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峤回到了花园小区。
屋内还是她离开前的模样。
星网上，兄弟修理店的火灾掀起了一阵讨论，由于地处偏僻不会影响到大范围的居民安全，网络上的讨论在城邦安全局的官号回应后渐渐沉了下去。
一颗投入河面的石子是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的。
但本身就关注石子的人会注意到，他们会重新审视宋峤，这是她的回应。
偷偷摸摸的窥视与跟踪，她不喜欢，宋峤不指望一次性就解决掉他们，能够给他们威慑就足够了。
在飞车上的时候，她按捺住了好奇心，没坐着飞车去垃圾站附近遛弯。
只有凶手才会回到作案现场，宋峤告诉自己，她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处理了地面的痕迹，可不能在这时候送人头。没有证据，这件事就与她无关。底层的小人物背负一身债务，某天遭难，处理同样无声无息——
没有价值，不值得浪费时间。
她在垃圾站干掉的“窥鼠”也是如此。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灌，莲蓬头隐藏在天花板里，宋峤并不适应，她站在镜子前，抬起受伤的左前臂，活动自如，似乎之前痛到麻木的伤是错觉，她接着打量自己腹部，浅淡的半愈合疤口昭示着几星时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伤口愈合很快也是真的。
身体素质一般，愈合力异于常人，原身的秘密还真不少。
水流在脸上流淌，宋峤秉住呼吸，她得尽快换个地方住，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她走出浴室，查看副脑账户余额，新入帐的100000星币一下去了44000星币，还有包下飞车的1000星币，存款只剩下55000星币。
真是命苦，都活不久了，还得考虑开销。
宋峤检查门窗，爬上床，疲惫席卷大脑，她沉沉睡去。
......
......
【倒计时171星日9星时】
醒来时，天际灰蒙，宋峤爬起来，睡了18个星时，神清气爽，腹内空空。
副脑私聊频道，十七一连发了数条信息，多是吐槽闷着无聊的。
宋峤没搭理他，爬起来吞了几支营养液，她打算尽快将住处的事落实。
房门敲得震天响，是她意想不到的来客。
十七站在门外，一脸严肃，“[黑鸦]找我们组队，就我俩。头儿和林还没回来。”
宋峤还没把沙发捂热就被拖上飞车。
城中D-lab03实验所的科研人员报告给安全局，有一批实验样品需要转移，涉及变异生物，安全局即刻安排下属的猎人队伍。低水准的押送任务，自然落到了前次任务失败正被迫“休假”的双人队[黑鸦]头上。
外勤部出勤的人员不够，也没人愿意协助[黑鸦]，于是焦驰举荐了“合作伙伴”猎人队[黎明]，宋峤和十七成了充数的“壮丁”。十七的理由是阿德里和林去了C级星探亲，队伍现只剩下他和宋峤。
合理的谎言，生化人没有血缘亲属，她俩得走这一遭。
好处是，按照外聘猎人队伍的基础出勤工资发放，4小时100星币。
不是打白工，有钱的。
宋峤没有怨言，比起待在出租屋里提心吊胆，出去跑兼职打发时间，一举两得。
城中D-lab03实验所。
焦驰、鸦青站在大门口百无聊赖地踢石子。宋峤在高处一眼就看到身着便装的两人，脱下制服的她们私下举动多了几分随意。
宋峤跳下车的时候，她们正在跟实验室走出的人交涉，准确地说，焦驰在跟对方交涉。
“......[黑鸦]前来报道，接下来我们和外聘队会全程跟在......请放心，安全局万分重视......”
和初次见面一样，焦驰在外人面前总是打着官腔，背台词一样生无可恋的脸，生硬的可怕，旁边的鸦青偷偷杵了她两次。
交涉结束，宋峤和十七冲对面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
穿着齐膝白色实验服的眼镜男冷漠地扫过二人，“进入实验所前，先录入临时门禁再通过安检。你们在一旁待着就行，什么都不要碰，也不要瞎走，所有需要转移的样品我们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十分不客气，脸上的嫌弃与不耐烦快要溢出来。
焦驰嘴角抽搐，露出公式化的僵硬笑容，“当然。”
安检很快，通过一扇拱门，全方位扫描后即可进入。
宋峤镇定自若，[模仿]派上了用场。
十七是生命体，她模仿十七，拱门上显示出相似的数据，她的初步伪装成功了。
宋峤落在队伍后头，正式走进实验所。洁白无暇的墙体内嵌光裸的玻璃墙，一半是磨砂，一半是透面。穿着统一的实验人员在里头走来走去。
“0827号的记录在哪，发我？”
“怎么又失败了，这是第几个失败的样品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那个谁，新来的实习生，对就是你，你去给我拿个文件。”
声音渐渐远去，走廊里的监控随着一行人的走动，自动聚焦在他们身上，宋峤挪开暗自观察的视线，跟着队伍继续走。
地下二层，厚重的金属门打开。
1.5*1.2m的长方体容器整齐地摆放在推车上各就各位，容器箱体厚重，一面上显示屏标注着几行文字，分别是简写的实验品名称，负责人员以及危险等级。
研究组组长东泠比对着副脑上的样品单子正在做最终的确认，“这边没有问题了，小李，你安排人从特殊通道走，开始转移。”
小李热情应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大手一挥，招呼人跟他走，简直与宋峤在门口看见的眼镜男判若两人。
每辆推车各由一名实验员和一名机械人负责，队伍有序离开。
东泠转身，朝着宋峤一行人打招呼，“猎人队是吧，请跟我来。”
新的两辆推车摆在里间的实验室里，相似大小的容器静静躺在上头，平等分成四个格子，箱体顶部与四周侧面各设置5.0型石英玻璃小窗，能够看到里面。
其中一个格子里，装有浅黄色的生物液，巴掌大小的白色生物体突然蹿动，抓住了几人的眼球。
柔软的身体飞速在格子里活动，出不去，只能打转，宋峤微微侧头，她竟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在边缘地带捕捉到的新型海生异变生物——异变蛞蝓，相当活跃”，东泠停顿片刻，“其余生物状态都很稳定，只有这个需要分神多关注。”
推车移动起来，两名实验员各负责一辆推车，焦驰、鸦青分列在前一辆两边，后面是宋峤和十七负责。
两人隐晦地交换眼神——小心。
宋峤垂眸，她记得这玩意的狡猾，她不想再经历一次[清除]。
特殊通道在地下，她们上了一辆地下列车，统共就两节车厢。常规实验品安排在第一节，异变生物在第二节。
推车脚刹打开，稳稳地立在车厢中央。
宋峤坐在座位上，目光看向窗外，地下隧道不知道通往何处。焦驰跟她俩交代过，这次任务是押送，为了保密，所有人的副脑一切功能暂停使用，直到到达目的地。
坚硬的石壁疾速倒退化作残影，她和十七安检完成的时间是晚上9时，现在是晚上10时30分，按照计划最多零点到达目的地。
乘车的娱乐被剥夺，实验员们板着脸不说话。[黑鸦]本就不爽这次任务，宋峤和十七事先约定过，两人秉持“少说话，多观察”原则。列车内徒留喧嚣的车流声，所有人无聊至极，硬挺着等待时间流逝。
匀速前进的列车突然紧急制动，刹车。
宋峤猛地前仰，单手把住扶手稳住身体。
车厢内，没控制住身体前倾的实验员倒了一地。
小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怎么开车的？”
没人回答他，列车是自动驾驶，目的地已经预设。
宋峤快速检查她和十七负责的推车，容器没有发出警报。
焦驰走到前面，询问眼镜男那边发生的情况，他是任务对接人。
小李眉心挤出皱纹，没好气摆手。
旁边有实验员惊呼，“你们看外面！”
车头方向，射灯照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渐渐走出一个奇怪的生物。
约两米高，浑身绿色，不规则的纹路遍布全身，像是哈密瓜的皮。应该称之为脸的部位，只有张大的嘴巴。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很难称之为人。
也的确不是人。
“是塔多族！”十七喊出声。
“什么族？”宋峤惊讶。
塔多族，星级生物里被嫌弃的种族，力大无穷，智商不够。别的星际生物混得风生水起时，塔多族被踢出二等公民的行列，沦落为五等公民，通常在低等星的三不管区域活动。
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合理。
车厢内前部的操作台上，路障按钮长亮。
虚惊一场，小李骂了一句，他按下通讯按钮，冲外面喊，“喂，让让，挡路了！”
塔多朝着列车迈出一步，脑袋转来转去，最后确定位置。
它张开嘴：“打......打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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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五等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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