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成绩单发下来的那一刻，高一(7)班炸开了锅。
"陆时景数学72分？！"张扬一把抢过成绩单，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师是不是批错了？"
陆时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怎么，就许你考60分？"
"不是...景哥你上次还28分..."张扬翻来覆去地检查那张纸，仿佛上面有什么玄机。
周允临从教室后门进来，刚走到座位就被陆时景拽住了手腕："看！"
那张被捏得有点皱的成绩单几乎贴到周允临鼻子上。他后退半步才看清上面的数字，眉毛微微扬起："不错。"
"就这？"陆时景不满地撇嘴，"我可是从28分提到72分！"
周允临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线性代数》推给他："下次争取上80。"
陆时景夸张地呻吟一声，额头重重磕在桌面上："你是魔鬼吗？"
前排的李梦转过头，好奇地问："周允临，你给他补课效果这么好？能不能也教教我？"
"他自己努力的。"周允临简短回答，却注意到陆时景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发亮的眼睛。
数学课上，刘老师特意表扬了陆时景的进步："有些同学虽然起步晚，但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看到成果。陆时景同学就是最好的例子。"
全班同学齐刷刷回头看向教室最后一排。陆时景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却下意识地寻找周允临的反应。周允临低着头，嘴角却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下课铃响，刘老师刚走出教室，陆时景就迫不及待地戳了戳周允临的手臂："喂，我考这么好，不该有点奖励吗？"
周允临合上课本："你想要什么？"
"这周末陪我去个地方。"陆时景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我俩。"
周允临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去哪？"
"秘密。"陆时景神秘地眨眨眼，"放学后校门口等，别骑车。"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李老师拿着一沓彩色传单走进教室："市里要举办高中生作文大赛，主题是'改变'，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报名。"
传单发到后排时，陆时景直接拿了两张，把其中一张推到周允临面前："你参加。"
周允临摇头："不擅长。"
"少来，"陆时景压低声音，"李老太说你初中拿过全省作文一等奖。"
周允临的手指在课桌边缘轻轻敲击："...那是以前。"
"所以呢？"陆时景凑近，呼吸拂过周允临的耳畔，"现在写不出来了？"
温热的气息让周允临耳根发烫，他往旁边躲了躲："激将法没用。"
"那这个呢？"陆时景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刷刷写了几行字，推到周允临面前：
[如果你参加比赛：
- 无论结果如何，我带你去吃那家超难预约的日料
- 得奖的话，再加一个愿望，随便提]
周允临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很久，久到陆时景以为他要拒绝。终于，他轻轻点头："...好。"
陆时景笑得露出了虎牙，在纸条上又加了一句[成交！]，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爱心。
放学后，周允临按照约定在校门口等陆时景。深秋的风已经带着寒意，他裹紧了外套，看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十分钟后，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摩托车停在他面前。
"上车。"陆时景递给他一个头盔，自己戴着一个全黑的，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看起来帅气逼人。
周允临迟疑地接过头盔："你哪来的摩托车？"
"我爸的，我偷偷骑出来了。"陆时景拍了拍后座，"放心，我有驾照。"
头盔里还残留着陆时景常用的洗发水味道，清爽的薄荷混合着淡淡的柑橘香。周允临戴好头盔，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
"抱紧我，不然会掉下去。"陆时景回头说，声音因为头盔而显得闷闷的。
周允临犹豫了一下，轻轻抓住陆时景的衣角。
"这样不行。"陆时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环在自己腰间，"抓紧了。"
摩托车猛然加速，周允临下意识抱紧了陆时景的腰。风在耳边呼啸，他不得不贴得更近，几乎整个人都贴在陆时景背上。隔着两层校服，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结实的肌肉线条。
"我们去哪？"周允临提高声音问。
"秘密！"陆时景大声回答，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二十分钟后，摩托车停在了市中心一栋高楼前。周允临抬头看了看招牌——"星空美术馆"。
"这是..."
"沉浸式星空展，限量预约的。"陆时景停好车，帮周允临取下头盔，"上周看到广告就订票了，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周允临的心跳又加快了。他确实在两个月前随口提过想看这个展览，没想到陆时景竟然记得。
展览馆内光线昏暗，四周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投影的星空，仿佛置身宇宙之中。参观者寥寥无几，他们漫步在"银河"里，脚下的感应装置随着步伐荡起一圈圈星光涟漪。
"这是天鹰座，"周允临指着天花板上一处星群，"那边是天琴座，中间那条就是银河。"
陆时景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跟露营那天你指的一样。"
周允临有些惊讶："你还记得？"
"当然。"陆时景轻声说，"那晚...很重要。"
两人站在模拟的月球表面，四周是浩瀚的"星空"。一束蓝光突然从"地球"方向射来，照亮了周允临的侧脸。陆时景转头看他，发现那双平日里冷淡的眼睛此刻映着星光，明亮得不可思议。
"周允临。"陆时景突然喊他的名字。
"嗯？"
"..."陆时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没什么。"
参观结束后，陆时景带周允临去了楼顶的观景台。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灯火如繁星般闪烁。周允临趴在栏杆上，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冷吗？"陆时景问。
周允临摇头，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陆时景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逞强。"
外套还带着陆时景的体温和气息，周允临下意识地裹紧了些："谢谢。"
"对了，"陆时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你。"
周允临疑惑地接过，打开后发现是一个精致的星空投影灯："这是..."
"生日礼物。"陆时景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上周帮你填学生档案时看到的，10月25日，就是今天吧？"
周允临愣住了。自从父亲生病后，再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连他自己都几乎忘了这个日子。
"你怎么..."
"十八岁生日，很重要的。"陆时景按下投影灯的开关，无数光点立刻投射在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将他们包围在一片微型星空之中，"喜欢吗？"
周允临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灯，喉咙突然发紧："...喜欢。"
陆时景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还有呢！"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几秒钟后，远处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组成"生日快乐"四个大字，紧接着是一连串五彩斑斓的花火。
周允临仰头看着烟花，眼睛微微发酸。陆时景凑近他耳边，在烟花的轰鸣声中大声说："周允临，生日快乐！"
那一刻，周允临感到胸口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转头看向陆时景，发现对方正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烟花的光芒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像是藏了整片星空。
"谢谢。"周允临轻声说，不确定陆时景是否能听见。
回程的摩托车上，周允临主动环住了陆时景的腰，将脸轻轻贴在他背上。陆时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一只手短暂地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捏了捏。
周允临闭上眼，任由夜风拂过脸颊。十八岁的第一个小时，他闻着陆时景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心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滋味。
第二天清晨，周允临刚到教室就被李梦拦住："周允临！你和陆时景昨天去哪了？"
周允临一愣："怎么了？"
"校园论坛都传疯了！"李梦掏出手机给他看。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拍摄于教学楼走廊，画面中陆时景正凑在周允临耳边说话，两人距离近得可疑。帖子标题赫然写着：【惊！校霸陆时景与转学生关系暧昧，有图有真相！】
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
[早就觉得他俩不对劲]
[陆时景最近变化好大，该不会真被迷住了吧]
[恶心，两个男的...]
周允临的手指微微发抖，将手机还给李梦："无聊。"
"你别在意，"李梦安慰道，"这些人就是闲的。"
周允临点点头，走向自己的座位。陆时景还没来，桌上放着一盒牛奶和一个三明治，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早餐。别饿着肚子写作文。——L]
他刚把纸条收好，教室前门就传来一阵骚动。林雅茹带着几个女生堵在门口，正指着周允临窃窃私语。看到她，周允临的胃部一阵绞痛——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奇怪的、酸涩的感觉。
陆时景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睡过头了。他刚坐下就发现气氛不对："怎么了？"
周允临摇摇头，把牛奶推给他："喝吗？"
陆时景接过牛奶，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张扬凑过来，小声说了几句，陆时景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谁发的帖子？"他冷声问。
"匿名版，不知道。"张扬缩了缩脖子，"不过大家都在传..."
陆时景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全班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他。
"听着，"陆时景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谁再传我和周允临的谣言，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完，一把搂住周允临的肩膀，挑衅似的扫视全班。周允临僵在原地，脸颊发烫，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李老师走进教室，风波暂时平息。但整个上午，周允临都能感觉到同学们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课间他去厕所，隔间外传来两个男生的对话：
"听说陆时景为了周允临把张扬都打了？"
"何止，有人看到他俩周末一起去酒店..."
"啧啧，没想到陆时景好这口..."
周允临猛地推开隔间门，两个男生吓得落荒而逃。他洗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耳尖，一种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午休时间，他独自躲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翻开一本心理学书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目光在"青少年情感认知"这一章停留了很久。
"原来你在这。"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允临"啪"地合上书，抬头看见陆时景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两个饭盒。
"食堂找你半天。"陆时景在他对面坐下，推过一个饭盒，"吃吧。"
周允临没动："...你不介意吗？那些谣言。"
陆时景扒了一口饭："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们说我们..."
"他们说他们的，关我屁事。"陆时景满不在乎地说，却不敢看周允临的眼睛，"...除非你介意。"
周允临低头用筷子戳着米饭："...不介意。"
两人沉默地吃完饭。陆时景突然说："作文写得怎么样了？"
"写完了。"周允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正准备交。"
陆时景伸手想拿："给我看看？"
"不行。"周允临把信封护在胸前，"比赛结果出来前谁也不给看。"
"小气。"陆时景撇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肯定能获奖。"
周允临摇摇头，却因为陆时景的信任而心头微暖。
下午体育课，周允临坐在场边修改作文。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抬头看见林雅茹站在面前，妆容精致，裙摆飞扬。
"周允临，"她开门见山，"你和陆时景真的在谈恋爱吗？"
周允临的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没有。"
"那就好。"林雅茹松了口气，"因为我准备重新追他。"
周允临的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他强装镇定："...随你。"
"其实时景人挺好的，"林雅茹自顾自地说，"就是脾气差点。他以前对我可温柔了，会给我买早餐，下雨天送我回家..."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周允临一眼，"你们只是同桌而已，别想太多。"
周允临握笔的手微微发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一个篮球"砰"地砸在林雅茹脚边，吓得她尖叫一声。
"抱歉，"陆时景慢悠悠地走过来，捡起篮球，"手滑。"
他站到周允临身边，故意贴得很近："聊什么呢？"
"没什么，"林雅茹勉强笑了笑，"就是问问周同学作文比赛的事。"
"是吗？"陆时景挑眉，明显不信。他自然地搭上周允临的肩膀，"走吧，李老太找你。"
走出操场，周允临挣脱陆时景的手："李老师没找我吧？"
"没有。"陆时景承认，"我看她不怀好意。"
周允临没说话。陆时景歪头看他："怎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要重新追你。"周允临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陆时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就这？"
"你...很高兴？"周允临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发抖。
"高兴个屁。"陆时景做了个鬼脸，"我跟她早翻篇了。"他凑近周允临，压低声音："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周允临的心跳骤然加速："...谁？"
陆时景神秘地眨眨眼："秘密。"
一周后，作文比赛结果公布。周允临的《星辰与沟壑》获得高中组二等奖。颁奖典礼在学校礼堂举行，李老师坚持让全班同学都去捧场。
"下面请高一(7)班周允临同学上台领奖并朗读获奖作品。"
掌声中，周允临缓步走上舞台。他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清瘦。展开稿纸时，他的手微微发抖。
"《星辰与沟壑》..."他的声音起初有些轻，后渐渐坚定，"...人们总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可有些沟壑，在生命早期就已横亘..."
文章讲述了一个少年面对父亲渐冻症的心路历程，从绝望到接受，从逃避到勇敢面对。当读到"直到有人带我看见星空，告诉我沟壑的另一边也可以是星辰"时，周允临不自觉地看向台下某个位置。
陆时景坐在第一排，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中的骄傲和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一刻，周允临突然明白了自己胸口那份悸动意味着什么。
这个认知让他既甜蜜又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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