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干。
米子期被任命为连东项目新的负责人，第二天陈思就跟何庆东交接了总裁办的一些工作。
他觉得何庆东这个人实在不靠谱，临走前又跟艾丽交代了一下总裁办的一应事务。第三天就马不停蹄的前往项目总部所在地，东州。
网上舆论甚嚣尘上，连东项目又是一整个烂摊子，急需新的领导人前往处置。
陈思到达东州后，发现现实远比许松进在董事会上汇报的情况严峻。
网上曝光连东项目最大的问题是资金链断裂，而他到现场后发现，连东项目最大的问题在于现在无法正常开工。
东州是少数民族地区，总有些自己独特的信仰。有的地方当地村民觉得不能拆，或者毁约，当地政府的承诺也没有用。
但项目一旦运转起来，每一天都是巨额资金在燃烧。如果工程一直这样拖拖拉拉的，多强大的资金链也经不起折腾。
陈思想起董事会后，江阳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先着手处理拆迁的事。
如今看来，连东项目什么情况，总部那边是清楚的。为何事情一定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开始行动呢？只能说决策者废物。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群体**件的处理大同小异。只要找到那几个带头挑事的，把他们摆平，事情基本也就解决了。
但这也不过是标，要想彻底解决连东项目的问题，还是先得治本。而所谓的本，就是整个连东项目的运转机制。
掌握连东项目现状后，陈思决定多管齐下。
一方面派人去摆平那几个带头挑事者；一方面派人查账；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进行人事整改。
每一项都刻不容缓。
连东项目花钱如流水，有些账目，他这个不是财务人都能看出来问题，他不信那些开支是正常的。
如果不从源头上解决账目问题，有多少钱也不够填这个窟窿的。
所有的这些，都是要靠人去解决的。所以，人事整改迫在眉睫。
许松进毕竟做了连东项目几个月的经理，可以说现在整个项目领导班子几乎都是他的人。陈思要想成事，第一步先要解决的不是别的事，而是得把人换成自己能叫得动的。
不然就连东项目现在这人浮于事、阳奉阴违的现状，他要是让这些人去做事，有些事可能一辈子都做不成。
于是，他把米成平调来了连东项目，让米成平去查账。
他在总部时就听到一些传闻，公司内部的有，网络传言也有。
连东项目资金是有不足，但毕竟才开工，按理说是还没到如此紧迫的程度，所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答案呼之欲出。
在任何单位，任何时间，查账都是一件极其敏感的事。
查出问题，此前相关人员都有可能被追责，得罪人；查不出问题，不但会增加相关人员的工作量，还是会得罪人。所以，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
连东项目总部顿时风声鹤唳，很多人即使不敢明面反对，也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极对抗模式。
许松进现在也还在项目，还是副总。那些人还没习惯把空降来的陈思当领导。
而许松进在得知米子期查账的事后，不但让人把米成平挡在财务室门外，还第一时间冲到他办公室质问。
“米子期，我劝你不要太过分。”许松进顶着一头潦草的头发冲他怒吼道。
“许总，下次进来前麻烦敲下门。”陈思看着冲进自己办公室气呼呼的许松进，好脾气地跟他讲述职场礼仪。
“少给我顾左而言他！你别忘了，我现在也还是这个项目的副总，技术支持！你半路空降过来，做什么事情是不是该先知会一声？”许松进质问。
陈思淡淡应对：“我是项目负责人，对整个项目负责，是我的责任。查账，也是职责之一。”
“所以你就不沟通，不协作？”许松进问。
“许总，兵贵神速哦！”陈思道。心里不屑，不给你个措手不及，难道给你时间做假账吗。
这话差点没把许松进气死，这分明就是表明他是故意来查他。
“……”许松进在米子期办公室转了两圈，最后气急败坏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着瞧！”
许松进气急败坏地走了，陈思却并不轻松。
一方面他担心米成平能不能顶住许松进给的压力；另一方面，他也担心米成平能不能查出问题来。
毕竟米成平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
事后米成平向他汇报，连东项目的账目的确是有问题，但外行查账只看得出有问题，看不出是具体哪里有问题。
“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干。”米成平向他建议。
的确，查不出具体问题，就算闹到董事会或者严格那里，他们也捞不到好，没准还会被反将一军。
况且许松进背后还有个俞长林。
陈思上任连东项目，虽然一来就查出几个地方的小问题，报回总部，却总是被严格轻轻放下。
陈思查了那么多，压根动摇不了许松进在连东项目的根基。
这边陈思对许松进的弹劾还没奏效，许松进先前威胁让他走着瞧倒先应验了。
俞长林开始对他发难，在公司总部跟严格告状。说他在连东项目借人事整改之名，排除异己；以财务调查之名，干扰项目正常运行；以解决拆迁之名，出卖公司利益。
不用想这就是许松进走着瞧的手段，他说的走着瞧显然不是说说而已。
面对俞长林恶人先告状的恶意投诉，陈思都气笑了。
但严格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严灏离间计的影响，自己汇报许松进渎职的事他轻拿轻放；俞长林跟他告状自己，说什么他信什么。
陈思在东州就多次遭到严格严厉的电话训斥，还叫停了他多项改革。让陈思远在千里之外的东州，做事也束手束脚的。
如果他把账彻底查清，严格是不是也就没了话说？他就不信，到那时候，许松进还不走！
况且，以许松进和俞长林的关系，没准到时候买一送一，还送个大的。
“哪里有专业的人呢？”想到这里，陈思问。
“肯定是搞财务的人最专业。”米成平很诚实的回答。
这不是废话嘛，谁还不知道搞财务的人查账才最专业呢。特别是项目内部的财务人员，那可是门儿清。
但是，那些都是许松进一手组建起来的人马，怎么可能为他所用。真要查出什么，那些人可是一损俱损。
从外面聘请专业的财务人员，那更不可能。这就等于将公司内部矛盾外化，还可能泄露公司机密。
不要说俞长林了，就算是严格和法律，也不会允许他那么做。他如果私下这样做，一旦事情暴露，无异于给俞长林送人头。
开局不顺，陈思有点烦躁，正在他盘算着接下来的路怎么走的时候，米成平又开口了。
“过几天有个东盟——华国企业财经论坛在东州所在的州府防城召开，参加的人都是这些国家的知名企业CFO。咱们集团的CFO也会出席。”
陈思想起郑直，那人跟俞长林好像是不太对付，但是自己也跟他没交情啊。
再说，一个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比他这个总助职务还高，他也不能用职务压一个部门老总来帮他一个总助干查账的活。
在事情没完全查清楚之前，也不是捅到严格那里的时候。因为俞长林的投诉，严格偏听偏信，已经多次打电话训斥自己了。
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现在把事情捅到严格那里，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你是说郑总？”陈思看向米成平，“一个CFO，帮咱们查账？你怎么不让严总直接下令把许松进废了还直接一点。”
米成平狗腿地笑了笑：“米总，怎么可能呢，我又没傻。我的意思是，咱们集团的CFO会参加这个论坛，他肯定会带随行人员的。我有个朋友在财务部门，郑总参加这种活动，基本上他都跟着。”
“这样。”陈思没想到米成平还有财务部的人脉。
“但州府离东州也有六十多公里。”陈思说。这距离不远也不近，交情不到一定份上，谁给你跑这么远干职责以外的事。
况且......
“这样的活动，他不得在郑总跟前待命？”陈思问。
“咱们走高速，这点距离也就个把小时。来回也就连个该多小时的路程。咱们晚上下班了把他接来，半夜再给他送回去。”米成平说。
“米总，您放心。我跟他多年的交情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米成平打包票说，“您等着我把人找来就是。”
没想到当天夜晚米成平真把人接来了。还真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米成平的那个财务部门的朋友，一下子就帮他们看出了问题所在。
陈思让米成平给人送了些东州的特产，那人也没收，说跟着郑总出来的，拿着东西不好。
陈思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就说回总部后请他吃饭。那人到是爽快地答应了。然后米成平半夜又把人送回防城。
陈思没想到，当初他的一念之起，收下的米成平在关键时刻还能排得上这么大的用场。
站在连东项目总部的台阶上，看着远去的车灯，陈思这会胸有成竹。
账目的问题如今已经一目了然，俞长林那边反应这么强烈，说明他找对方向了。而且，那些钱的去处，跟俞长林肯定有关。
这许松进跟个小学生似的，自己搞不过，就知道找家长告状。俞长林也像个护犊子的熊家长，就知道以势压人。
既然他们行此小人手段，就不要怪他彻查到底了。
人生在世，想要有一番作为，一展宏图，那就必须扫清前进途中的障碍，更不能处处受制于人。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但许松进这个人把，平常看起来是个很低物欲的一个人。对衣食住行等物质享受都不在意，两件格子衫换着从年初穿到年尾。头发几月不剪一次，胡子几天不刮一次。
到现在三十出头，不但还没有成家，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整一个不修边幅工科男的刻板印象。
这样的人，说实话，陈思都觉得不像是个回贪污挪用公款的人。但人有时候往往不可貌相、或许只是会装呢。
于是他在米成的介绍下，找人查了一遍许松进，里里外外都给他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许松进这人典型的小镇做题家，从农村考入大学，校招的时候进的中宇航运。
当初中宇航运去他们学校校招的领队正是俞长林，他觉得自己能进中宇航运，俞长林对他有知遇之恩。
进入中宇航运后，他分在技术部门，俞长林是公司首席技术官，迎新的时候对他有点印象，寒暄了几句。于是许松进就把老师两个字挂在了嘴上。
中宇航运是许松进进入社会工作后的第一家公司，也是唯一的一家。可以说，他自工作后，就一直在俞长林手下做事。
大概是从小穷怕了，所以许松进进入中宇航运后特别努力上进，整个人生好像只有工作，没有自我和家庭。
经常自发加班，赶进度的时候经常熬到半夜，甚至通宵。
他自己这样做不算，还要求部门下属也这样。就是职场上那种特别卷生卷死的人，当得起一句工贼称呼的那种。
因着他这拼命三郎的精神，几年时间在公司连升几级。俞长林因此特别看好他，提携他。
通过调查的结果来看，许松进这人既不好色，也不爱财，只爱工作，不爱享受。
和平常表现出来，众人眼里看到的他完全一致。
都说没有缺点就是没有弱点，许松进看起来似乎就是个几乎没有弱点的人。
他和俞长林之间的相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伯乐和千里马的故事，自己到显得小人了。
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这人是个真君子？
但从连东项目上几次查出财务问题和这次坐实的资金缺口来看，这人如果真的是个表里如一的真君子，那些对不上数目的钱去哪里了？
那么大一笔资金，总得有个去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陈思想到了俞长林。
就算许松进真的表里如一，那么俞长林呢？
但这人不愧是中宇航运的CTO，查他就难了。
陈思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到俞长林的什么把柄，唯一的收获就是查到他老婆孩子在国外。
看着“老婆孩子”，“国外”这两个关键词，陈思忽然觉得脑子里一道光出现了。
这人平常表现得像个伟光正，但老婆孩子都在国外。要是在体制内，不就是人们常说的裸官吗！
中宇航运只是一个公司，也没有关于老婆孩子不能出国之类的规定。
但是作为一家可以左右一个国家一个领域企业的首席技术执行官，他的老婆孩子都去了国外，万一身份被有心人知道并加以利用，会不会威胁到公司的技术安全呢？
这不是陈思危言耸听，而是有过前车之鉴的。
有别的企业高管就因为老婆孩子在国外，被诱导前往。结果一下飞机就被所在国抓捕了。
自从那事除了之后，作为大企业的高管，一般都会规避这类风险。
但俞长林作为中宇航运的CTO，却把老婆孩子都放到国外，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陈思甚至觉得，严灏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才借了别人的手把他推来连东项目，查这一潭脏水。
想到严灏，这人在丽国长大，他舅舅更是几十年前出国的老海外人了，在国外自是有些人脉资源的。
陈思查不到俞长林老婆孩子在国外的消息，严灏却未必。
陈思随即拿出手机，点开平常都是隐藏界面的聊天软件，准备与严灏沟通许松进的事。
但在信息要发出去的瞬间又停下了。
这事兹事体大，他在一款外国开发出来，阅后即焚的聊天软件上与人沟通，是不是显得没那么正式？
而且他跟严灏吧，说实话，关系也挺微妙的。说是朋友都有点牵强，别的关系就更没有了。
陈思觉得，这样重大的事，还是当面谈的好。毕竟语气和肢体语言，聊天软件是没法呈现的。
他间歇性头疼的事还在发作，来之前从妙能大师那里拿的清神香已经用得差不多，本就计划回观云寺找妙能大师再给看看了。
正好，现在两件事可以回临城一起解决。想到这里，他给自己定了张第二天回临城的机票。
临走前他交代米成平，说自己有事回总部一趟，让米成平把连东项目这边盯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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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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