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念慈静静地离开房间，牧紫嫣在床上等了会儿，也悄悄起床，跟了过去。
深夜的天玄派外门万籁俱寂，只有巡逻的弟子偶尔会发出脚步声。
辛念慈一路都很谨慎，不停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有几次都差点发现她。
牧紫嫣瞧辛念慈这一路是打算往仙门外走，心中有点迟疑。
通常来说，包括她们这些记名弟子在内的所有外门弟子，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随意离开仙门的，若是被发现擅自外出，是要接受惩罚的。
不知道辛念慈如此鬼鬼祟祟，是要去做什么。
牧紫嫣心中犹豫片刻，还是跟上前去。
辛念慈翻墙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非常熟练，牧紫嫣紧跟其后，有样学样。
离开天玄派，辛念慈一路朝南走去，走进一片山林，然后不见踪影。
跟丢了？
牧紫嫣心中焦急，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辛念慈身上离开过，这么大个人怎么会突然从眼前消失！
思索间，她蓦地感觉脖颈一凉。
一柄冰冷锋利的剑从背后抵在她的颈边，她稍微垂眸，能看到一抹剑尖的白光，她的呼吸骤停。
难道今天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既然对方没有立即痛下杀手，那说明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故作镇定：“我什么都没看到。”
谁知背后那人听到她的声音，过了几秒，收起剑来。
“牧……紫嫣？”
是辛念慈的声音。
牧紫嫣转过身，看见熟悉的身影，提起的心骤然落下。
“吓死我了。”她摸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吧，夜里外面太危险。”辛念慈皱眉对她说。
牧紫嫣道：“那你一个人在外，遇到危险了该怎么办？。”
“我出来过很多次了。”辛念慈道。
她思索片刻：“算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跟紧我，别出声。”
辛念慈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在林中七扭八绕，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处宅邸。
宅邸设计别具一格，所用木材石料尽是稀少之物，处处彰显着主人的雄厚财力。
然而里面似乎没有居住人，没有一点烛光。
庞大的宅邸安静地蛰伏在山林深处，就像一张巨大的黑暗的嘴，默默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辛念慈对她比了一个动作，示意她千万不要出声，然后轻手轻脚地都到一处别院墙后，从墙上的窗洞悄悄探头。
牧紫嫣忽然想起了在林府当透明人的日子，若她现在还是那种状态，哪还用这样偷偷摸摸。
她跟着悄悄上前，也趴在墙上。
这一看，便大惊失色，骨寒毛竖。
院子里竟然有不少女孩，齐齐站在院中，侧面对着她俩，这些女孩个个沉默不语，就像被抽了魂。
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这些女孩后排中间位置，站着的就是林卿卿！
辛念慈察觉到她情绪激动，悄悄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
牧紫嫣渐渐平静，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一名步履蹒跚的老妪慢慢走进院子，站在女孩的面前，掏出一个黑色的木匣，摆弄了一阵，木匣上空骤然出现一个影像。
这段影像是一段录影，一位身着红裙的少女背对的录影的人，左手持镜，右手梳着搭在左肩上的长发。
下一刻，院子中的所有女孩也举起左手，虚虚地握着，用空无一物的右手，梳着左胸前的头发。
所有人的动作频率、幅度都整齐划一，与影像中的女人一模一样。
牧紫嫣看着心里发毛。
影像中的女人似乎听到了背后来人，转过头，露出惊喜的表情，这张脸与林卿卿竟有八分相像！
“思凡！”女子欣喜道。
院子里的十几个女孩，瞬间转头，每张脸上都带着喜悦，直勾勾地看着牧紫嫣二人所在的方向。
“思凡。”她们异口同声道。
老妪放了好几段影像，转着巡视每一个女孩的动作，如果发现有人动作不标准，就拉出来打手板子。
女孩们梳了一会儿头发，又走了几段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模仿着影像中的那个女子。
牧紫嫣心中诧异不已。
老妪待了一会儿便默默退出，所有的女孩依然呆呆站在原地。
她张口想要询问辛念慈，却被辛念慈用眼神制止了。
不一会儿，老妪带着一位高贵的男子进入小院。
老妪恭敬地叫了声：“家主。”
男人负手站在女孩们的面前，审视的目光游移女孩之中。
“把刚刚练习的再做一遍。”老妪道。
“梳头。”
女孩们默默举起左手，假装持镜，右手在头发上上下梳动。
接着就如同练习时的，转头露出惊喜的表情：“思凡！”
男人看着她们的举动，不发一言。
老妪继续道：“慢行。”
所有女孩转回头，齐齐像前挪步，每个人的步伐都一致。
“快行。”
女孩们同时加快脚步。
男人点头，他的目光在女孩们之间扫视一圈，说道：“林卿卿呢。”
林卿卿默默走出来。
“你做一遍。”
林卿卿一步步地重复刚才的动作。
男人直直地看着她，许久，道：“不错，有几分韵味在了。”
他对老妪说道：“就是身高不太够，想办法让她再长高些。”
“是。”老妪躬身道。
男人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他离开后，女孩们也安静地散去。
等到院子里的人都走净，牧紫嫣才小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辛念慈眉毛拧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愠怒道：“这是皇甫家的宅邸。”
九玄大世界中的势力，除了以天玄派为首的门派，还有四大家族。
这四大家族分别是东方家，欧阳家，第五家和皇甫家。
牧紫嫣震惊，对她比了四根手指，瞪着眼睛看辛念慈。
辛念慈摇头：“是也不是，我观察了好几天，这应该是皇甫家的一个分支。”
“那他们在这里是做什么？”牧紫嫣问。
提及此处，辛念慈脸色更加难看：“他们把这些女孩培养成影像中的那个女人！”
辛念慈拉着牧紫嫣往别院角落的一个房间走，走到房间窗户处停下，纸窗上有一手指大的洞，估计是她以前戳开的。
辛念慈从洞里往房间里瞧，过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牧紫嫣好奇地看，这是女孩们的寝室，她们睡大通铺，此刻，所有的女孩都躺在了床上，安静的睡去。
“我们先走吧。”辛念慈小声说。
飞速远离了皇甫家宅邸，辛念慈停下脚步，一拳打在树干上。
“你怎么了？”牧紫嫣问，从刚才开始，辛念慈的状态就不太对劲。
“第一排的最右边的女孩，是我的妹妹。”辛念慈道。
她看向牧紫嫣，月光下，牧紫嫣看见她的眼眶闪烁着几点亮光：“来仙界之前，母亲让我照顾好她，谁知道……”
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满脸自责。
牧紫嫣了悟，她说道：“这里面，也有我认识的人。”
辛念慈瞬间看向她。
牧紫嫣道：“那个被单独点出来的女孩，你记得吗？”
辛念慈点头，补充道：“我来过好几次，只要这个男人过来，她总会被点出来。”
“她和我是同一个小世界的人，来之前，她的母亲也叮嘱过我，但来到仙界，我们两个立即被迫分别，我……”
牧紫嫣萌生出一些羞愧，自己与辛念慈的状况相似，但她就能主动出来寻找，自己却一直待在天玄派，毫无作为。
辛念慈颓然无力道：“可是我就算找到了她又该如何。”
就算只是皇甫家分支，也不是她们两个练气期就能应对得了的。
牧紫嫣想到一人，说道：“或许，我有办法。”
她低声连念三遍某个人的名字。
无事发生。
难道自己方法用错了？
正当她想再尝试一遍时，脑海中突然响起男人暗哑的声音。
“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找我？”
牧紫嫣在心中默想：“你、您现在忙吗？”
顾祯玄被她的称呼转变弄笑，道：“原本不忙，但是你一找我，我就知道要有的忙了。”
“我找到了林卿卿的位置，你、您能过来帮个忙吗？”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今晚遇到的状况。
“位置告诉我。”
牧紫嫣赶紧问辛念慈这里是哪儿。
“你旁边有人？”顾祯玄问。
牧紫嫣把地址告诉顾祯玄后说：“有，我的朋友在旁边，她的妹妹也在那里。”
“等一会儿，我马上到。”
牧紫嫣以为这个马上，起码得一个时辰。谁知半柱香都不到，一位白衣男子便从天而降。
牧紫嫣以为是皇甫家的人，立马和辛念慈躲在巨石后，谁知白衣男子出声：“牧紫嫣。”
是顾祯玄的声音。
她这才从巨石后面走出，好奇地打量男人这张普普通通的脸：“你、您的脸？”
“伪装罢了。”顾祯玄道。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改不过口就不用改了，像往常一样对我即可。”
辛念慈也从巨石后走出，对顾祯玄行了一礼：“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晚辈辛念慈，是紫嫣的朋友。”
顾祯玄看了一眼牧紫嫣，然后轻轻点头：“顾。”
他简短地说道，显然是打算伪装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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