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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没有必要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雌虫才捂住肚子昏睡过去,谢靖尹坐在他的身边。按理说雌虫身体素质很高,轻易不会受不住而昏厥,这说明他跟伊莱文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大概有七十以上。

除了怡浓以外,这是跟他匹配度最高的一只雌虫了,或许这也是伊莱文如此喜欢他的原因?

谢靖尹静静看着陷入昏迷的雌虫,碧眸闪过一丝暗芒,他伸手轻轻抚摸上伊莱文柔软的金发,雌虫在睡梦中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身体情不自禁朝他靠近,谢靖尹任凭雌虫动作,直到雌虫几乎整个儿缩到他怀里。

“安分点睡。”谢靖尹扒拉下想要缠住他手腕的精神触手,放出一点点安神信息素让雌虫睡得更深。

雌虫这才变得听话。

没有虫子打扰,谢靖尹盯住从窗外透进来的一点,不由得想起那只叫斯珀的虫子跟他说起的话。

“谢靖尹先生,你很清楚在这个社会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有时候不仅得不到,还会弄丢一条性命。”

“你应该也不完全相信雌虫的保证吧,就算是真心,也总会存在意外的。我们这种脆弱的雄虫,最害怕的就是意外。”他说到这里,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

谢靖尹承认这只雄虫说得很对,他上辈子不就是因为“意外”死掉的吗?

斯珀的意思相当明了,虽然不知道背后有没有怡浓这个虫帝的推波助澜,毕竟这只雌虫从上辈子开始就一直热衷于搞雌雄同权。如果有,那么这只雌虫想让他离开雌虫核心圈子的理由是什么,这可不是上辈子他们熟识的时候;如果没有,只是斯珀一时的心血来潮,那他的目的应该跟葛里菲兹一样,想要利用路维斯过去的荣光招揽更多盟友。

不得不说,斯珀是一只非常具有政治头脑的虫子,上辈子他虽然没有直接跟对方打过交道,但能把共和会经营到那种规模,即使背靠虫帝这棵大树,作为领导者也足够让人钦佩了。

而谢靖尹始终没有答应斯珀邀请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是他并不打算欠共和会一个虫情。

他不是一只能够心安理得接受别虫好意的虫子,就算斯珀对他也是利用偏多,但他们并不缺一只来自旧世家族的雄虫,而谢靖尹更需要共和会的帮助。

谢靖尹不喜欢这种不平衡感,交易应该是冰冷的,理性的,他不需要来自其他虫子的同情怜悯。

自从路维斯家族覆灭之后,谢靖尹无师自通变成了一只“混吃等死”的雄虫,他自己舍弃“阿舍尔”这个本名,除了路维斯已经消亡这个理由之外,还有自觉配不上这个名字。

阿舍尔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东西不是他一只雄虫可以承受的。共和会是很好,想要雄虫雌虫之间完成共处的理念也很伟大,但他到底不是斯珀,没有那么想为雄虫搏命的想法,雄父告诉他让他好好活下去,他便好好活下去,其他的他没办法去在意。

可,他真的能这样活下去吗?

没有虫子不知道昔日的路维斯,他已经前后被两个组织找上门来,接下来又会被找来多少。其中重要的自始至终不是他,谢靖尹清楚,重要的是他背后家族带来的利用价值。

如果说迟早有一天这份价值要被消耗,那么主动给予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而共和会确实是他目前能接触到的最佳组织。

谢靖尹不介意最后这个组织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它主旨里的“雌雄共和”最后有没有实现,上辈子他也没有看到。

一切都是未知。

谢靖尹蒙着眼睛过河,他需要仔细辨明河水的流向,才能在这波涛暗涌的水里保护好自己。

只是现在,他需要先睡觉,补充一下被排异期的雌虫所消耗的精力。雄虫很快就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过去,等他彻底放松下来,身边那只一直安静躺着的雌虫缓缓睁开眼睛。

雌虫眼底毫无困色,他静静凝视着雄虫的睡颜,然后伸出手去将雄虫整个团在自己的臂弯里。谢靖尹睡梦里被他吵到,推了他一把,伊莱文勾唇,弯下腰亲了亲雄虫的嘴巴。

接着他点开光脑,打下几个字。

等谢靖尹在电视上看见先前羞辱过他的贵族雌虫的尸体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官方给出的回复是因为服用一些助兴药物而造成的心肌梗塞,谢靖尹只草草看了一眼,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地跳过了。

在他确定要跟共和会谈合作这个想法之后,谢靖尹就开始着手准备一些东西,有部分情报还是来自上辈子怡浓的分享,他打算把这些当做敲门砖,向斯珀表明自己有能力完成这笔交易。

期间伊莱文带着他去了本森的府邸应约,在那里谢靖尹再次见到了葛里菲兹,只是现在他没有被雌虫搂在旁边坐,而是随随便便挤在一个小角落,安静地待着。

谢靖尹看见他时,他正在被三四只雌虫纠缠,其中一只雌虫捏住他的脸上下打量,被葛里菲兹一手打掉,那雌虫自知失了面子,面带怒气狠狠扇了雄虫一耳光,葛里菲兹身体娇弱,被一掌扇倒在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呵,无趣的雄虫,装贞洁装给谁看!”

雌虫们很快扔下葛里菲兹走了。雄虫呆呆地坐在地上,连嘴角的血迹都忘了擦。谢靖尹走过去半蹲,用指腹擦干净他的血,葛里菲兹感觉到温热的触碰抖了抖,抬眼发现是谢靖尹,笑了一下。

“先生。”

“要吃糖吗?”

谢靖尹从光脑里拿出一只医疗仪——是前不久伊莱文塞的——给雄虫治疗了下脸上的伤,又摊开手心让雄虫挑他从宴会拿来的水果糖。

“不用了先生。”葛里菲兹扯开脸皮对谢靖尹笑了一下,也不要谢靖尹搀扶,自己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糖有些太甜了。”

谢靖尹看见那只坐在主位上的雌虫,本森·罗布图端起酒杯肆意大笑着,一只娇小可爱的雄虫正缩在他怀里,露出的一双眼睛刚巧跟谢靖尹的视线相撞。

谢靖尹收回视线。

葛里菲兹有所察觉,盯着那只雄虫很快就看向别处:“新受宠爱的雄虫,怎么样先生,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谢靖尹不知道要怎么说,一只不受宠爱的雄虫他们谁都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好像彻底玩腻我了,不知道将来到底会把我扔给谁。”葛里菲兹轻声说,手指在餐桌上一点一点,“您的治疗仪真有用,我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他端起桌上一杯朗姆酒,好像不怎么在乎自己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葛里菲兹摇了摇手里的酒杯,微微一笑,“先生应该知道我是平民出身,现在却用贵族雄虫的头衔把那群雌虫骗得团团转,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准要发疯。”

葛里菲兹说得开心,又转头看向谢靖尹:“谁叫他们老是把雄虫当成牲口看。”

谢靖尹走近他,葛里菲兹就送上一杯已经调好的酒:“伊莱文阁下舍身救雄虫这种事已经在圈子里出名了,这下所有虫子都知道他有一只雄君预备役的虫子了。”

“救我不是件简单的事。”谢靖尹抿了一口酒液,不管葛里菲兹的调侃,“雌虫协会到现在都没决定好要给他什么处罚。”

又或者是已经定下处罚,但被某只虫子压下来了。

尤金家主,伊莱文的雌父,赫克托·尤金。

是真的不舍得让自己的雌子吃到惩罚吗?按上辈子谢靖尹对他的了解,赫克托·尤金并不是那么在乎血缘关系的虫子。

“真羡慕啊,”葛里菲兹叹息,他将酒杯稳稳放在桌上,用咏叹调一般的口吻说,“我真是羡慕先生啊,有这么好的雌虫保护你,他一定不会让您受委屈。”

“葛里……”谢靖尹莫名品出了些什么,他想说话却被雄虫打断,葛里菲兹睁大眼睛,嘴角弯出八卦的弧度。

“先生喜欢他吗?”

谢靖尹真是好久没被别的虫子八卦过了,一时间竟然只觉得陌生。

“说嘛说嘛,喜欢他吗?这么好的雌虫,先生就不动心吗?”葛里菲兹眼睛亮亮的,势必要谢靖尹露半点真心不可。

谢靖尹本来就是一只对待感情十分内敛的虫子,但他偏偏又不屑于撒谎,更没打算在葛里菲兹面前隐瞒。

“标记过了……”这句话谢靖尹其实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看到葛里菲兹惊讶的表情又觉得似乎还好。他不是一只会轻易给别虫标记的虫子,虽然跟伊莱文进行标记也有客观方面的原因,但整体来说,他不讨厌。

如果换做是其他虫子在他面前进入排异期,谢靖尹知道自己完全不会标记下去。他的同情心和怜悯心有限,就算那只虫子是因为他进入的排异期,谢靖尹也不会有什么动容,按照他的想法,他愿意把雌虫送到雄楼里去都算他良心未泯了。

可是他没有。

他不仅没有,还给伊莱文做了标记,最后竟然还做下了完全标记。

而且伊莱文本来也是那些雌虫里他的最佳选择了,谢靖尹近乎冷酷地想着,对方一定的贵族地位让他得以保身,雌虫的样貌也符合他的心意,更重要的是,这只雌虫对他抱有的感情。

不管这段感情是真是假,是多是少,它既然存在了,就是谢靖尹最好的一张底牌,对伊莱文是,对他自己更是。

葛里菲兹没有从谢靖尹口中听到什么爱和喜欢,他不觉得诧异,在这个时代的雄虫,他们的感情和爱都不重要,也没有虫子在乎,所以去谈论喜不喜欢的,对于雄虫来说是一件很矫情又不理智的事。

但很显然谢靖尹给出了一个比喜欢和爱还要准确的答案,葛里菲兹觉得惊讶,他不认为谢靖尹是感情用事的虫子,所以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说明什么了。

只是如果谢靖尹不想戳破,那他也不打算明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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