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旱灾无情的肆虐下,每一寸土地都仿佛被厄运的阴影紧紧笼罩。林清满心忧虑地回到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四弟李海那吃力搬运六袋糟糙米的身影,每一步挪动都似在与这沉重的旱灾艰难抗衡。
“大嫂,今天粮铺里面的粮好贵,八两银子只买到了六袋。大缸也没有买到。”李海的声音里浸满了无奈与疲惫,像是旱灾无情地抽干了他所有的气力。林清轻轻点头,她早就在内心深处预感到,在这场如同灭顶之灾的浩劫里,粮食已然无可替代地成为了最为珍贵、关乎生死的命脉。旱灾不仅让粮食产量锐减,就连劳动力也因灾荒而大幅减少,一切都在朝着艰难的深渊滑落。
李海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大嫂,我想去看一下爹娘,不知道他们准备得怎么样?”林清微微一愣,片刻的怔忡后,旋即便应许道:“行,你去吧。”随后,她转身快步走进屋内,从那为数不多、却承载着全家希望的积蓄里,郑重地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李海,轻声说道:“我提前把今年的年礼给了吧,叫爹娘多买点东西。”
“谢谢大嫂!”李海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赶忙伸手接过银子,转身便匆匆朝着老宅的方向奔去。林清静静地望着那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对父母的牵挂犹如缠绕的藤蔓,在心头肆意蔓延,每一丝牵挂都揪着她的心。
然而,严峻的现实容不得她过多沉浸在这份担忧之中,二叔一家的状况同样紧紧揪着她的心。她快步回到房间,再次从那微薄的积蓄里,小心翼翼地郑重取出10两银子,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而后朝着二叔二婶家走去。
“二叔在家吗?”林清站在二叔家门前,轻轻叩门,声音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急切。
“在的。”屋内很快传来二叔熟悉的回应。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二叔正坐在堂屋,赶忙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银子递过去,诚恳地说道:“二叔,我这里有10两银子,你们拿去添点钱,买头牛吧。二婶身体不好,勇哥儿、荣哥儿又小,家里还有些粮食,就让他们坐在车上。我也没什么别的能帮上忙的,就只能拿出这点银子,希望大家逃荒的时候能轻松点。”
二叔看着递到眼前的银子,眼中满是感动与犹豫,赶忙推辞道:“清丫头,我们不能要你这钱,你也不容易啊。”
林青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坚定而恳切的光芒,说道:“二叔,您听我解释。我们家全是女人和小孩,在逃荒路上肯定困难重重。就盼着大堂弟和二堂弟能在途中多帮衬帮衬我们。您把钱收下,这样我心里才踏实一点。”
从二叔家回来,林清的脚步愈发匆匆。旱灾的阴影犹如一块越来越沉重的巨石,每一分每一秒都如重锤般狠狠敲击着她的心。一进家门,她径直走向储物的角落,毫不犹豫地将前段时间购置的大米和小米一股脑儿全部拿了出来,然后高声唤上李梅,两人带着这些珍贵的粮食,赶忙朝着磨坊奔去。一路上,烈日高悬在天空,炽热的阳光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化为灰烬,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旱灾的残酷炙烤。
到了磨坊,看着磨盘缓缓地将谷物一点点磨成细细的粉末,林清那颗紧绷的心才稍感一丝安慰,因为她知道,这些粉末将成为一家人在逃荒路上至关重要的口粮。回到家后,她一刻都不敢停歇,立刻架起锅灶,开始不停地翻炒这些粉末。她心里十分清楚,经过这样处理后的粮食,不仅方便携带,而且不容易引人注意,在这艰难到极致的时刻,每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都实实在在地关乎着家人的生命安危。
翻炒完毕,她又细心地将粉末分成几袋,妥善地安置好。这时,看到回来的李海,她又赶忙拿出10两银子,找到四弟,说道:“四弟,明天我和你去镇上,我们留意一下,要是有人卖肉,就买点。咱们在路上也好补充些体力。你赶着牛车去,快去快回,家里还有好多事等着安排呢。估计最近两三天,咱们就得出发去逃荒了。”
“好的!”四弟坚定地接过银子,眼神中透着坚毅与决然,他深深地懂得大嫂的良苦用心,也十分清楚每一项准备工作对于全家在这场灾难中生存下去的重要性。
“大嫂,我去老宅那边,发现爹和娘,还有二哥二嫂他们都不在。家里面吃的米也没了。”
“咦?他们走了?”林清的心猛地一紧,惊讶与疑惑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邻居五婶说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走的,就是五天没有听到动静。”四弟无奈地缓缓摇头,仿佛在无声地叹息命运的无常与荒诞。紧接着,他提议道:“我明天从镇上回来,咱们就把老宅那边的缸拿过来装水吧。”
“行。”林清简短而有力地回应,话语虽然轻,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四弟听罢,准备将剩余的钱交给林青,林清赶忙制止道:“不用,那钱你留着备用。明天早晨一早,我们两个先去镇上。今晚早点睡。”
“好的,大嫂。”四弟应下后,拖着被忧虑与疲惫交织得近乎散架的身躯,缓缓地朝着房间走去,准备休息,为明天的奔波养精蓄锐。
第二日,晨曦悄然地探入这片被旱灾折磨的大地,然而,那微薄的晨光却未能完全驱散夜的丝丝凉意。四弟与林清便早早地出发了,他们的身影匆匆地穿梭于镇上的大街小巷。他们先后踏入油铺、杂货铺、布庄、木器店、铁匠铺、车马行,每一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为了生存而奔波忙碌的足迹。林清的眼神中始终透着坚定与决然,在这如影随形的旱灾阴影下,每一次精心挑选物品,都像是在为未来那艰难无比的旅程埋下希望的种子。
行至菜场,看到有卖肉的摊位,林青赶忙快步上前,毫不犹豫地买下半扇猪肉。而后,他们带着满满的收获踏上归程。回到家中,李梅接过他们购置的物品,逐样念着:“粗盐、棉花、桐油、麻绳、铁锅、蜡烛。”
“哦,对了。”林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补充道,她还买了一个设计十分巧妙的牛架与车架。车架下方中空,有着恰到好处的遮挡,可以用来装水;上方宽敞,能够舒适地坐人。牛车顶上,恰好可以放置粮食与牛食用的草料。如此一来,在这炎炎夏日里,不仅能够满足一家人出行的基本需求,还能为家人在酷热中提供一处难得的避暑空间。
傍晚,如泣如诉的余晖,似血般将大地涂抹成一片昏黄。旱灾的阴影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沉甸甸地笼罩着世间万物,让每一丝空气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绝望。
林青与四弟在这压抑得近乎凝固的氛围中,细致地商讨着明日取车及驾驶学习之事,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都仿佛是系在逃荒这叶命运之舟上的锚索,紧紧关乎着能否平稳启航,驶向那未知而又充满希望的远方。
二叔匆忙的脚步,打破了这短暂的凝重。他神色复杂,欣慰与忧虑相互纠缠,犹如一团乱麻。“清丫头,我们买着牛了,花了20两银子。族长说后天酉时出发。” 林清微微点头,她的心中深知,在这物资奇缺、物价疯涨得近乎失控的当下,二叔一家为了这头牛,必定是倾尽了全部心力,咬着牙做出了这个艰难无比的抉择。
随着出发之日的日益迫近,紧张与慌乱如潮水般在空气中肆意蔓延。林青看着李梅,她这个也想带,那个也不舍得放下,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劝说道:“妹,咱车装不下,你就别添乱了。”
孩子也跟着嘟囔起来:“姑姑,你再装,我都没地儿坐了,娘抱着我快喘不过气啦。”
可李梅却不为所动,望着那精心打造的两层车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说道:“怎么装不下?大嫂,你看这车架多好,有三层,带上这些东西,这次用不上,下次也能卖钱呀。”说罢,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内,物件多得让人惊叹不已。来到此地不过短短三个月,却不知不觉积攒了如此多的坛坛罐罐,每一件都仿佛承载着生活的温度与回忆,有着难以割舍的缘由。在李梅的坚持下,众人齐心协力将车底悬空的位置充分利用起来,用麻绳把包裹牢牢地捆住,固定得妥妥当当。
二叔家的人瞧见林青家的牛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说道:“对了,你家还有两条狗呢,带上它们。”众人赶忙手忙脚乱地将狗安置好。前一天买的半扇风干猪肉,也被小心翼翼地置于车架上固定好。
此刻,李梅望着水缸,忍不住深深地唉声叹气,满心都是失望,这么实用的水缸终究还是无法带走。“赶紧走吧,我们这是去逃荒啊。”有人焦急地催促着。尽管众人早早地得知了逃荒的消息,并着手进行了准备,可当真正到了收拾行装的时候,才惊觉要舍弃的回忆与物件实在太多太多,而无论准备得多么周全细致,在这场如同恶魔般无情的天灾面前,似乎永远都显得不够。
旱灾,这场突如其来的无情灾难,犹如一场凶猛的风暴,将原本平静如水的生活击得粉碎。收拾行装时的杂乱无章,不仅仅是对往昔生活的无奈告别,更是对未知前路的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无法带走的物件,承载着深深的眷恋,是心底最柔软处的回忆;而努力带上的每一样东西,则寄托着对未来的殷切期许,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希望之光。即便前路荆棘密布,充满了未知与艰辛,他们也只能怀揣着这份眷恋与期许,毅然决然地踏上这充满坎坷的逃荒之旅,在茫茫天地间,执着地寻找那或许并不遥远的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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