小红花被踩烂,心疼跺脚。
最糟是小军,竟爬上高柜顶,挥舞拖把“红缨枪”大喊:“我是解放军!不许过来!”
险险擦过灯管!
苏晚刚要制止,腿被另一哭娃抱住,场面滑向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全体注意!”
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猛地撕裂空气,瞬间盖过了所有哭嚎!
只见刘嫂一个箭步冲到圆桌旁,“哗啦”一声猛地掀开垂地桌布,露出下方神秘的空间,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敌机来轰炸了!快!躲进防空洞!!”
哭声戛然而止。
孩子们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那张普通的圆桌,此刻竟成了最安全的“避难所”。
刘嫂目光如电,突然朝柜子上的小军立正敬礼,神情严肃至极:“小军同志!你是最勇敢的战士!组织命令你,保护所有小战友安全转移进防空洞!快!执行命令!”
小军一愣,随即“唰”地跳下柜子,腰板挺得笔直,小脸绷紧,俨然一副肩负重任的小战士模样,大声吼道:“保证完成任务!跟我冲啊!”
一个、两个……孩子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争先恐后地钻进“防空洞”。
前一秒还涕泪横流的小脸,此刻挤在桌下,紧张又兴奋地东张西望。
不知谁先“噗嗤”笑出声,接着便是一连串压抑不住、带着鼻涕泡的咯咯笑声,在小小的“防空洞”里回荡起来,很快连成了片。
他们早已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这“打仗”游戏刺激极了。
午后的阳光暖融。
休息室里,孩子们终于睡着了。
小花紧攥布兔,小军搂着“战利品”木棍。
苏晚关门转身,走廊窗边,偷看的杨红梅含笑,张桂莲悄悄抹泪。
“明天,还送来不?”王婶低声问。
“当然送!”军嫂们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日的午后童谣声中,“嗒、嗒、嗒”的硬皮鞋声冰冷切入。
“停下!”
门口,郑玉梅列宁装如冷钢板,像章锃亮,身后跟着干事。
身侧的齐宝珍,嘴角噙着毒刃般的冷笑,簇新布拉吉刺眼。
“郑主任!”王春梅惊讶喊道。
死寂。
刘嫂紧搂孩子,林秀娥僵住。
看着齐宝珍,她们都意识到来者不善。
郑玉梅踱步,皮鞋声敲击人心,目光挑剔扫视。
她嫌恶地拎起草木灰娃娃:“就这?”
苏晚欲开口,
噗!郑玉梅抖娃娃的瞬间,一团灰白粉末精准喷上她脸上!
“阿嚏!阿嚏!阿嚏!!”
顿时,郑玉梅喷嚏连连。
“成何体统!”
“就是!苏晚,你故意的吧?想给领导难堪?”齐宝珍立刻尖声火上浇油,眼中闪着恶毒的快意。
“报告首长!”
小军“唰”地站起,童声清亮:“这是‘反特防谍演习’道具!刘老师说,敌人伪装多,娃娃也藏险!时刻警惕,保卫祖国!”
小军小脸绷紧,眼神认真。
郑玉梅擦泪的手一顿!环顾:阳光,童趣墙画,整齐玩具,孩子们红扑扑的干净脸蛋,亮晶晶的好奇眼神。
“有意思!”
郑玉梅脸上的冰霜忽然融化,她甚至轻笑了一声,转头对苏晚说,语气带着明显的赞许,“能把育红园办得这么有生气,让孩子们这么喜欢,不容易。下周的妇女工作座谈会,你来做个经验介绍。”
齐宝珍脸上血色“唰”地褪尽,冷笑僵成扭曲。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掐出血!
精心算计,竟为他人铺路!
郑玉梅一走,刘嫂瘫坐:“吓死了!”
林秀娥看着角落娃娃,“扑哧”笑开,满室解压哄笑。
齐宝珍僵立原地,羞愤绝望噬心,眼中怨毒更浓,无声低咒:“…走着瞧!”
齐宝珍追上郑玉梅,拢发挤出殷勤笑:“郑主任!等等!”
郑玉梅步不停,冷瞥:“说。”
齐宝珍小跑贴近,浓烈雪花膏味让郑皱眉:“苏晚办园子,假帮军嫂,真倒卖军用物资!您瞧那些松木小床,是后勤处批的修缮料!挖社会主义墙角!”
郑玉梅驻足:“证据?”
齐宝珍急掏假领料单:“铁证!经手人陆远川!还有,她一农妇懂啥教育?教案肯定抄的!我省城表姐一眼看穿是资产阶级花架子!”
“哗啦!”冬青丛乱响!
小军钻出,红领巾挂枝,一头草叶:“首、首长好!”
他怒瞪齐宝珍,气鼓鼓大喊:“我娘说!撒谎骗人要吞一千根针!肚皮扎穿!”
齐宝珍尖声道:“你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
郑玉梅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齐宝珍那张因慌乱和怨毒而扭曲的脸,又落在她捏着假证据的手上,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冷笑。
“嘶啦——嘶啦——!”
几声脆响,郑玉梅毫不犹豫地将那张纸撕得粉碎,随手一扬!
碎纸片像嘲笑齐宝珍的巴掌,纷纷飞向她。
“下周座谈会,”郑玉梅弯腰,动作轻柔地替小军整理好红领巾,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记得提醒你苏园长带齐材料。”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军响亮地回答,得意地瞥了僵在原地的齐宝珍一眼,一溜烟跑了。
风卷着碎纸掠过齐宝珍的皮鞋。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精心策划的诬告被一个孩子用最天真也最残酷的方式当众戳穿!
羞愤和绝望像毒蛇噬咬着她的心。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感远不及这万分之一。
喉咙里堵着无声的嘶吼,只能眼睁睁看着郑玉梅的背影远去。
深夜,陆远川归家。
昏黄灯下,苏晚伏案而眠,脸压《幼儿安全守则》,睫毛投下浅影。
冷馒头剩半,钢笔滑落,洇开一小片蓝。
他俯身拾笔,灯光映出守则边角一小块微光水渍。
那是苏晚疲惫与心血的印记。
这日清晨微光,苏晚立于育红园的院中。
槐叶漏下金斑,跳跃在粉笔画的跳房子上。
蹭落的粉笔灰混着泥土,在晨光里细碎闪烁。
“老师!看!”昨日小军举画飞奔的模样浮现,脏脸上满是骄傲,歪扭太阳却放射十二道完整光芒!
微风拂过,带起她衣角一点粉屑。
望向教室:刘嫂哼歌给小花扎辫,林秀娥教串彩珠,窗外军嫂步履轻快走向鞋厂,再无牵挂回望。
苏晚轻拍掌心粉屑,嘴角上扬,心底安宁。
原来,让母亲们安心工作、展露笑颜的力量,比任何勋章都珍贵有力。
微风拂过,带起她衣角的一点粉笔灰。
苏晚望着教室里忙碌的身影:刘嫂正给小花扎辫子,林秀娥教孩子们串彩珠,而窗外,军嫂们说笑着走向鞋厂,再不用一步三回头地张望。
她轻轻拍去掌心的粉屑,忽然笑了。
原来让母亲们安心工作的力量,比任何奖励都来得珍贵。
鞋厂全权交由杨红梅管理后,这位曾经的普通军嫂仿佛脱胎换骨。
自从解决了小花的照看问题,又送周海军上了小学一年级,她终于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苏晚手把手教的管理方法,她学得极快,从材料入库登记到生产进度把控,从质量检验到账目核对,短短一个月,她已经能独当一面。
如今的红星鞋厂,早已步入正轨。
材料供应,苏晚心念微动,材料供应方面,苏晚通过系统安排,定期从“上海”发货至县城邮局。
每当邮局的到货通知一来,部队的运输车就会准时去拉货,从不出错。
货款则通过邮局汇款“返回上海”,实则流入了苏晚的商城账户。
整个流程严丝合缝,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而销售端更是火爆。
百货大楼的唐经理追加了500双订单,部队的采购单源源不断。
最令人惊喜的是,县供销社主动上门签下了200双的合同。
现在订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军嫂们干劲十足,连午休时间都有人自愿加班。
苏晚终于能腾出手来,将重心放在育红园的发展上。
经过一个月的运行,育红园的成效有目共睹。
孩子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小脸洗得干干净净,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他们学会了唱《我爱北京**》,能用彩纸折出漂亮的小船,还会帮着老师收拾玩具。
最让军嫂们欣慰的是,连最小的孩子都能自己吃饭穿衣了。
阳光透过新装的玻璃窗,洒在整洁的教室里。
苏晚望着院子里跳皮筋的孩子们,又看看不远处热火朝天的红星鞋厂,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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