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尔。”烬心情复杂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利尔很爽快地回答：“弗莱哥哥多抱我几次的时候，就知道了哟。”
“是因为味道的原因？”烬缓缓道。
“弗莱哥哥。”利尔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每个祭坛都有金色的大池子，里面有弗莱哥哥的气味。”
烬知道利尔说的是什么。那是每个祭坛上的信仰之力集合而成的圣池，信仰之力像溪流一样流经这些圣池，层层向上，最后回归到第七重天圣殿下方的信仰海洋里。
这些圣池一般是不容天使接近，以免污染的。但唯一的例外是——每个小天使刚出生不久，都会被父母带到祭坛处，由祭坛的值守天使帮忙举行洗礼，昭显着小天使正式加入了天国。
成年天使从凡间回到天国的时候也会举行洗礼，却大多是在专门的洗礼池，那里的水并非是信仰之力汇聚而成的圣池，而只是普通的洁净水源。能够在圣池里沐浴洗礼的机会，就只有小天使刚出生不久的初次洗礼的机会。
“我觉得像我一样大的小天使，都还会记得池子里弗莱哥哥的气味的。”利尔接着说道，“然后大天使们说，那是流向父神的……什么力，我也不记得了。”
所以，成年天使分辨不出来是因为已经淡忘了圣池里烬的气息吗？
而只要是刚长出飞羽不久的小天使，也就是十岁左右的小家伙……都还会记得烬的气息。
坐在船尾的一个小座天使傻呆呆地问道：“所以，到底是……弗莱哥哥还是父神呀？”
利尔看着座天使：“西缅，你可以自己来闻闻看呀。”
天使们都喜欢毛茸茸的萌物，沉迷于吸毛，这可能是对翅膀羽毛的迷恋移情作用。而烬也是挺喜欢吸小萌物的。
一般来说，他吸的都是小天使和圣灵不死鸟。
然而今天，他仿佛成为了萌物，变成了被小天使聚众一起吸毛的对象。
身边挤满了羽毛团子。
西缅吸了一口，就严肃地给出了结论：“这是父神。”
“嘘，小声点，这是弗莱哥哥的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呀！”利尔连忙说道。
烬已经麻掉了。
西缅则点了点头，小胖手牵住了烬的衣袖，充满期盼地问道：“父神哥哥，你是什么样子的呢？”
烬叹了口气，挥手收起了光之帏纱。
“哇！”小天使们纷纷惊呼出声，“好好看呀——”
烬抬手摸了摸西缅的头：“父神哥哥……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奇怪了。”
西缅胖乎乎的小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父神！我来给父神捏捏肩膀吧！”
“咦？那我要给父神捶捶腿！”一个幼年主天使立即说道。
“我……我给父神捶捶背！”另一个幼年座天使争抢道。
“我负责梳理羽毛！”约瑟急忙道。
烬还没反应过来时，小天使们就已经划分好了职责范围，甚至马上交换好了位置。
眨眼间，他好像享受到了至尊级的服务，但烬总觉得自己好似强迫未成年小天使劳动的大坏蛋，有种淡淡的负罪感。
反正鹰爪船已经驶到了日息河上，周围没有别的船只，所以烬勉强能接受着小天使们的服务了。
往日的水之环不会这么安静，这里总是会有三三两两的船只在游曳的。日息河上的风景很美，这条环绕雅加城的魔法制造的河流一侧河岸是雅加城的临水商铺，一侧河岸则是绿之环的森林，绿之环的树木长得非常茂盛，甚至大部分的枝干已经伸到了日息河河面上方，为游船的游客带来碧绿色的阴凉。
有时如果运气好，第四重天的特有的长带鸟会站在这些河面上空的枝干上。游船从枝干下方经过的时候，游客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长带鸟彩虹般流动的长长的尾羽。
但今天，天使们几乎全都去了呢喃花园，还没轮到安排入园的天使似乎也没有心情在这里游船，所以放眼望去，整条日息河只有他们这艘鹰爪船，悠悠闲闲地顺着水流往下游漂去。
前方河段的风景则更加不同，没有了临水商铺，前方的日息河两岸都种着高大挺拔的树木，两岸都是幽静的森林。穿行在森林之间的鹰爪船，简直像是误入幽静之地的一尾小白鱼。
利尔将鹰爪船控制得离岸边近了一些，然后他趴在船沿上伸直了手臂，就采到了岸边丛生的圣白花。被他硬拔下来的圣白花非常坚韧，枝干上没有断裂，而是直接被利尔连根拔起了，根系上还带着泥土。利尔将圣白花的根系去除，又用日息河河水洗了洗圣白花的枝干，而后将之递给了奈拉。
烬以为利尔已经懂得欣赏美，甚至懂得送花给女孩子了。
然而奈拉接过花后没有高兴地道谢，而是将花放在身前捣鼓着什么。
奈拉仔仔细细地捏着花枝，小天使肉乎乎的小手根本没有影响她双手的灵巧度，不多时，奈拉已经用这些花编织好了一顶圣白花环。
然后奈拉从烬的怀里站起身来，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将这顶圣白花环戴在了烬的头上。
“诶？”烬有点懵。
“弗莱哥哥最喜欢圣白花了。”利尔解释道，“这里刚好有十五朵圣白花，算是我们小天使联盟的每个小天使都送一朵圣白花给你哟。”
烬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抚了抚头顶的圣白花花冠。上面似乎还带着残余的朝露，却又好似残留着小天使手心的温度。他郑重地说道：“好，我会好好收着这顶花冠的，谢谢你们。”
魔法小心地注入，将圣白花花冠上的每一朵花都永远保持在了此刻。
如同烬送给安格斐涅斯的永不凋谢之花一般，如今这顶花冠，也是一顶永不凋谢的圣白花环了。
“你们也累了吧，不用为我服务这么久的……心意我都收到了。”烬温柔地说道。
小天使们笑嘻嘻地否决了：“让我们再服侍父神一会儿吧！”
“对呀对呀，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摸到父神了！”
而奈拉的回答是，往烬的怀里一钻，将唯一的黄金位置再度占据。
面对如此受欢迎的境况，烬只能笑着应下，不忍看到小天使们天真浪漫的圆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他有些好奇自己戴着花环的样子，于是往水面上望去。
只见一条形状优美的苍灰色的船，正满载着洁白的天使，航行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而其中唯一的成年天使，头上戴着圣洁的白色花环，却不及其流光银发闪亮。一双金色的眸子灿如烈阳，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就好似被深秋温暖的阳光笼罩着一般。
【太好了。】烬喜滋滋地说道，【我长得好明亮啊！】
天神之眼：今天的创造者也在说奇怪的形容词呢。
【难怪小天使们都喜欢我。】烬接着道，【尤其是我笑着的时候……】
烬对着水面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河里倒映着的天使，足以满足所有生灵对光明圣洁的想象。
鹰爪船已经行至日息河中段，周围的风景越发优美起来。碧波轻荡，深林幽寂，又有柔风拂面，伴以鸟类低语，这样的环境实在是太令人好眠了。
伴随着水波的轻晃，小天使们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呵欠，就连烬，也感觉到了困意阵阵上涌。
小天使们还想勉力坚持，不愿意就这么睡过去，然而当烬抚摸上他们的脑袋的时候，他们“唔”了一声，睡意成倍地叠加起来。
他们只能眷恋地蹭了蹭烬的手，然后在毛毯上蜷缩为一团，用幼小的羽翼遮挡着自己的身体睡去。
毕竟他们昨晚并未入睡，而是在雅加城的街道上逛街，幼小的身躯早就已经疲累了。
烬也有些困倦，因此他躺在了鹰爪船上，慢慢阖上了眼睛。
鹰爪船在日息河河面上晃呀晃，好像一个大摇篮，兜住了所有甜美的梦乡。
……
安格斐涅斯和弗雷找到这条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恬静的场面。
鹰爪船上睡着一位天使，身边挤满了小天使，甚至身上还睡着一个幼年的智天使，而无人管理的船只依旧悠然悠然地往日息河下游漂去。
弗雷有些疑惑，他的目光集中在了睡得正香的小天使身上：“小天使居然也会在白昼睡觉么？而且还是在陌生天使身边……”
“这里面有一位小天使与弗莱早前就认识。”安格斐涅斯轻声说道。
两位炽天使一拢羽翼，向下飞去，轻盈地落在了这条船上。
弗雷落在船舷上，缓缓踱步着走向了这一大团羽翼团子。他前来是因为天使学院的老师汇报有十几名小天使离开了呢喃花园，而且似乎往雅加城的水之环去了，而游船对于羽毛刚长齐的小天使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作为天使学院的院长，弗雷对禁止私自游船的校规曾多次强调过，如今有小天使触犯校规，弗雷自然是亲自来找，准备将这些顽皮的孩子提前拎回天使学院。
至于安格斐涅斯，则是来找烬的。没想到的是，两名炽天使的飞行路径几乎重叠，最后他们一起在日息河上找到了想找的目标。
弗雷已经踱步到了这团大羽毛团子近前，目光在烬没有遮挡的脸上微凝，瞳孔微缩，而后突然回头问道：“殿下，我可以问是为什么吗？”
安格斐涅斯笑容没有变化：“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弗雷。”
弗雷可不是以列娅那种会把一切直接推到“天国多得是我看不懂的奇迹”上面的天使。恰恰相反，因为弗雷了解得多，对于看不懂的事物，他只会更加有追根究底的精神。
“那，殿下，我可以探究这是为什么吗？”弗雷接着问道。
安格斐涅斯轻叹：“可以。只是弗雷，弗莱他是我的挚友，我希望你能注意你的方式。”
“当然。”弗雷颔首，“我会注意身为智天使长的礼仪与风度。”
弗雷在没有急着唤醒小天使们，而是再度望向了烬，轻声道：“殿下应该也注意到了，弗莱身为苦修者，长久地在天国徘徊而不受第五重天管理，天国上下可以因为相信殿下而没有任何质疑，但这避免不了天使们的好奇与探究。”
安格斐涅斯问道：“你想说什么，弗雷？”
弗雷摇头：“殿下，我相信您，所以无意阻止您的做法。但是如果让弗莱回到第五重天小住而非停留在您的宫殿中，对殿下和弗莱都是一件好事。”
安格斐涅斯否决了：“他对天国来说很重要，我想要看着他。”
弗雷怔住，瞳孔微缩：“他是……未来的炽天使？”
安格斐涅斯优雅地一笑：“弗雷，你不是想要自己去探究吗？”
弗雷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殿下。对于探究的尺度，我一定会谨慎把控的。”如果弗莱真的是未来的炽天使，那么弗雷需要注意自己的探究行为是否会惹怒弗莱，毕竟之后数不尽的时光，弗莱都很有可能会是他的同僚。
炽天使的生命，漫长得接近永恒。
天国至今为止已经发展了一万年，一万年间，下三级天使已传接了十几代，中三级天使已变更了几代，而智天使甚至只是正值黄金年华。
炽天使的生命则最为接近神明，如无意外，炽天使将永远陪着父神，永远……守护着天国。
在这么漫长的时光下，弗雷不希望与未来的同伴之间产生任何细微的裂痕。
安格斐涅斯却已经越过了弗雷，落在了熟睡的烬的旁边。看见烬的眉头微蹙，他伸出洁白的手掌轻轻抚上了烬的眉梢：“弗莱……你做了一个怎样的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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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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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乘船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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