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喝杯饮料快睡觉吧。”
陶木子的外婆敲门进来，把一杯牛奶放在她的桌子上，温柔的叮嘱。
“好。”
“外婆。”
“怎么了？”
陶木子抬头，思考后告诉她：“老师准备让我报名省内的英语演讲比赛。”
伍婷一愣：“不愿意参加吗？”
陶木子：“也不是，我就是觉得这次演讲我可能要去花时间去准备，可能会占用很多学习的时间。”
伍婷抚上她的脑袋，轻轻一拍：“如果真的很想去，就去参加，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不想去也没有关系，外婆不会干预你的选择的。”
陶木子抱上外婆略显臃肿的腰，把头埋进她带着馨香的怀里，“好。”
伍婷一只手轻轻的拍打孙女的后背：“但是外婆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相信你好好学一定可以的。”
脸蒙在怀里，她说话的声音就听起来沉沉的：“我知道了。”
“好啦。”伍婷拉开两人的距离，弯腰亲在她的额头，“早点睡觉。”
门被轻轻带上。
陶木子吐出一口气，椅子转回书桌前，又重新拿起笔。
她打算再刷一张物理卷子。
物理一直是她的弱项，想要补全这门弱项，她只好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补足它。
庆伏的十一月空气里还携着夏日褪不去的热意，空调外机的声音很吵，伴随着草丛里青蛙的鸣叫。
时钟滴答滴答缓缓指向“一”。
凌晨一点钟了。
“呼——”
她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吐出一口气，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刷牙后上床，床头亮着一小盏灯，她靠着床头小声的背化学知识点。
“铜的金属……”
在困意凶凶压倒她的意识前，陶木子关上了灯。
无梦。
上学的路上经过商店的时候，陶木子的脚步一停，身边穿着相同校服的人脚步匆匆。
要不买瓶水给新同学吧。
不再犹豫，一脚踏进大门，在第一排的饮料架子上挑挑拣拣。
旺仔？
维C？
东方树叶？
她看到一瓶熟悉的罐子。
宝力素的葡萄汁。
她记得陈佳瑶总喜欢买，就这个吧，陶木子拿着罐子去前台付了钱。
早读还没开始，班级桌子上乌压压的趴着一千人在补觉。
游晏时倒是好好的坐在位置上，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本来想喊她的名字，突然发现自己脑子空空原来自己跟本不知道新同学的名字。
正准备喊她，班主任就进来了，也就歇了心思准备课间再给她。
下课陶木子收英语报纸，顺便把饮料放在她桌子上。
游晏时疑惑的看她。
陶木子礼貌的笑笑：“昨天帮校服弄脏了不好意思。”
“没事。”
游晏时拿起罐子举起来轻轻摇了摇，“这个，谢谢了啊。”
陶木子点好报纸的人数，送去办公室。
游晏时用余光注意着他。
陶木子扎着低马尾，额前的一小缕头发被别在耳后，走路背挺得很直。
刚刚对视上的时候发现她的眸色是浅浅的棕茶色。
和我的小狗是一个颜色。
游晏时这么想。
经过家庭成员的一致认同后，陈阿姨从朋友家抱回来一只毛绒绒的小土狗。
她特别喜欢。
虽然她更倾向于养一只猫咪的。
小狗叫团子。
陈阿姨取得名字。
圆墩墩的身子，确实很符合它的名字。
然后她就被语文老师点起来了。
很明显的发呆。
胖胖的语文老师用书本敲了敲桌子让她站起来。
完，蛋，了。
起身的一瞬间，她的耳根漫上一阵热意。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耳朵肯定特别红，特别红。
好尴尬啊。
游晏时双手捧着书拉拢脑袋假装看的很认真。
感觉全班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
快点下课吧……
好不容易等来下课，游晏时“嗖”的一下就坐下，如鹌鹑一般趴在桌子上。
陶木子的桌子被她坐下来的大幅度动作带的往后一仰。
“啪”。
她的笔掉了。
陶木子钻到桌子底下把笔捡起来。
今天早读想了又想，陶木子还是决定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张莲静很惊讶，昨天和陶木子说起这个比赛的事情时，她明确的拒绝了她，没想到只有一个晚上就想明白要参加了。
“那太好了！我立刻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张莲静从抽屉里找出报名表让陶木子填写信息。
陶木子填好信息就回班了。
下课的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打闹的声音比窗外蝉鸣还聒噪。
陶木子目不斜视的回到座位。
陈佳瑶趴在桌子上和转过身子的章敏聊天，看见她坐下来嘴巴一张翻了个白眼。
装，货。
“放学要不要去奶茶店坐一下？”
“好呀，我正想买一本漫画书。”
“……”
身边的声音都像是在耳边消了音，陶木子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游晏时初来乍到，本身就不是什么喜欢主动交友的性子，用铅笔浅浅的画着漫画小人。
一笔一划，不一会一只可爱的Q版小人就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纸上。
想起来桌子上有一瓶饮料单手拧开易拉罐。
emmm，这也太甜了吧。
游晏时仅喝了一口就推到一旁不再触碰。
下一节是化学课。
圆墩墩的小老头对着黑板噼里啪啦讲个不停，老式的电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动，再加上庆伏闷热的天气，班上昏昏沉沉倒下去一大片。
游晏时努力抬起脑袋强撑着眼皮看清楚黑板上字母。
C……
脑袋往下一沉。
uSO4……
脑袋再一沉……
等她清醒过来，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亲笔写下如同魔纹一般的字迹。
想笑。
好不容易等来放学，游晏时神游着拖着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觉得她那个人就是装，她很牛批吗，一天到晚端着个架子，我看呐……她私下里……”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越是表现的很清高的私底下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比谁都放得开……”
游晏时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听前面两个女生八卦。
“你可听说她住在珍珠湾呢！”
“怎么住在哪里？”
“就是啊，那一块不是被涉黄被封了吗？好多人都搬走了，她怎么还住在那里？”
“人家陶木子长的漂亮啊……”
游晏时一怔。
陶木子？
脑海里是她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笔直的脊背。
她摇了摇头，鞋子踢开一粒石子。
她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回到家迎面而来的就是饭菜的香味。
“晏时回来啦。”
“阿姨？”
陈曼玉把锅里的菜盛出来端到餐桌上然后把客厅的灯打开，“我烧的也不太好吃，将就一下。”
陈曼玉是她的后妈，暑假刚领了结婚证，毕竟她已经这么大了，那一声“妈”她是左右喊不出口，还好陈阿姨不太在意这些，也没强求她改口。
她在服装店里工作，通过相亲和她父亲认识的，一来一回熟悉了以后也带到家里见了长辈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结婚住了进来。
原先她是在临市的姑姑家住着上学，等父亲和陈阿姨结婚后住回老房子里她就转学过来一起住了。
虽然她觉得住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我爸不在家吗？”
陈曼玉夹一筷子菜放她碗里回道：“哦，你爸说他想晚上去做代驾赚一点钱。”
“代驾？”
游晏时皱眉，“这天气做代驾太热了吧。”
“晚上骑车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不热。”
游晏时低头拿筷子戳戳碗里的饭米粒，声音不自觉的放低：“白天上班，晚上做代驾，好辛苦。”
游搏白天是做货车运货的，晚上如果休息不好白天开车万一犯困就不好了。
陈曼玉笑道：“那你更要努力学习了。”
“嗯，我知道了。”
一口吃下去的茄子，她也没品味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
六点钟的晚霞通红的渲染出整片天空，云彩之下生存着无数的劳动人。
那是游晏时最心疼她爸爸的时候。
后来有的时候她再想起来，还是偶尔会想，爸爸那个时候应该真的很爱她。
晚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游晏时摸黑看手机的时间。
2：19
又听见厕所细细嗖嗖的水声，拖鞋在地上啪塔啪塔的声音。
游晏时睡前的一个念头。
这么晚回来，爸爸也太累吧……
＊
早上陶木子起床的时候外婆已经不在了。
外婆在家附近的羽毛球厂里做饭，早早的就出门了。
茶几上留着一碗粥和一个馒头，茶几的角落里摆着陶木子时常会看的书。
陶木子洗漱完就坐在凳子上边背单词边吃饭。
耳边只有自己咀嚼的声音。
珍珠湾很安静，特别适合老人们居住。
门口突然传来拍门声。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见没人来开门，外面的人力道更是加重了些，大骂出声，带着醺醺的醉意，边敲着门边踢门，“开门啊……玛德老子知道里面有人，开门！”
没人应声，老式的铁护门被踹的很响，外面的人吱唔几声砰咚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看着门睡着了。
陶木子垂着眼坐着身子没动，只是勺子里那一勺粥在空中悬了很久才放进嘴里。
分针一点一点走过，厨房里淅淅沥沥响起了水声。
“喂，徐老师您好，我上午突然肚子不太舒服……”
电话那头传出来担心的声音：“陶木子同学，你有没有事啊？不着急哈，等你好些了再来学校……”
“好，谢谢老师。”
坐在凳子上的陶木子脸色平静，忽然起身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黑皮衣的身影佝偻着背闭着眼靠着她家的防护门。
不能出去，要是出去他就醒了。
她重新又坐回板凳，从书堆底下抽出一本旧书，耐心的翻看。
一本地理书本。
黑色的书包静静的摆在椅子上。
一直等到太阳光透过厨房的窗子找到茶几的玻璃杯上，折射出五彩的光影，门口处才传来一顿噼里啪啦的拖着鞋子的走路声。
陶木子从猫眼往外看出去，人走了，她又等了半个小时才小心打开门上学去。
此时上午的课已经过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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