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推进，终于吟诵庆典抵达了尾声，已经是毁灭篇的光系魔法章节了。
绝大部分在外游逛的生灵都在毁灭篇开始之前回到了光辉广场，聚精会神地听着。天使们更是打起精神，在进入光系魔法章节时，他们就自发开始小声地跟着圣歌团一起吟唱。
他们都知道，今日有同伴在等着他们的拯救。
随着精神的集中，天使们的身上聚集了小小的白色萤火，那是信仰之力。光系魔法章节的治愈方向、净化方向都以祈祷为主，当天使们跟随着吟唱的时候，他们也纷纷在心里为同伴祈求。
父神啊，请救救我们的同伴吧……
父神啊，请赐予失落者新生吧……
一声声、一句句，每个天使心底渺小的声音变成了身上摇曳的信仰之力。其他的生灵们都很安静，他们知道——不同于天使是纯灵体，信仰之力可以很方便地飞出体外——他们的信仰之力被肉身所阻隔，汇聚以后只能留在体内，而后随着时间散去，最终什么用也没有。
所以，他们保持了安静，为天使们拯救同伴的努力提供力所能及的便利。
炽天使们也开始跟着吟唱，聚精会神。他们的力量最为强大，胜过智天使许多，他们的体表几乎带着一层柔和的白光，随着祈祷越发明亮。这样的画面被留影水晶球所传达，送到了每一个天使的家中。
天使老师看了看环形教室里的小天使，问道：“孩子们，我们也来帮帮失落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好不好？”
一个小天使问道：“老师，我们要怎么帮呢？”
天使老师笑眯眯地说：“我们只需要祈祷就行了呦。在祈祷的时候，我们对父神的爱，将会化为信仰之力呦。大哥哥大姐姐们就需要信仰之力，所以大家一起祈祷好不好？”
小天使们齐声道：“好——”
稚嫩的声音一并加进了祈祷的队伍，磕磕绊绊念着错误百出的净化咒文。然而没有关系，虽然咒文是错误的，他们的心却是真的，薄薄的白色荧光同样自他们肉乎乎的祷告的小手中亮起，像是小小的希望。
天使夫妇与长辈们坐在显像镜前，不必多说也开始了祷告。无需确切的祷告的内容，只需要纯粹的爱意，无论是对神的爱，还是对世界的爱。天使们早已将对父神的爱分享给了世界，所以天使们才能毫无芥蒂地去接纳每一个神造种族。而信仰之力正来源于这样的爱，它们是灰翼天使最后的希望。
第一重天、第二重天、第三重天、第四重天、第五重天、第六重天、第七重天……全天国的天使都知道今日是灰翼天使们实质上的审判之日，全天国的天使都在此刻祷告。
为了曾经为天国而战的同伴，为了已经沉寂百年的同伴，为了堕化在即的同伴——虔诚地祈祷。
无数的光点从天国的各个角落升起，飘飘乎乎飞向了第七重天的方向。那是信仰之力的光芒，它们要汇聚在淌经生命广场的水流内，连接着烬、圣殿与所有祭坛。天使们没有在祭坛祷告时，它们无法传达天使的心声。但搭载着无数天使的心愿，它们没有径直向圣殿与生命广场汇聚，而是飞向了光辉广场。
凡界生灵们开始小小地躁动起来，因为光辉广场上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无数洁白的萤火穿过地面升起，随着生灵们动作带起的微风而颤巍巍地飘忽着。这一幕仿佛是第四重天花海被大风吹起漫天花瓣时的壮观景象，然而信仰之光比花瓣更加美丽光亮，将整个光辉广场都映得发光。
光辉广场此刻像极了圣殿的内部，四处笼罩着柔和美丽的光辉，就好像这里是临时的圣殿一般。这是天国所有天使一同祈祷形成的奇景，他们的意愿跨越遥远的天空飞到了这里，不断汇聚。圣歌团的吟唱已经临近尾声，很快，再过两首魔法咒文，就轮到大净化术的吟唱了。
饶是已经麻木不堪的灰翼天使，眼中也亮起了微薄的希冀。烬更是生生被信仰之力唤醒了，整个光辉广场都被信仰之力笼罩，烬的身边全是信仰之力，它们由生灵对神的爱转化而来，触碰烬的身体的时候，触感类似毛茸茸的弹性小球。它们在烬的身边簇拥环绕，轻柔温暖，将烬从飘荡着无尽咒文的梦中唤了起来。
烬为光辉广场如今的情况感到惊讶。但他也知道，天使们原定的计划是汇集信仰之力来升华大净化术，一次性将灰翼天使们身体里蔓延的恶念之力完全拔除。天使的堕化过程很难停止的原因在于，只要天使的身体沾染了一点点恶念之力，它就像一个锚点似的吸引更多恶念之力直接在身体里集聚。想挽救堕化，只有一次性将所有的恶念之力全部驱逐出灵体之外。
对于创造者而言可以轻松取出的恶念之力，对于造物来说要吃力得多。
而烬看着远超天使们原定目标的大量信仰之力，觉得应该不需要他插手。天使们也只是下意识在凝聚信仰之力的时候呼唤神而已，并非真的需要父神来帮忙，毕竟父神从不回应祷告，这点天使们也清楚。
但是没有关系，信仰本就不计回报。仅仅是追逐，就已经叫人心满意足。
在前所未有的短期内信仰之力大量汇聚的情况下，超乎想象的奇迹也诞生了。
信仰之力纠结起来，磅礴的力量在空中飞舞，耀眼的白光几乎刺痛在场所有生灵的眼睛。天使们在祈祷的时候，眼睛总是注视着祭坛上方的圣灵不死鸟雕像，而这万分熟悉的形象在全天国的共同祈祷下，在信仰之力中反复闪回，它代表着神的同在。
天使们也害怕着这次净化的失败，他们反复地祈求着，祈求着神与他们同在。
白光中探出了一只羽翼，一只修长的爪，一根优雅的长脖子。
“那是什么？！”凡界生灵们惊奇地叫了起来。
天使们充耳不闻，只是闭上眼睛不停地跟着圣歌团吟唱，在心中祈祷。
祈求着神与他们同在。
长脖子长脚长尾巴的鸟儿终于飞出了白光光幕，仰天长鸣。那是第一只不是由烬创造的生命，它来自于天使们对父神的信服与爱，借助信仰之力从天使们的信念中飞到了现实里。
它的创造者不是烬，而是全天国的天使，这是天使们送给烬的意想不到的礼物。汇聚了所有天使的意愿陪在烬的身边时，与其说它代表神与天使们同在，不若说它代表所有天使与神同在。
圣灵不死鸟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度，一头扎进了烬的怀里。它天生就知道自己被创造出来的使命。而烬捧着这份不可思议的礼物，只感觉满心震撼。
他知道，圣灵不死鸟的诞生不仅仅需要天使对他的爱，更需要天使对他的渴望。
因为害怕，所以希望烬的意志与他们同在一处。
在这样强烈的愿望下，圣灵不死鸟自信仰之力中飞出，来到了烬的身边。尽管没有灵魂，生命也不知何时就会结束，但圣灵不死鸟作为所有天使意志的集合体，都会在有生之年静静地陪伴在他们最爱的父神身边，直到能量耗尽，就此消散。
圣灵不死鸟并不是今日的主角。但它的诞生，说明了这里的信仰之力已经非常充沛，这是极好的开端。随着倒数第二条魔法咒文吟唱完毕，圣歌团终于唱到了由炽天使弗雷改进的大净化术。
灰翼的天使们，也忍不住充满着希冀，加入吟唱的队伍，为了自己而吟唱。
安格斐涅斯抬手挥去了禁魔领域。这场吟诵庆典的最后一幕由全天国的天使出演，不仅仅要拯救无辜的同伴，更是要再次宣告天国的尊严。
天使一族，不允许你们恶魔利用天之律令来伤害我们的同伴！
【光，照亮世界的光，请与信仰之力一起，洗清生灵身上的罪恶吧！】
每个天使的声音汇聚着，汇成了浩大的洪流。第七重天的光元素被众多天使庞大的意念拉动，疯狂地涌向了光辉广场，信仰之力跟随着光元素之流盘旋，不断振幅提升了大净化术的威力。这道包含着全天国的祝福的力量笼罩在了灰翼天使们的身上，在众多殷切的目光中，大家屏息等待着见证结局。
比天使们更早地，烬用天神之眼窥破了光芒之后的内容，看见了结果。
他在心里感到可惜。
光芒褪去了，灰翼天使们纷纷展开了翅膀，互相帮同伴查看。
没有用。
灰翼天使们已经走得太远了。拖延了这一百年，他们每日都生活在自我厌弃之中，更加加速了体内恶念之力的滋生。在心灵与恶念之力的内容有所共鸣的时候，即便是在全天国的信仰之力加持下，大净化术依旧未能突破它自身的限制，赋予灰翼天使们新生。
发现没有天使恢复圣洁的羽翼，灰翼天使们期盼的表情也跟着灰暗了下来。
弗雷的眼睛中彻底失去了笑意，他低语道：“没有……用吗？”
以列娅捏紧了拳头，对深渊那边的宿敌仇恨不已：“那些恶魔怎么可以这样玷污我们的同胞？！”
安格斐涅斯轻轻唤了一句：“但拿叶。”还不用他说什么，但拿叶已经点了点头，似乎两个炽天使之间有烬所不知道的默契。
烬直接问道：“你与但拿叶说了些什么？”
安格斐涅斯低声道：“您大概不太清楚，主动堕化的天使会被立即驱逐出天国，能被留在天国的具有堕化征兆的天使，都是被污染的受害者。他们若在完全堕化前向但拿叶申请离开天国，但拿叶一般会睁只眼闭只眼地将他们从监牢中放出来，派遣座天使送他们出天国之门。”
“这些失格者彻底堕化后，我将不得不秉持律令下令处决他们。如今让但拿叶抢在他们完全堕化前将他们驱离天国，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仁慈了。”安格斐涅斯无奈地说道。
烬抚摸着怀中圣灵不死鸟的羽毛，沉默不语。他为了安格斐涅斯而创造天使族，因此也一直将天使们视为安格斐涅斯的附属品，对他们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乖巧听话、温柔虔诚”。在众多种族的相较下，天使一直是最美丽的花儿，不同于相当于蟑螂的恶魔四处乱爬，天使们宁静地摇曳在和煦的风中，是烬最满意的、装点生命庭院最佳的装饰物。
但是，天使们真的只配作为安格斐涅斯的附属品，生命庭院内赏心悦目的“花朵”来看待吗？
空荡荡的御座、满当当的空间宝石，以及活生生的圣灵不死鸟……这实在是傻得可怜……
明明、明明只是随手创造出来做装饰的种族，却那么诚心诚意地对他报以喜爱呢……
“滴答。”
一滴细微的水声响起。
瘦削的灰翼天使发觉背后高壮的同伴又哭了，转身安慰道：“你怎么还哭呀？别哭了，我们一起去哀城生活，但拿叶殿下会放我们走的。”
高壮的灰翼天使噙着眼眶里的热泪：“可是，我、我还没哭出来呢。”
“滴答。”又是一滴水珠落地。
“滴答、滴答……”
过不了多久，零散的滴水声就连绵成了一大片雨声。在这个凌驾于所有云层之上的歌兰蒂亚城，竟迎来了创世纪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景象。
那是一片金色的大雨！
“哗啦啦、哗啦啦”，金色大雨倾盆而下，仿佛从天而降的洗礼。在折射着柔和金色光斑的大雨中，所有灰色、暗色都被溶解洗刷，好似冰雪碰到了火焰一般消解无痕。沉寂了一百年的羽翼终于恢复了它们原本的色彩，灰翼天使们万分惊喜地从座位上站起，他们扯掉了蒙头的头巾，让雨水尽情地浇湿他们的全身。
“我的头发变回金色了！”
“啊啊我的翅膀！你看到了吗！六只银色翅膀！是智天使的银翅膀啊！”
“快帮我看看，我还是力天使吗？是吗？”
几千方蒙头的头巾被丢弃在地上，被雨水浇得湿透。灰翼天使们再也不需要它们了，他们不必再羞耻地蒙住面颊遮蔽面目，也不必再以头巾分隔他们自己与天国的同伴。他们不再是随时等着被流放的囚徒，在与创世第三日相似的恩惠之雨中，他们重新获得了永居天国的资格。
激动的不仅仅是灰翼天使们，还有旁边众多的其他天使。他们也在仰头迎接着雨水的洗礼，好奇的幼年六翼天使还试图飞起来，用嘴巴接一嘴雨水咽下。只是被浇湿的翅膀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小天使们只能坐在父母的肩头，朝着天空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是父神吗？”
“一定是父神呀！父神听到了！”
若说天使们还算含蓄，外族生灵却是没有顾虑，顿时撒欢一般乐疯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场吟诵庆典竟是如此跌宕起伏，从信仰之力极盛的场面到黄金恩惠之雨，参加了这次吟诵庆典简直够他们吹牛一辈子！
在外族生灵的带动下，天使们似乎也渐渐忘了含蓄为何物，开始尽情抒发心中的欢欣起来。
看着天使们乐得忘乎所以的情景，但拿叶面瘫的表情皲裂出了一丝丝缝隙，他用余光看了看明明也很想跟着一起乱跳却依旧努力站的笔直的座天使，冷冷地提醒道：“礼仪。”
“不要在乎那个了，但拿叶！这是恩惠之雨啊！”亚修尔激动地站起来，黄金六翼展开，“我还是第一次直面神迹！这就是恩惠之雨吗……”
念及亚修尔没能赶在创世第三日看到恩惠之雨，但拿叶暂且原谅了他愚蠢的表现。
他的目光掠及其他的同伴。
好极了，以列娅、希斯，为什么你们也在试图用嘴接雨水喝？！
但拿叶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优越的身高瞬间将两个傻张着嘴的同伴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下。
好在在雨水折射的柔和金光的掩映下，炽天使的蠢样才没有被水晶球记录，传达到全天国去。不然的话，炽天使高贵优雅的对外形象，恐怕就要幻灭在这两个愚蠢的同伴手中了。
安格斐涅斯在雨水落下时第一时间望向了烬，他开口道：“您……”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怀里就被塞进了硕大的一团圣灵不死鸟。这一刻，一鸟一天使都分外蒙圈，如出一辙地看向了烬。
“塞你那里，这鸟儿不能跟着我。”烬简单地说道。现在天使们都沉浸在金色雨的快乐中无暇他顾，可是等到冷静下来，圣灵不死鸟居然一直跟着一个普通天使——这跟自曝有何区别！
现在把圣灵不死鸟塞给安格斐涅斯，天使们还可以考虑到刚刚是圣灵不死鸟不愿意打断正在一同吟唱大净化术的安格斐涅斯，这才扑进了烬的怀里。
圣灵不死鸟恋恋不舍地借着长脖子，把毛茸茸的侧脸贴到了烬的脸上。被这么一打断，安格斐涅斯刚刚想说的话也已经咽了回去，但他心里确实在为烬感到开心。
吾神收到天使们送出的爱了呢。
此外，安格斐涅斯也由衷地为灰翼天使们感到庆幸。本来若是没有得救，灰翼天使们被驱逐出天国之后，也不能去往深渊。因为恶魔们一边憎恶着曾经是仇敌的堕天使，一边又喜爱堕天使们即便变丑了许多也依旧在深渊称得上美丽的容貌，在这样的情感下，恶魔会尽情地折辱玩弄堕天使。
而目前堕化的天使都是被恶念之力污染不得不离开天国的，他们对深渊的接受度也远不如凡界其他种族。这些堕天使们聚集在凡界西南方的灰色哀土荒原，在那里建立了聚集地哀城。没有了天国丰饶魔法带来的富裕对他们进行供养，堕天使们不得不学着跟凡界生灵一般花费心力来寻求生存所需。
这并不容易。灰色的哀土荒原是两次圣战的战场，沉积了众多尸骸，在淡红色的毒雾中徘徊着恶魔的灵魂，更多恶魔的灵魂则是破碎为碎片附着在白骨上，呈现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哀土荒原并不是宜居之地，有些堕天使到了这里，慢慢地就变得心狠手辣起来，他们游荡在灰色哀土，劫掠从这里经过的凡界旅人。
但据安格斐涅斯所知，依旧有相当部分的堕天使在灰色哀土中恪守着天之律令，他们清心寡欲地过着日子，甚至直到身体死去、灵魂徘徊之前，他们也不准备改变。
他们的心情令人敬佩而惋惜。
不过，那样的命运实在太过残酷，从天国落到深渊也不过如此，而且因为想要恪守天之律令的缘故，就连自杀也是被禁止的。安格斐涅斯衷心希望遭受这般命运的堕天使的数量不要再增加了。
“斐奈，你在想什么？”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金瞳透过了光之帷纱，一眨不眨地盯着面色沉郁的炽天使。
安格斐涅斯稍作犹豫道：“您知道灰色哀土的堕天使吗？”
不，不对，这不符合天之律令。作为造物是没有资格向造物主得寸进尺地索取的。
安格斐涅斯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变得狂妄，他立即改口道：“不……我只是很高兴这些灰翼天使不必沦落灰色哀土。”
烬摇了摇头：“斐奈，虽然我不会读心，可是你想的应该是为堕天使请求新生吧？”
安格斐涅斯沉默了一下：“我身为炽天使长，对天之律令的规则最为熟悉，却……”
“斐奈。”烬无奈地打断了安格斐涅斯意欲请罪的话语。有的时候，安格斐涅斯过于完美，以致于如此恳切地守着界限不跨出一步，让烬为安格斐涅斯也感到了束缚。
黄金的牢笼如此华美，如此坚固，将那美丽的鸟儿牢牢禁锢。
烬不知道自己怎么改变它，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改变它。但是烬知道，他不喜欢安格斐涅斯这么与他说话，这会让他觉得安格斐涅斯离他越发遥远。
美丽的鸟儿，即便不依偎在他的身边，也应该展翅高飞，尽情翱翔的吧？
但烬也知道，天国本身对安格斐涅斯并无掣肘，是安格斐涅斯自己，自愿为全天国的天使作德行的示范，才有了这位公正明理、风采无边的炽天使长。
即便是凡间众族的君王，也远不及炽天使长在凡间一分一毫的荣光。
见烬沉默不语，安格斐涅斯神色中也带上了一丝不安。他清楚地知道，烬不会在天国停留太久的时间，在烬厌倦了天国后，他会毫不犹豫地回到至高天去，而且往后很长一段时光，安格斐涅斯再也无法见到这位自己倾慕的神明。
正因为如此，安格斐涅斯不愿意让烬在天国的这段日子感到任何不愉快。如果烬对天国有了不认同的地方，这不仅仅是他的遗憾，也是全天国的遗憾……
安格斐涅斯已经开始思考转移话题的可能性，然而就在这时，烬突然问了一个令安格斐涅斯始料未及的问题。
“斐奈，你认为我是天国的一部分吗？”
安格斐涅斯澄蓝色的瞳孔微缩，能言善道的炽天使长也第一次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这个问题如此轻巧地递到了他的面前，却如此地令安格斐涅斯棘手为难。如果答是，是否显得天国过于贪婪，竟然妄图霸占三界共同的造物主；如果答否，又与天国的文化不符。
学者们是怎么解读“天国”这个定义的？
凡间的学者认为，天国之所以被称作天国，是因为那是天使的国度，也是因为那是天上的国度。
天国的学者则认为，天国之所以被称作天国，是因为这里是天神栖居的国度，而他们只是跟父神一同生活在这里的儿女子民。
“没有关系的斐奈，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都好，让我听听你真正的想法吧。”烬补充了一句，他望着安格斐涅斯，充满了温和的鼓励。
安格斐涅斯轻声道：“您会生我的气吗？”
烬笑了：“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喜爱的天使啊……或者说，你是我最喜爱的造物啊。”
安格斐涅斯轻轻地吐了口气。隔着连绵而下的黄金之雨织就的雨帘，安格斐涅斯正视着烬的眼睛，谨慎而庄重地回答道：“是的，我认为您是天国的一部分。您虽然并不生活在天国，但这里处处都有为您建造的祭坛；虽然您并不与天使们说话，可是您的意志一直都传达到了天国上下。如果天国没有了您，恐怕天国也将失去真正的支柱，变得四分五裂，不再团结。”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烬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曾经并不认为我是天国的一部分……”
烬伸出了右手，倾盆而下的金色之雨很快在他的手心中浅浅地蓄起了一摊。
“不过现在我亲眼看到了这个国度。它像是一份等了我一万年，才终于被我拆开的礼物……”
“吾神，您曾经说过，想看我们为您建造一份奇迹。”安格斐涅斯目光闪闪，比折射着迷蒙光辉的雨水更加明亮。
借着磅礴雨声的掩盖，炽天使长与创造者在天使们的环绕中谈起了这个已经走了一万年的国度。
“是啊，奇迹。”烬莞尔一笑，“这里很美，也很好。它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国度，是生灵可以安居乐业的家园。”
安格斐涅斯问道：“那，这里成为您愿意栖居的国度了吗？”
烬笑着回答道：“这样美好的国度，如果我不住进去，应该是我的遗憾吧……？只是我在这第七重天似乎没什么住处。歌兰蒂亚的房产倒是不贵，可临近炽天使长宫殿的位置在天使中非常受欢迎，恐怕不是一介辉天使能够抢到的。”
安格斐涅斯无奈地说道：“吾神，您可以住在圣殿。”
烬歪头：“可是，圣殿很空旷啊，就像另一个顶部天空。”
安格斐涅斯轻笑：“原来如此。吾神，那么我可以陪您一起住在圣殿——只要我有这个荣幸的话。”
烬看着心知肚明的鸟儿乖乖地飞到了他的身旁，笑得心满意足：“好。那我在圣殿中分你一个房间……无论你想住哪儿，都可以。”
呃呃呃，万恶的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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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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