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清朗的月光照在二人身上，忽而听见孟衍的声音叶锦书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快出去！你不能在这的！”
孟衍失笑，“这有什么，不是还隔了一扇门吗？”
叶锦书有些惊讶，搁在二人之间的窗子让他们彼此都瞧不见对方的神色，“你知道？你怎么在这？现在这种时候，你怎么在这的？”
“你问了好多个问题。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回答呢。”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卖关子？”
孟衍不理会她，只自说自话。
大约两天前
东方破晓，鱼肚白显露，孟衍觉浅，天刚亮时便醒了。
有条不紊地换上衣裳，梳理发髻，推开屋门，扬风正站在门外，“公子。”
“嗯。”
“现在什么情况了？”
扬风道：“朝中有多为杨家父子结交的众臣，虽然当下这样的情况他们不便直接出面但实际上还是站在杨家人身侧的。”
“另有一方大臣斥责杨固狼子野心，被杨固一剑毙命，吊尸城楼。还有中间一派并未明显表露方向的。”
孟衍悠悠道：“也正常。”
一抹红色悄然爬上东方，扬风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
“报，杨其莫公子来了。”通报的是孟衍的亲卫。
亲卫话音刚落，杨其莫就悠然走来，身后跟着众多佩剑的亲卫，孟衍府中的人将杨其莫等人团团围住。
众人就以这样一个极其剑拔弩张但又滑稽的方式登场了。
孟衍掀起衣袍坐下，又慢悠悠倒了杯茶，“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下刀剑。”
孟衍的亲卫听话才放下武器散开，杨其莫抬抬手，身后的人也才放下武器。
气氛并没有因武器的放下而缓和，杨其莫自顾自坐到孟衍对面，“说起来自孟伯父守边关后，我们就很少再见面了呢。”
“那时候我家就在孟府东面不远，常常随父亲一起来孟家玩。”
明明是在回忆往昔，眼中却是抹不开的杀意，“小时候多好啊。”
孟衍也跟着笑：“是啊，小时候多好啊。”
杨其莫：“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孟衍扬起的嘴角淡下去，眼中露出一抹嘲讽想看看这家伙究竟想再耍什么花招。
果然，下一刻杨其莫便转换语气，凶狠道：“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宫里也有不少你的眼线吧。”那双阴翳的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孟衍，“闲话我也不想多说了，今日我来是想说这几日城里不安稳，我手下的这些士兵就拨来给你看家护院。不必客气。”
孟衍缓缓喝口茶道：“如果我说不呢。”
“由不得你拒绝！”
杨其莫抬手打碎茶杯，身后的亲卫已举起手中的武器，“拒绝？你凭什么拒绝啊？就不再想想你的母亲？”
“更何况这样的日子你过了十几年也该过惯了的啊。哈哈哈哈——”
杨其莫癫狂地笑了几声，“本想在你去云州的时候干掉你再嫁祸给其他人，没想到那帮人如此不中用，幸好啊，那老皇帝死得快，现在就是我在这里杀掉你，也不会......”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刀剑厮杀的声音，只片刻，剑光划破天光，鲜血飞溅，杨其莫转头一看自己在院外的人已全部毙命。
孟衍淡淡一笑，“也不会怎样啊？”他站起身俯视杨其莫，无形的威亚笼罩在场的所有人。
“你！”杨其莫气得牙痒痒，“既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杀！”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拔剑动身。
孟衍在院中只有十余人护卫，杨其莫手下却有三十多人，仿佛根本不用看就能猜到结果，下一刻，又有十余人自院墙外跳起，那些人黑布覆面，手执长剑。
杨其莫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
覆面之人手脚更利落，速度也更快，孟衍悄然脱离战火中央，手下的人只用几招便能拿下对方的性命。
争斗结束得很快，无数把闪着寒光的剑架在杨其莫的脖子上，冷汗顺着脖子滑落，他稍一低头那剑身便能划破他的脖子，剑身照着他慌乱的脸，此刻还只能佯装镇定：“你不能杀了我。”
“现在这种时候你杀了我，你们孟家还有李长思就完蛋了！”
“哦？是吗？”
杨其莫冷笑几声：“哈哈，是啊。”
“是啊！”他爹还在外面，只要他不会去杨固就一定会来孟府。反正早就看姓孟的不爽了，干掉这家人还不是迟早的事！
孟衍抬手动动手指，一块黑布就死死地塞在杨其莫嘴里，“......”拼命想要发出声音但一个字都说不出，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
“长河那边怎么样了？”
扬风道：“昨夜就命人去了。应当快了。”
孟衍收回视线，天光渐渐暗淡，夜风洒在颈间吹不散胸中的燥热与烦闷，“怎么不说话？”
叶锦书等了许久却什么也没等到，孟衍：“......”
“你不说哈就算了。我还有好多事呢。”
不知何时头已经不痛了，叶锦书抬手抚上额头，体温也降下去了，看来是青红花有奇效。
“你......还好吗？”
叶锦书：“你说呢。”虽然症状减轻，但她的声音依然沙哑，“也......还行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是吗。”
叶锦书催促他道：“好了好了，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你就快走吧，不要在这里待了。”
“你这些天......”
“什么？”孟衍说得声音小，叶锦书没听清后面几个字。
孟衍笑了一声，笑声清晰地传进叶锦书的耳朵，“没什么，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特意咬重了后面几个字的音，惹得叶锦书有片刻的失神，“什么啊。”
可孟衍已经走了，窗外不再传来人声，只余下夜风呼呼而过，明月洒下一片清辉。
叶锦书转身去了药柜前准备再研究一下药方该如何搭配，正琢磨用量呢腹部突然抽搐一下。
忙着配药没当回事，抽搐逐渐变成疼痛，在不知不觉中蔓延。等叶锦书反应过来时疼痛感已经很明显了。
腹痛比发热还难熬，疼得让人动不了，叶锦书就是坐在那里疼痛感也无法减少。
现在进入到病发的第二个阶段——腹痛。
除了青红花与退热的药材，叶锦书还加了几样治疗腹痛的。
不知道彩云还在不在外面，叶锦书只能去试试，金玉轩的门刚被扣响，门外就传来彩云的声音：“小姐？”
叶锦书：“我又配了副方子，你去试试看。”
“好，小姐。”
这回的药方里有几样需要熬许久，叶锦书特意叮嘱：“这药得小火慢熬，熬上三个时辰。你多叫几个人看着，轮流休息，别累着了。”
“累不着呢。”彩云笑一声便拿了药离开了。
叶锦书回到屋子里，准备看会儿医书再去休息，书刚翻开一页她便昏昏欲睡，眼前的字迹模糊不清，头一栽便昏睡过去。
时局不稳，就是睡也睡不安稳。
周遭静得可怕，在一片漆黑过后叶锦书看见了叶夫人，“娘。”她愣愣叫了一声。
叶夫人向她伸出双手，叶锦书正欲上前眼前腾一下升起一片火海，将她与叶夫人隔开。
“娘！”
叶锦书叫了出来，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眼前没有火海，只有寂寂夜色。
“娘......”叶锦书动动嘴唇，喃喃道。
冷汗滑落，叶锦书伸手抹了一把确认那是噩梦之后才安定下来。
“那只是梦而已，爹和娘在京城好好的，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呢。”
稳住颤抖的手继续翻看医书，检查此前写好的药方。
天将明时有人扣响了金玉轩的大门，那人只敲了一下但叶锦书还是过去了，“小姐！”彩云惊呼一声，“您真没睡啊！”
叶锦书淡淡道：“没有，刚刚睡醒就听见了。”
“那就好，我还怕您一直操劳呢。这药熬好了，我给您递进去。”
叶锦书接过药，望着破晓的东方问道：“这几日军情怎样？”
“小姐您不知道，京城派了人过来带着士兵包抄那些倭寇，直杀到他们的军营呢！”彩云拔高了音调，声音中是克制不住的激动。
“是吗。”叶锦书放下心来，“京城派了哪位将军过来啊？”
彩云想了想，“嗯......好像是哪位将军家的公子，之前从未带军打仗过呢，好像是姓孟？对！姓孟！是那位守边的孟将军的儿子！”
姓孟？！
守边的孟将军！
都已如此清晰了，叶锦书不可能不知道那是谁。不过孟衍不是常年被看在孟府，很少出门的吗？
除非......京城也出了大事......
叶锦书不可置信，彩云继续道：“听说前几日皇上驾崩了呢。”
驾崩！
一连串的信息让叶锦书难以回神。
“本来消息不该传得这么快的，是京城来的士兵传的。听说京城出了不得了的事呢。”
京城本就暗流涌动，只一个病危的皇帝根本镇不住虎视眈眈的狼群。
皇帝驾崩，叶锦书不敢想京城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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