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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记忆恢复

那天下午阳光很懒,叶瑾瑜刚从外面回来,屋里静悄悄的。她开门没看见雪球,心里一动,随即想到:大概又趴在阳台上。她正换鞋,手机忽然震动,是江昱恒的消息。

江昱恒:[图片] 你家这位,半小时前闯我家来了,现在正坐厨房等投喂。

江昱恒:我刚洗完澡,听见门口咣咣响,还以为遭贼了。

照片里,雪球坐在他家厨房瓷砖地上,舌头伸着,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旁边还摆着一碗狗粮。

她忍不住笑出声,飞快回过去一句:

叶瑾瑜:可能是觉得你比我会投喂。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

她开门,雪球一头扎进屋,兴奋地在玄关打了个滚。江昱恒站在门外,手里牵着狗链,语气带点哭笑不得:“它自己扒门过来的。我还以为是谁来借酱油,结果一拉开门,它咚的一声冲了进来。”

“真是……一只不忠于主人的狗。”叶瑾瑜一边笑,一边接过狗链,弯腰拍了拍雪球的脑袋,“最近可能给它减肥餐吃腻了。”

“那下次你不在家的时候,就直接寄养我这儿吧。”江昱恒随口道,“它现在已经自己认门了。”

“你确定你想跟二哈同居?”她调侃地抬起眼,“别看现在乖,晚上开始蹿沙发、咬拖鞋。”

“它刚才还跟我抢沙发垫呢。我看咬鞋只是时间问题。”

她笑着摇了摇头,蹲下去擦雪球的爪子,动作利落自然。

等她起身时,他忽然问:“你平时家里也都是自己一个人?”

“嗯。”她语气平平,“不过也习惯了。”

“安静吧?”

“挺安静的。”她顿了顿,“不过有它,比想象中热闹点。”

“也是,”他笑笑,“连狗都知道找人作伴。”

她没接话。他也没再追问。两人站在门口,一个靠墙,一个刚进屋,气氛却不沉闷,像是刚刚拐入了某种还不算亲密、却已经熟稔的节奏里。

“那我回去了。”江昱恒拍拍裤腿,“你要再想换狗粮口味可以问我,我给它加了牛油果泥。”

“喂得也太精致了。”她忍笑,“谢谢。”

“随时。”他说着退回自己门前,又笑着加了一句,“它下次要是再自己来我家,我就不送回来了啊。”

她笑着点头,“那你最好准备好两个沙发。”

门轻轻合上,走廊恢复安静。

叶瑾瑜站在门内,听见他转身进屋的脚步声,眼角还有没完全收起的笑意。

夜里八点多,小区安静下来,楼道灯一盏盏亮着。叶瑾瑜牵着雪球下楼遛弯,走到草坪边的时候,远远看见长椅上已经有人坐着。

是江昱恒。

他穿着一件浅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手中拎着狗绳,邻居家的金毛“豆豆”正懒洋洋地趴在他脚边打盹。

雪球一眼看到“熟人”,尾巴开始疯摇,撒欢地跑过去,绕着江昱恒转圈。

“你这是被强行邀约下来的?”叶瑾瑜走过去,半开玩笑。

“不是,是它非得下楼,我怕它去你家敲门。”江昱恒拍拍豆腐的脑袋,往边上挪了挪,示意她坐,“你刚忙完?”

“吃完饭了下来走一圈。”她坐下,雪球趴在脚边,“今天有点闷,走走消食。”

江昱恒点头,没说话,半晌才笑着开口:“我刚才路过物业,听他们说最近小区装监控,是因为有邻居丢快递。”

“哦?不是因为有狗乱闯邻居家?”

“那可能是另一个隐性风险。”他笑了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语气不疾不徐,“我在想,狗是怎么知道要去哪户敲门的?”

“靠本能吧。投喂本能。”她顺着话茬笑,“认准谁投得好,谁屋里香。”

江昱恒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草地,忽然开口:

“你要是我邻居,但不是我同事,会不会对我好点?”

叶瑾瑜偏头看他一眼,没答。

他接着说,像是顺口问出来,又像是藏了点别的意味:“如果我不是你上司,你会考虑我吗?”

夜风吹过,草丛沙沙响。

叶瑾瑜垂下眼,摸了摸雪球的耳朵,没笑,也没有立刻回应。

过了两秒,她语气平静地说:“不会。”

江昱恒侧过脸看她,没说话。

她接着道:“不是你不好,也不是我矫情。就是……我不想掺进职场关系里。不论以后好还是坏,都太难干净地分开。”

“我理解。”他点了点头,很快地接住,“所以我才说——只是问问。不为难你。”

她转头看他一眼,眼神很轻地晃了一下,“谢谢你。”

“谢什么。”

“谢你……不拿喜欢来要求我。”

江昱恒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两人肩并肩坐着,彼此之间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避让。

狗在前面草地上打滚,夜色温吞,像是刚刚捧起的一小碗热汤,还没凉下去。

等他们起身回家的时候,谁都没再提那句“如果”。

但它已经悄悄留在了彼此心里,一点点搅动着,等着哪天被风吹起涟漪。

办公室的光线一如既往明亮,空气中带着刚打扫完的清爽味道。喻言站在怀念工位前,手里拿着一份未完的报表资料,语气客气却直接:“怀念,我记得你整理过人事调整的老档案,能帮我去资料室找一下之前的人事架构图吗?在最上面的那一排,编号是C-17。”

“好。”怀念点点头,起身。

她穿过走廊时注意到角落放着一架梯子,铝合金的边缘有些斑驳,像是用了不少年的旧货。她顿了一下,想着高处的资料确实不容易够到,便顺手将梯子一起拖进了资料室。

资料室的灯是老式的白炽光,亮度偏冷。怀念将梯子架在第六排的柜子旁,小心踩上去,一步一步往上爬,手里还夹着便签。

上面那层的资料夹确实堆得密密麻麻,她踮起脚尖,伸长手臂认真地翻找着。

就在她指尖摸到“C-17”字样的文件夹时,脚下忽然传来“咯吱”一声。

她身体一僵。

还没来得及反应,梯子猛地一歪,螺丝松动的金属架猛地失去平衡,整架往后倒!

怀念的身体随之向后倾,失重感猛地袭来,她本能地抬手护头,却还是狠狠摔在了地板上。文件散落四周,梯子紧接着砸在她身上,沉闷一声。

她的头撞到了木质地面,眼前一阵模糊,耳鸣像潮水般涌上来。

门外,谢淮初刚好从茶水间回来,扫了一眼空着的怀念座位,眉头微蹙:“怀念去哪儿了?”

陈思怡没抬头:“喻总让她去资料室拿资料了。”

谢淮初脚步一顿,转身走向资料室。门还没走近,里面便传出一声巨大撞击。

“砰——”

几乎没一秒犹豫,他伸手推门冲了进去。

门一开,一股尘灰和冷白灯光扑面而来。

谢淮初第一眼就看到地上的人——怀念仰面躺在资料室中央,左侧额角有一抹鲜明的红色,梯子横在她身上,资料散了一地,白页纸像刚炸开的雪。

他的心瞬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掀开压在她身上的梯子,动作克制却急促。

“怀念?”

她眼睛半睁,瞳孔轻轻颤着,显然是还没缓过来,像还在梦里。

谢淮初看着她额角的伤,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怀念,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的呼吸还在,气息微弱但均匀,眼神游移着,似乎试图聚焦到他身上。她嘴唇动了动,却只吐出一个模糊的词:“谢……谢总……”

声音很轻,却叫得极熟。

谢淮初眉头紧皱,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横抱起她,尽量避开她可能磕伤的位置。

她靠在他怀里,像是终于感到安全了些,身体轻轻蜷缩。

外面走廊上传来几道惊呼声,有人见状想上前帮忙,却被谢淮初一句低沉冷淡的“让开”挡了回去。

他抱着怀念走进自己办公室,推开内室的门,将她直接放到那张平时用来临时休息的小床上。

她落在床褥上的一刻轻轻皱眉,显然还在痛,但没有完全清醒。

谢淮初蹲在床边,一边伸手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一边目光沉稳地扫过她的伤口。他撕开棉签包,沾了碘伏,极轻地碰触她的额角。

她被药水刺得一动,下意识地抬手挡,可下一秒就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别动。”他说得很轻,却有股无法抗拒的坚定。

空气静得只剩下窗外微弱风声和灯的电流声。

谢淮初低着头,动作一丝不苟地给她清理伤口,手指擦过她鬓边的碎发,又轻轻拨开。

她没有再说话,像是累极了。谢淮初看她气息趋稳,又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声道:“先躺一会儿,不碍事的。”

他站起身,将医药箱放回原处,又关了内室的灯,只留床头那一盏黄光温柔的台灯。

门悄悄带上,整个房间恢复了宁静。

而床上的怀念,眉头渐渐舒展,陷入了不知是否是记忆初醒的梦境中。

——梦里,一切都那么静。

仿佛空气中连风都不再流动,只有金色的日落在眼前缓缓铺展,温柔得像是假象。

两人坐在小广场的长椅上,四周是沉静的草木与低垂的暮色。他没有看她,只低声说:“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生活下去,回国、落地,不是谈一场漂在国外的恋爱。”

她也没有看他,只轻轻开口:“你所有的计划都替我考虑过了。但我始终没办法告诉你——我好像不能把那样的生活想象成我的人生。”

他问她:“你还爱我吗?”

她点头:“我爱你。”

“那为什么不一起回去?”

“不是所有的爱都适合落地生根。我想要的,是现在的自己,是不为任何人牺牲的那种独立。”

夜风轻轻吹过,他们谁也没有哭。但那句“我不会等你”,像一把钝刀,不响,却疼得深。

一切都在那晚静默决堤。

她轻轻摘下那枚素戒,放进了他行李箱的侧袋里。他不知道,那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个告别。

梦境微微扭曲,天光忽然暗下来,场景在一瞬间切换。

她坐在昏暗的浴室里,双手颤抖地握着验孕棒,等待的几分钟仿佛漫长得像一生。等那两道红线浮现时,她整个人仿佛被时间击中。

她盯着那个结果看了很久,身体像被抽空,指尖冰冷,心跳迟滞。

“怎么会这样……”

她拿起手机,点开时屿的微信头像。那个熟悉的对话框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早已被时光冻结。

她试着打字,却始终删掉,又输入,又删除。

“时屿……”她在梦中听见自己哑着嗓子念出他的名字,“我怀孕了。”

她一整晚都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梦中,她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

一滴泪悄然滑落,悄无声息地坠入被褥。

天快亮时,她默默坐上出租车去医院。街灯从窗外一盏盏滑过,像倒退的时光,而她却像一个失焦的影子,被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吞没。

——梦的尽头,是她轻轻抚过小腹的手,还有那一句,在心里悄悄说出口的话:

“如果你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梦里的人永远不会回答。时间是单向的列车,他们早已在那个分岔口,朝着两个方向驶远。

梦中的怀念没有哭,只是静静坐着,看着窗外一道光线洒落在地板上,像四年前悉尼傍晚的那缕夕阳。

而梦里的自己,依然站在那条回家的坡道上,提着蔬菜,听着脚步声与风声交织。

时屿没有再出现。

她终于明白,有些再见,是不需要语言的。

那种撕裂,不是突如其来的剧痛,而是像长久未愈的伤口,在梦里轻轻被撩开。血不流,却隐隐作痛。

她在梦中低语:“我已经走了很远了。”

可还是回到了原点——回到那个她说不出口“留下”的夜晚,也回到了那个她一个人走进医院、眼眶通红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的清晨。

她不知道梦醒后是否还记得这些。但在梦里,她确实爱过,也确实放手过。

而那未曾说出口的“我怀孕了”,终究成了她与过去之间,永远无法缝合的裂口。

梦里的怀念低着头,轻声啜泣。窗外的风吹得窗帘轻摆,像时间在对她无声摇头。

梦境逐渐远去。

——而现实中,谢淮初站在床边,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不知是痛,还是梦中情绪仍未退去。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

她低低地呓语了一声。

“……时屿。”

谢淮初的手一顿,眼底划过一瞬异色。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手,落在她的头发上,动作轻得像是在碰触一片薄雪。

他低下身,在她微蹙的眉心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那一刻,她似乎从梦境中缓缓浮上来,在半梦半醒之间,哑声开口,说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太久的秘密:

“我怀孕了。”

门外,喻言站在内室门边。推门的手停在半空,指节缓慢收紧。

他看到了那一幕——谢淮初低头,怀念低语。

那句话像一道风穿过胸腔,在他心里刮出一道没有声音的裂痕。

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作。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帘微动,风从缝隙间穿过,带着一点凉意,拂过三人未曾说出的各自心事。

怀念醒来的时候,窗外正是中午,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洒进房间,明亮却柔和。

脑海里还蒙着一层厚厚的迷雾,思绪像被揉碎的玻璃,破碎散乱,难以拼凑完整。她微微眯着眼,试图理清纷乱的念头,但意识尚未完全归位。

身体隐隐作痛,额头上传来的凉意让她想起刚才的伤痕。

她想动,却感到头重脚轻,仿佛有无形的绳索缠绕着她的脑袋,挣扎着想要摆脱,却难以脱身。

忽然,记忆如被启动的胶片,急速倒带回放。

梯子失去平衡时“咯吱”一声的响动,身体向后倾倒,地板撞击带来的剧痛,还有谢淮初焦急的脸庞……

接着,是那场分手的画面:夜晚的小广场长椅,夕阳的余晖,他低声诉说的无奈,她无言中闪烁的泪光。

再到浴室里,她颤抖着手握着验孕棒,屏息凝视着那两道鲜红的线条,心跳如雷。

那一句无声的告白,像针尖一样刺入脑海——“我怀孕了。”

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拍打着她的意识,既清晰又混沌。

怀念缓缓睁开眼,呼吸渐渐平稳,身体的疼痛提醒着她——她还活着,现实未曾远去。

门外,谢淮初的声音轻轻响起:“你醒了?”

她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却坚定:“嗯,醒了。”

阳光依旧温柔地洒进来,落在她眉眼上,也透进那些复杂回忆的深处。

怀念轻声说:“我……记起来了。那些一直封锁的记忆,一点点回来了。”

谢淮初眼神瞬间柔和,语气沉稳又充满关切:“好,既然这样,我们得马上去医院做个检查,把身体状况弄清楚。”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暖而坚定:“你不用担心,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陪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

怀念点了点头,心中的迷雾似乎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温柔地包裹着他们。

怀念刚拐到工位旁,简遇白和陈思怡就注意到了她,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你还好吗?”简遇白快步走过来,语气里满是担心,“头还晕不晕?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思怡也跟了过来,神情紧张,“要不要我们陪你去医院?别硬撑着,真的。”

怀念看着他们,心头一热,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真的没事了。我现在和谢总一起去医院做检查,放心吧,不会耽误的。谢谢你们。”

简遇白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那你路上小心,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陈思怡也附和道:“检查完记得休息,不要逞强。”

怀念朝她们点点头,转身回到谢淮初身边。

阳光透过窗外斜洒进来,将她的背影拉得细长,光影交错中,是一份沉静而坚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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