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安有些奇怪的看向他,不仅是余岁安,周梓辰也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许言一帮两人问出了口:“你?你搞音乐的?”
男人耸着肩笑了下:“怎么,不像吗?”
两个字,不像。三个字,很不像。
男人笑得像个狐狸,一双上挑的眸子弯弯,像勾人的刀子,笑这么开心,像是被调侃的不是他本人一样。他拿起乐谱,闷笑着说:“我也不是搞音乐的,我主业是自由摄影,平时爱搞搞艺术,写点小音乐而已。”
但笑脸没有维持多久,看到乐谱后,他轻松的模样渐渐变得有些严肃,接着就转头和余岁安对视上。
余岁安:“怎么了?”
程向野张开嘴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感觉很疑惑,默了好一会才回他:“没,就觉得,这首歌和我之前写的其中一首有些像。”
周梓辰踮着脚去看程向野手里拿的乐谱,大大咧咧的道:“咋了,这作者还抄袭你啊?”
程向野像是遇到了一道难题,眉头紧锁,盯着乐章。
“我没发表过。”
陈燕在一旁说道:“那会不会是巧合?我有学音乐的朋友,她说音乐创作确实一不小心某个片段就可能撞上了。”
某一片段撞旋律这确实很常见,但如果是整张乐谱的主旋律都像呢?这不是不常见,这是根本没可能。
程向野没有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句没事,随即看着乐谱给大伙们小声哼唱着。
余岁安除了九年义务教育中上过音乐课,他可以算是从没真正学过音乐,但他平日里喜欢听歌,而且对旋律敏感,只要是一首不算太大众的曲子,他基本听一遍就能记住。
所以他很明显的听出来了,程向野现在哼唱的这首歌,和他在《红色漩涡》中,听到程向野在山间哼唱的歌,是同一首歌。
要说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还是有几处稍做了修改,但更像是模仿者不太确定,替换了几个相似的音符。
这确实不可能发生,余岁安也觉得奇怪,可他和程向野都没有对此表态,而周梓辰和那对情侣点头说就是这首,程向野哼唱完,向他们确认这就是《崇安》的调后,轻轻放下乐谱,不再去探究相似的问题。
余岁安试探着问他:“不是说这歌火了吗?你没听过吗?”
男人想都没想就开口回他:“三月,我在集训呢,没多少时间关注这些。”
“集训?你不是自由摄影吗?怎么还有集训啊。”
程向野顿了一下,回头和余岁安对视着开口:“那种报名的俱乐部啊,就,大家一起爬山涉水找风景拍照。”
周梓辰:“哦,这个我知道,我们学校美术生集训也差不多这样。”
程向野把凑到他和余岁安中间的周梓辰脑袋按住,一个用力推到一边去,进行了一番物理闭麦。
“这个不重要,重点是知道了这个乐谱是《崇安》的,那然后呢?”
周梓辰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啊。
真是很不负责,也很不会看眼色的一个小屁孩呢,程向野在内心吐槽。
接下来就是匕首了,但唯一的信息是程向野知道这是个克里斯里夫刀,而其他人对这种冷兵器就更不懂了。现在,干草,乐谱,摘录本,匕首,齐了。但有个屁用,谁能告诉他们这怎么串才能推导剧情啊?
这没商量多久,店长又端上饭菜了,一看外头的天色,太阳已经挨上山边了。时间流速感觉快了不少,众人一个都不饿,便免去了吃饭这个步骤,直接前往石窟,去给那难伺候的平安神上香。
献香的过程比前两次顺利多了,或许是因为平安神的带来的威压,又或许是他们一过去就看到明明死在中央的徐晓鸿尸体和内脏,却被摆放在了墙的一边。一个二个的都不敢减缓自己拿香的速度,献香速度便快了不少,各位都特别恭敬,生怕下一个躺在徐晓鸿旁边的会是自己。
更别提那霜锋渗血的刀,根本没人敢抬头去看,就连站位时也是离那刀远远的。在献香结束后,几人又如一开始的排位,分成几个小团体往民宿走。
周梓辰两只手抱着脑后,大大咧咧的晃着走路,“这真的是我见到的最怪的歌。一天过去,一点信息抓不到。哎,太阳怎么就要下山了,我还以为我们只进歌一会会呢,这就一天过去了。”
许言一在旁边点头附和,这边的时间过得真的非常迅速,周边的树林环境也感觉是复制粘贴,除了有个店长,其他的地方一点人味都没有。
好吧,其实店长也没有人味。
这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周梓辰踮着脚,环着许言一的肩膀,“待会我们把放在大厅的那四样东西收起来吧?”
许言一一听,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去,你别这样,吓到我了,我们在去上香前就收拾过了啊,你忘啦?”
周梓辰一脸疑惑,小声道:“好像是哦……奇了怪了,我怎么忘了。”
几人到了民宿时,天已经翻着红黄一片了。周梓辰一进屋就盯着程向野的脸看,后者把他当空气。小孩实在忍受不了被忽视的感受,愁眉苦脸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在想什么。
“我靠!我想起来了!”
“什么?”年龄最小的总咋咋呼呼的,余岁安都已经有点习惯他这一惊一乍的性子了。
周梓辰一个神龙摆尾,直接立定在程向野面前。“叔,我说没说过我看你特眼熟?”
程向野一听这称呼,脸直接黑了一个度。
“你他妈管谁叫叔呢?”
“那哥,你有没有年龄比你小一点的亲戚,比如弟弟啊侄子之类的?”
“没有。你要干啥?”
“我真见过你,呃或者是,见过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因为我见到的人和你长得差不多,”周梓辰伸出手往眼前比划了一下,“但那个人年龄更小,当时我十五岁,第一次进歌,就遇到了他。他看起来只比我大了个两三岁,瘦瘦高高的,整个人癫狂得不行,不要命似的推动歌曲进度,跟玩速通一样。”
程向野在胸前抱着胳膊,听完后敷衍着点点头,丝毫不好奇周梓辰讲的那号人物。
“不认识,不知道。”
说完就作势要回屋,周梓辰急得叽里咕噜乱叫,看男人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更是气的跺脚。余岁安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拉着许言一也要回屋,结果还是没逃过周梓辰的魔爪。
“岁安哥,你难道不好奇吗?”
少年可怜巴巴的瞪着一双眼睛看他,余岁安扯了扯嘴角回他:“还行。”
周梓辰往周遭看了一眼,发现吴善方作为韩渚的小跟班,两个人早就一前一后也回了房,那对情侣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唯一一个看起来有点好奇的许言一也是正被余岁安拉着回府,周梓辰无奈只好作罢。
与此同时,走廊的另一边,王楚婷独自一人敲响了店长的房间。敲门声过去后,门吱吱啦啦的打开,店长开了一条缝,似乎不是很想见人。
可能是因为现在人都到齐了,所谓的“耳朵”回来了。
“你骗我们。”
王楚婷没有客气,上来直接摆上自己的观点,她一直不懂委婉,也不明白什么人情世故,只知道非黑即白,有什么问题她就必须捋清楚。
这个性格多少有些极端,但却是搞学术研究的好苗子,有些老派的教师就吃她这一款,也是这点让她在学校里和老师混得比较熟。但歌里可不是学校,歌曲的规则可不听她那犟劲。
店长或许是看了她一眼,也可能没看,黑黢黢的阴影谁能分辨出来眼睛在哪?这黑色的阴影什么也没说便打算直接关门,人家小姑娘虽然看着瘦瘦弱弱的,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只手直接箍住门边,另外一只手伸进去要抓店长出来。
第一下只抓到了斗篷,怕店长弃衣离开,她又把胳膊往里头伸。
这回是抓到店长的胳膊了,硬邦邦的,跟铁板一样硬。店长也没想到她会抓到他,一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
.
天也渐渐黑了透,大家全部都进屋了。
有了昨晚的经验,大家都很清楚这首歌是强制让大家入眠的。果不其然,外头缓缓顷入雨水的洗礼,将民宿这巨大的黑色容器冲刷着,雨势愈大,众人的意识便愈沉,直至最后一人也撑不住,睡死了过去,整个民宿也就彻底安眠下来。
丑时,整齐摆放在悠长走廊的一排房间黑漆漆的,所有人入眠后都很安静。长廊上发着幽暗的暖光,衬得外边雨水也柔和,在这寂静的夜晚,第一间房间的门悄悄打开了,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随后是人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走到门口的位置时声音大了些,行走的那人停了脚步,确认没人注意到后,又继续动作。
很快,陈燕走出了房间,她又静悄悄把房门关上,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从口袋里摸出来个烟盒,取出一支细烟在嘴里叼着,一只手挡着风,一只手给嘴里的烟点上火。
脑子里烦得很,被噩梦的难受纠缠醒,那就基本上睡不着了。女人任由耳后的青丝散落在前,遮挡着眼前白茫的缭雾。
眼前模糊的场景,让她又开始回忆那噩梦。
那是一个吹着凉风的夜晚,她刚到家没多久,看到郑希阮给奶油套着脖圈,她开口出声说今晚她也一起出去遛弯吧。
于是一家三口挨着出了门,奶油是最兴奋的,一个劲的爆冲,郑希阮都有些拽不住了。本来是稀少的相处时间,应当好好享受的,但不知是谁又提起来了出国的事,两个人都不想吵,却也都忍不住去争论。奶油听不太明白,只是想拉着爸爸妈妈去前面转转,换换心情,不要再去互相疲惫。
郑希阮似乎是叹了口气,轻声和她解释自己的不安,陈燕听完后内心也不好受。
他们之间那堵厚厚的墙,名为现实的墙,如今通过言语的交流,被削成了薄薄的膜,透不过气,但看得到对方,处于一种尴尬的地步。
但没关系,这层隔膜会随着岁月的流逝缓缓淡去的,就像被伤害的伤口,愈合的虽然慢,但终究会因为细胞的代谢,恢复成正常的皮肤纹理。
最后打断两人的是陈燕手机的一通电话,是来自上司的,陈燕接了电话后逐渐认真起来,脚步也慢慢停下,立在原地给上司说着解决方案。
而奶油却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个小草坪,拽着爸爸往前走,郑希阮一开始牵着绳子拉着奶油,不让小狗往前走,但很快他发现陈燕的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听起来像是需要耗费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便由着奶油,往前走着。
在他觉得距离有些远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陈燕,陈燕对他摆摆手,说了一句“没事,你们先走,待会我跟上你们。”
郑希阮便带着奶油往草坪那走,陈燕停在后面。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个在前面慢慢的走,想等却又被拖着离去。一个在后面停滞不动,想走却被其他事务缠绕。
伤口即便恢复了,也会留下触目的疤。
他们好像,越来越远了。
陈燕回过神来,火点已经烧到了指尖,还没抽两口呢。
她捻灭了烟头,心里很不好受,有些苦涩,陈燕抬头,尝试把注意力全放在雨上,从而遗忘她和郑希阮的事。看着外面的大雨倾盆而下,屋内走廊里那暖色照明的淡光,照不亮外面黑得滴墨的环境,但照得清下坠的雨滴。
听声音雨下的很大,但光用肉眼去看却觉得没那么急促,反倒像小雨。突然的,她莫名想感受一下雨水的环绕,于是她这么做了,陈燕伸出一只手,缓缓伸出去。
忽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嘶……”
料想的雨滴抚摸不存在,反倒像被针扎了。
陈燕吃痛地收回手,掐着自己发疼的指尖——那里有几根针。灯光太暗,她看不清伤势,只好掐着肉摸黑将针拔出。
外面下的不是雨,是针。
她突然想起店长说晚上不要出门,内心现在慌得不行,她以为的出门是不要出民宿,但没想到是不要出房门。她想安慰自己没事的,但她不蠢,再加上是老玩家,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踩中了死亡的陷阱。
“砰,砰,砰……”
暗黄色的走廊静悄悄的,唯有她的心跳声在叫嚣着不安。
她如果死了,那郑希阮呢?那奶油呢?他们该怎么办。
她蹒跚着来到二号门处,想去找郑希阮,但敲门的手却停在半空。
将死之人去看自己的爱人,那爱人或许会更恨她吧,恨她之前要出国抛他而弃,恨她现如今要离开人世,独独留他一人面对世界。
她总是让他难过。
不如不见。
陈燕冷静下来,回了房间,将房门关上,和她来时一样,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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