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牧紫嫣开始了门派、仙宫两点一线的忙碌生活。
小考时，长老重新分配了记名弟子的去处她的灵草圃被调进来几个杂役弟子，分担了她的一部分工作。
牧紫嫣把关于灵植种养的功法分享给他们，他们喜出望外，干活也更加卖力。
她现在只需要完成灵植成长前期最重要和困难的催生工作，后续的护养交给这几位记名弟子即可。
忙完灵草圃的事情，她还得去仙宫，处理每天都忙不完的繁杂琐碎的文书。
她就像一只陀螺，被生活这根鞭子抽得连轴转。
每当她觉得自己忙得转不过来时，就会看看顾祯玄，见他比自己还要忙，心里便得到了安慰。
人就是在不断比差中得到安慰。
她有一次问顾祯玄，身为仙主，他的那些手下呢，怎么没有一个来干活的。
顾祯玄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然后接着把她当牛当马。
……
牧紫嫣的修为不高，御空的速度也不快，顾祯玄见她两地来回折腾太麻烦，索性给她从仙宫后院找了间房，让她留宿。
才住了两晚，牧紫嫣便找顾祯玄商量换个房间。
“那么大一个后宫，就我一个人，太吓人了。”牧紫嫣道。
顾祯玄有些无奈：“整个仙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仙宫还要安全的地方。”
牧紫嫣点头：“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晚上去过后宫吗，所有的院子都是黑漆漆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让人心里发毛。”
他还真没有晚上去过后宫。
顾祯玄沉默，自他接手仙主一位，除了第一天清点宫内所有物品时踏进了后宫，就只有带牧紫嫣找房时去的这一次。
而且他不喜旁人伺候，第一天就遣散了所有侍女，只留几个侍从在门口守卫和传信。
偌大个后宫，确实只有牧紫嫣一人。
“要不你换到前院去住？”顾祯玄道，“不过前院的房间不如后宫的屋子住着舒适。”没有姑娘家用的镜台妆奁、锦绣琼珠，只有一张硬板床和面盆架。
“有床就行。”牧紫嫣不在意道。
她的睡眠非常好，不管是农家的炕，还是城里的床，亦或是四个人的大通铺，她都可以睡着。
谁知道在空旷的后宫里却失眠了。
说起后宫，牧紫嫣忍不住问：“我瞧宫里头好多院子，这里面之前都住满了人？”
顾祯玄点头：“确实如此，裴思凡风流随性，红颜颇多。”
牧紫嫣咋舌，忍不住道：“这么多人，那他忙得过来吗？”
顾祯玄被她的脱口而出的虎狼之词震住。
牧紫嫣没有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发言有什么问题，又问道：“宫里的妃子们真的都去投奔裴思凡了吗？”
顾祯玄平复了一下心情，撇了她一眼，道：“是的。”
“一个都没留下？”
顾祯玄如实地说：“没有。”
“啧啧啧，”牧紫嫣道，“这裴思凡的魅力就这么大？”她上下打量顾祯玄，摇头叹气，似乎在怒其不争。
他有些好笑地看向牧紫嫣，这人现在是越来越会蹬鼻子上脸了。
说来也奇怪，牧紫嫣似乎从来没惧怕过他。
顾祯玄做官时，即便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面对端坐龙椅的皇上，依然会生出惧怕之意。
如今他高坐仙主之位，看到下属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跟在他身边，他十分能懂这些人的心情。他们对他的惧怕之意，如同他曾经面对皇上一般。
这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惧怕，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牧紫嫣身上过。
牧紫嫣害怕的次数并不多，与他常见的其他人对他害怕的情绪并不相同。
他只记得牧紫嫣只有在第一次见到自己杀人和她自己偶尔闯了祸惹了麻烦之后，才会生出些害怕的情绪。
尤其是闯祸之后，一口一个“仙主”和“您”。
顾祯玄总觉得她最近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会养出她这样的性格。
“你叹气什么？”顾祯玄问。
他最近也变得有些奇怪，就爱看牧紫嫣对他蹬鼻子上脸。
“看来你的魅力不如裴思凡啊，竟然一个也没留下。”牧紫嫣看起来特别惋惜。
顾祯玄嘴角上扬，顺着她说：“是啊，不然还能留几个陪你在后宫。”
顾祯玄正等着她还嘴，却见她没了声。
牧紫嫣听这话觉得有些不舒服，心里怪闷的，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于是她问：“你会把脉吗？”
顾祯玄想，瞧，她又对我蹬鼻子上脸来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顾祯玄笑着问，“我虽然中过状元，但读的是四书五经，不是黄帝内经。”
牧紫嫣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强人所难。
但顾祯玄又开口了。
“把手伸出来吧，”他道，“准备乡试时，也读过一些医书来打发时间。”
牧紫嫣的眼神瞬间变了，果然这是学霸啊。
她伸出右臂，微微掀起衣袖，露出结实的手腕和满是茧子的手掌。
她的手型很好，骨节分明，手指细长，但一看就不是富家小姐娇养出的手。
她的手除了有茧子，偶尔还有会被油溅到的水泡，被刀划破的口子，被蚊虫叮咬的包……
不是一双好看的手，但她自己很满意，很喜欢。
顾祯玄的手指轻点在脉搏处。
牧紫嫣看着他的手，心里似乎更痒了，隐隐有股冲动，想要冲破理智，就像一颗吸饱了养分的种子，高喊着我要破土！
顾祯玄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似乎越来越烫。
她很想照照镜子，看自己的脸有没有变红。
终于，顾祯玄迟疑地看向她：“你……”
他似乎不太确定，语气很轻：“你是不是……把我给你的九阳果吃了？”
牧紫嫣想了想，前一阵子顾祯玄给过她一袋种子，里面似乎是有这个种子，她种了之后……好像真烤了一个吃了。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顾祯玄，小声问：“那个……不能吃吗？”
她在害怕，是因为她闯祸了。
顾祯玄心想。
他道：“九为极数，九阳果乃至阳之果，你把它吃了，你不心燥谁心燥，该。”
他吐出最后一字，心情莫名舒畅，逍遥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慢慢受着吧，三日之后自己会好的。”
牧紫嫣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好奇尝那一口了，果然她心里难受是因为吃坏了东西！
……
有了九阳果的教训，牧紫嫣再也不乱吃灵植了，起码先查过姜地生留的手册，确认可吃之后再吃。
顾祯玄又给她带了一批种子，特意提醒她有毒勿吃，她羞惭万分，难道自己在顾祯玄心中的形象就是什么都往肚子里吃吗！
牧紫嫣催生完种子，准备回寝庐歇息片刻，恰巧遇到了辛念慈。
如今她们四个虽还在一个寝庐，可是各自都有事情要忙，聚少离多，许久都没有能四人齐聚一起的机会。
比如劳书雪，已经被派遣到外面两个月了。
“紫嫣，你有时间吗？”辛念慈问道。
“前天晚上我去皇甫家，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辛念慈压低声音道。
妹妹突然失踪不见，她有点焦急，眉毛扭成一团：“我能溜出仙门的时间少，那晚没来得及细查，你能去看一下吗。”
牧紫嫣答应，她心中有种猜想——或许与裴思凡有关。
她立马传音给顾祯玄。
他听后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回仙宫一趟。”
牧紫嫣马不停蹄地赶回仙宫，顾祯玄在仙宫门口候她已久。
“走吧，正巧我也查出来裴思凡的行踪。”
……
二人再次来到皇甫家宅邸，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白天前来。
虽然辛念慈说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但她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地观察四周。
上次前来，顾祯玄被挡在外面无法靠近，如今他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宅邸，限制消失了。
顾祯玄思索道：“上次我进不来，是因为我的实力会对这里产生威胁，而你们能进来，是因为你们实力低微。现在我能进入，就代表着……”
他眯着眼环视四周，慢慢说道：“这里确实已经没有人了。”
“不对……”顾祯玄皱眉，自言自语道。
太快了，上一世，应该还要往后……
牧紫嫣不解：“怎么了？”
“不，没事。”顾祯玄回神。
他迈进门槛，牧紫嫣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皇甫家的人走得很彻底，没有遗留任何的痕迹，这处空空荡荡的宅邸像是从未有人在这里居住过。
曾经站满少女的小院如今空无一人，牧紫嫣回忆起少女们整整齐齐练习梳头、走路的模样，忍不住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冷？”顾祯玄问。
牧紫嫣摇头：“想起来那晚的画面，真让人毛骨悚然。”
“她们一直在学习模仿林卿卿前世的行为举止，”她道，然后又问，“那个皇甫家主，他最后怎么样了？”
顾祯玄慢慢回忆道：“前世，他是裴思凡的左膀右臂。”
两人继续在屋中搜寻，如果不是地面和家具上面一点落灰都没有，她甚至要怀疑那晚看到的景象都是幻觉。
“竟然真的没有一点线索。”牧紫嫣喃喃道。
顾祯玄心中微动，似乎确认了一件事。
浅琥珀色的眼眸最终看向了牧紫嫣。
顾祯玄哑然出声：“走吧，她们已经被带去皇甫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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