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槐清起了个大早，毕竟来金水湾暂住是为了照顾何佳嘉，她不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地睡到中午才起。
从房间出来，正好撞见许润出门，他难得的穿了身黑色运动服，领子拉得很高，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弯腰换鞋。
熹微的晨光透过玄关窄窄的窗户，给他的轮廓打上了层淡淡的阴影，神情是面对程槐清时从未有过的平静柔和，大概是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心情不错。
“早上好啊，哥哥。”程槐清看他这么开心，没缘由的就想刺他一下。
果然，听到她的声音后，许润表情微变，皱起了眉。
沉默片刻，他不情愿地开口：“早。”
程槐清见许润脸上原本温和的表情变得疏离，心里冷哼，笑意却更深：“哥哥，昨晚睡得好吗？”
“嗯。”许润敷衍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表，从换鞋凳上起身便往门外走。
“我有点没睡好。”程槐清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洋洋还带笑。
“为什——”
担心她是真的没睡好，许润脚步一顿，转身想问是什么原因，话却突然卡在嗓子里。
只见程槐清斜倚着走廊的墙，抱着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睡裙还没换，宽松的白色裙子只到膝盖，肩膀上挂着两条细细的肩带，榆城太热，程槐清买的最凉快的款式，布料太轻薄，她身体的曲线在宽大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像这样的裙子，放在平时她是不会穿出房间的，但没想到起床上个厕所会碰见许润。
那正好，程槐清心想，符合昨晚她在许润面前给自己立的人设，上赶着勾引他来了。
虽然她知道这种行为只会起反作用。
“我觉得晚上有点冷。”她慢悠悠地开口，顺便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很冷。
许润眨眨眼，移开视线，转过身，声音冷淡：“那今晚换一床厚被子。”
“那太热了。”许润听到她在他身后有点恶劣地轻轻笑了一下，“我和哥哥睡就行了。”
“像小时候那样。”
程槐清声音轻飘飘的，但每一个字都刺痛他。
许润握住门把的手用力到关节发白，冷声训斥：“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就立马打包回去 ，我们是兄妹，这辈子都只会是兄妹。”
一声巨响，门被重重甩上。
许润站在门后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怔怔地盯着电梯显示屏上跳跃的数字，舌根泛起一点苦涩。
刚刚那番话的后半句，也不知道是在告诫程槐清，还是在告诫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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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槐清总觉得她和许润在一起时，总是在进行一种你刺我，我刺你的无聊较量，而且这种较量没有时间限制，一定要比到某一方被刺得破破烂烂，彻底死掉才会结束。
像他们这样的人就不该待在一起，她不知道许润为什么回国，但知道自己其实不该回榆城。
许润家的冰箱里除了昨天没吃完的一点鸡汤，什么都没有。
程槐清准备去附近的商超转转，买点菜。
出门前，她敲了敲何佳嘉的房间门。
“谁啊？”何佳嘉显然还没睡醒。
“是我。”
“哦，清清啊，”何佳嘉声音清明了些，“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出门买菜，想问问你有什么忌口。”
没人回应，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门开了。何佳嘉站在门口，短发睡得乱糟糟的。
“我是易过敏体质，忌口有点多。”她打了个哈欠，倚着门框想了想：“大部分的海鲜我都不能吃，动物内脏我也不吃，哦，还有各种菌类，什么香菇，野生菌啊，我也不能吃。”
程槐清点点头，一一记下，写在手机备忘录。
“还有吗？”她问。
“还有香辛料不怎么能吃。”何佳嘉瘪嘴摆出个哭哭脸，“上次在你们这的路边摊吃了馄饨，辣得我拉了好几天肚子。”
“好，我知道了。”程槐清收起手机，又问她：“今天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去买。”
“没什么胃口。”何佳嘉捏了捏肩膀，感冒还没好，她身上还有些酸痛，“随点吃点吧，鸡蛋羹就行。”
小区门口就有商超，程槐清下楼没走几步就到了。
超市的价格比菜场略贵一些，好在种类丰富，也很新鲜。
除了基本的肉蛋奶，程槐清还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虽然何佳嘉只说了想吃“鸡蛋羹”，但她病还没好，营养得跟上，要补充足够的维生素才行。
回到家，把菜放进冰箱，程槐清在灶台前发了会呆。
好久没做饭，她有些忘了该怎么弄。
清炒上海青。白豆腐切片用油煎，拿出昨天剩的鸡汤勾芡加进去盖上锅盖焖入味，出锅后撒上一小把切碎的香葱，鸡蛋羹最简单，鸡蛋打好加盐加水，消泡以后放进已经烧开上汽的蒸锅，中小火蒸十五分钟就能出锅。
程槐清套公式一样，一步一步做的很认真。
她其实不怎么进厨房，做饭并不熟练。
想一想她进厨房最频繁的时候，还在读高中，但她那时候什么也不会，只会煮面和炒饭，味道也不怎么样，不好吃还没营养。
想到这，程槐清有些恍惚，没带防烫手套就去拿刚蒸好的鸡蛋羹，食指被滚烫的瓷碗烫了一下。
她猛地回过神，打开水龙头，把食指放到下面冲凉水。
被烫到的地方在指尖，冲过凉水后，微微泛白。
菜端上桌的时候，许润突然回来了，手里拎着个程槐清没见过的崭新保温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那一出，他还余怒未消，对上程槐清的视线，他飞快转过头。
何佳嘉正好从房间出来，因为生病，身上穿的是她唯一带的厚衣服。一套蓝色的长袖运动服，和许润身上那套是同个品牌的同款。
许润的表情在看到何佳嘉的那一刻松懈下来，温柔地笑了笑，举起手里的保温盒，“妈给你炖的汤。”
“伯母也太客气了。”何佳嘉走上前接过保温盒，笑道：“是什么汤啊？”
“墨鱼炖鸡。”
程槐清抬头，正好和何佳嘉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一瞬，两人都表情复杂。
何佳嘉率先笑起来，“我很喜欢，记得替我跟伯母道谢。”
许润似乎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他淡淡地笑着，笑容刺痛程槐清的眼睛。
她还是见不得他那么幸福。
那道汤被摆在餐桌中间，全程没一个人去碰。
何佳嘉是过敏，许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程槐清则是因为那是妈煲给何佳嘉的。
她从小就知道，任何东西一定要明确说明是给她的，才是她的东西，她才可以碰。
很奇怪，何佳嘉不喝汤，许润也没有过问，只是在大家都吃好收碗的时候，他对程槐清说了句：“那道汤嘉佳不喝，你喝了吧。”
他话说得难听，程槐清不高兴地皱起眉：“你为什么不喝？”
“我在家喝过了。”他淡淡地看她一眼：“反正是妈辛辛苦苦煲的，你不喝就倒了。”
提到许敏虹，程槐清陷入了沉默。
最后，她还是把汤喝了，一是因为直接倒掉太浪费食物，二是这是许敏虹煲的，她舍不得。
汤很好喝，除了墨鱼和鸡里面还放了好多她不认识的中药，看得出许敏虹对何佳嘉是真的很用心，墨鱼肉也又厚又鲜甜，用的一定是很好的墨鱼，只是她可能不知道何佳嘉会对海鲜过敏，白白辛苦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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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第一天，汪森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吵醒，他以为是自己的什么时候买的快递到了，却打死也想不到，门口站着那个扰他清梦的人会是许润。
他顶着一头睡成鸡窝的头发，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许润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白色的购物袋里露出一对姿势妖娆的鸡脚。
“哎呀，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汪森笑眯眯地伸手去接，下一秒，许润却打破了他的幻想：“借你家厨房用用。”
汪森倒是一点不尴尬，接过许润手里的东西往门框上一靠，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翻看，贱兮兮道：“怎么？你们金水湾一平买我好几平的高档小区还会断水断电，用不了厨房？”
“不方便。”许润解释。
“你一个孤家寡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汪森啧啧两声突然觉得不对劲，看向许润：“你不是还可以去你爸妈家嘛，有什么不敢让他们知道的。”
“家里有人。”
“哦哦哦，家里有客人啊。”
“不是，是我家有人。”许润换好鞋，拿回购物袋，问汪森：“你家厨房在哪？”
汪森抬手往厨房的方向一指，“在那。”
说完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握草，你说的家里有人不会是说小程老师吧。”
许润没说话，说明他猜的**不离十。
汪森跑到厨房，拿起许润放在灶台上装中药的牛皮纸包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果然写着养胃健脾，他没看错。
放下纸包，他撞了撞许润的肩膀，笑的鸡贼：“要不是秦悦给我说过上次帮小程老师拿胃药的事，我都差点没猜出来，你小子可以啊，学会金屋藏娇了？”
“还偷偷煲汤不敢让人知道。”汪森咂咂嘴，语气欠欠的，“这什么新时代田螺姑娘，哦，不对，是田螺——”
嘴里被塞了半颗辣椒，汪森顿时不说话了，只一味地打开冰箱找牛奶。
“哇靠，许润，你小子好歹毒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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