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简叶撑着身子望向窗外，正好看见庄珩站在车前仰头望来。
小土豆突然从宠物包里探出头，“喵”地叫了一声。庄珩低头揉了揉它的脑袋，又望了眼窗口，这才坐进车里。
叶景阳端着药推门进来，看见女儿望着窗外发呆：“舍不得？”
简叶摩挲着无名指上并不存在的戒指痕迹，轻声说：“妈，我想穿外婆改的那件旗袍了。”
.......
不知不觉临近过年，外婆去世半个月了，简叶也陪着外公有半个月了。
在外公再三催促下，简叶也准备回去了。
“简叶，你该回扬城了，我不需要你一直陪着我。”
“外公，我想陪着你嘛。”
“你少来，我这个糟老头可不要你陪着。”
简叶亲昵地挽着外公的胳膊，“我不想回去，我就想陪着你。”
“叶子，外公没事，你回扬城有你要完成的事情，有你要面对的人，短暂地呆在我这里也没有关系，但是不能一直呆在我这里，你知道嘛。”
外公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简叶的发顶，阳光透过老花镜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金芒。
回到了扬城，除了家里人，就只有陆舟了。
简叶和陆舟闲聊着，“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和庄珩联系？”
“很少，偶尔会发几条消息，临近年底他应该很忙吧。”简叶这么认为着。
“那你对于他之前协议结婚，你是怎么想的？”陆舟接着问道。
“之前考虑协议结婚，是因为外婆，现在外婆去世了....”简叶欲言又止。
电话那头传来陆舟的叹息。
“简叶，你都没有心的吗？”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外婆生病，直到外婆去世，庄珩前前后后忙碌的身影，你是一点都没有看到吗？你是一点都没有看到庄珩的付出吗？”
简叶握紧了手机，陆舟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他...”
“你别忘了，他可是堂堂扬城科技新贵，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的人，现在却为了你，忙前忙后。”陆舟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严厉，“医院里那些最难约的专家号，外婆最后那段时间用的进口药，甚至是葬礼上的那些安排，哪一样不是庄珩在背后打点的？”
简叶感到一阵眩晕，她扶着沙发慢慢坐下。
陆舟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她心上。
她当然记得那些事情，只是她一直刻意不去想——不去想为什么庄珩会做到这种地步，不去想那份协议背后可能隐藏的感情。
“我...”简叶的喉咙发紧，“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那就去面对啊！”陆舟的声音柔和下来，“简叶，你不能总是这样。大学时你遇到困难就逃课，工作后遇到难题就请假，现在连感情问题你也选择逃避。庄珩不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是...”
陆舟突然停住了，简叶能感觉到她在斟酌用词。
“他是真的在乎你，简叶。比你想象中要在乎得多。”
关于庄珩，在简叶心里早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一时间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内心的想法不知道如何宣之于口罢了。
或许，该找一个机会，好好和庄珩聊一聊了。
“我知道了，有机会我和庄珩好好聊聊。”
“如果你对庄珩真的有什么想法，那你就积极一点，毕竟一段感情不能是一方单方面的付出，这样，付出的一方会很累。”
简叶刚准备说什么，叶景阳敲门走进了房间。
“叶子，你这都回来了，什么时候请庄珩回家吃一顿饭，外婆去世的那几天，他忙前忙后的。”
简叶挂断和陆舟的电话，给庄珩拨去了电话。
很快，庄珩那头接听了电话。
两人恢复联系那么久，简叶还是第一次给庄珩打电话。
“叶子，你听到我讲话吗？怎么不讲话？”电话那头传来，庄珩清冷地声音。
“我回扬城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简叶能听到庄珩轻微的呼吸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像是刻意压着情绪。
“昨天刚回来。”简叶的手指绞着睡衣下摆，“我妈让我问你一下，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明晚来我们家吃饭。”
又是一阵沉默。简叶几乎能想象庄珩此刻的样子——他一定微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好。”庄珩的回答简短有力，“几点？”
简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绷得发疼：“六点可以吗？我爸下班回来刚好...”
“我记得叔叔爱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酱鸭，明天我带一只过去。”庄珩打断她，语气突然变得柔和，“阿姨还是不能吃辣？”
简叶心头一暖。他竟然记得这些细节。“嗯，她胃不好...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小土豆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胖了半斤，现在霸占了我半个枕头。明天要带它一起吗？”
“好啊，我妈念叨它好几次了。”简叶不自觉地微笑起来，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那明天见。”庄珩顿了顿，又补充道，“叶子，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
通话结束，简叶握着发烫的手机呆坐在床边。叶景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套熨好的衣服。
“怎么样，庄珩答应了吗？”叶景阳把衣服挂在衣柜门上，那是简叶最喜欢的一件浅蓝色毛衣。
“嗯，他明天六点来，还说要带爸爸爱吃的酱鸭。“简叶咬了咬下唇，“妈，你觉得庄珩...怎么样？”
叶景阳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他是个好孩子。外婆生病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往医院跑，连主治医师都说从没见过这么上心的‘准外孙女婿’”她坐到简叶身边，轻轻整理女儿散落的发丝，“你知道吗？最后那几天，你撑不住睡着的时候，都是他守在病床前，一坐就是整夜。”
第二天临近傍晚，庄珩的车子缓缓地开进了院子。
庄珩刚下车，视线就迎上了站在门口的简叶。
两人的视线交叠在一起。
简叶穿着白色针织衫搭配着针织裙，略施粉黛，不失从容优雅。
她好像又清瘦了不少。庄珩暗戳戳地想着。
叶景阳在家里摆着碗筷，久久不见人进来，便跟着走了出来，却发现两人一直看着对方，一个人都不成开口。
“庄珩，你怎么站在外面，赶紧进来。”
叶景阳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将庄珩拉回了现实。
“阿姨，您稍等，我给您和叔叔买了一点吃的，我去拿一下。”说着，庄珩从后备箱拿出了一些吃的。
“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每次都要带很多东西过来。”
“阿姨，这是应该的。”
“赶紧进屋吧，外面挺冷的。”
进屋，简叶给庄珩到了一杯茶，“喝杯茶吧。”
简阳从书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打趣：“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怎么还和刚认识的一样。”
简叶耳根发热，连忙转身去泡茶。
厨房里，她深呼吸几次才平复心跳。
“喝杯茶吧。”简叶将青瓷杯放在庄珩面前，茶汤澄澈，映出他修长的手指。
“谢谢。”庄珩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那一小块皮肤立刻像被烫到般发热。
饭桌上，叶景阳不停给庄珩夹菜：“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公司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是啊，”简从安接过话头，“上次见你还是在医院，那会儿你三天没合眼了吧？”
简叶筷子一顿。她不知道庄珩曾经守在医院那么久。抬头看向他，却见庄珩神色如常：“叔叔言重了，我那会儿只是在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工作？”简从安摇头，“你当我老糊涂了？那些专家会诊，那些进口药，哪一样不是你——”
“爸，”简叶突然打断，“尝尝这个酱鸭，庄珩特意去城南买的。”她夹了一块鸭肉放到父亲碗里，眼神带着恳求。
简阳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庄珩，了然地叹了口气：“好，好，吃饭。”
饭后，叶景阳坚持不让庄珩帮忙收拾，把他“赶”去客厅休息。简叶端着果盘出来时，看见庄珩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他们家那本老相册。
“这是...”庄珩指着其中一页。
简叶凑过去，发丝垂落，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照片上是高中毕业典礼那天，她和庄珩为数不多的合影。她穿着校服笑得灿烂，庄珩站在她身边，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就像今天在车里看到的那张手机壁纸一样。
说来也是奇怪，那个时候庄珩明明已经考上大学了，简叶拍毕业照的时候，居然也出现了。
“我记得那天，”简叶轻声说，“你给我送自己整理的错题集。”
庄珩合上相册，转身面对她：“我记得更多。记得你辩论赛获胜时的样子，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煮的糊掉的咖啡，记得你外婆...”他顿了顿，“记得她最后对我说的话。”
简叶心跳漏了一拍：“她...跟你说了什么？”
庄珩深深看着她，刚要开口，叶景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叶子，把水果端过来啊，庄珩等半天了。”
那一刻，简叶几乎要埋怨母亲的打断。但她只是深吸一口气，轻声对庄珩说：“下次...下次告诉我，好吗？”
庄珩点点头，伸手接过果盘，指尖再次与她相触。
这一次，简叶没有躲开。
水杯在简叶手中微微颤抖，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
她盯着那片晃动的水光，仿佛那里藏着她的勇气。
“你之前说要和我协议结婚，给了我一周的时间，我现在可以给你答复了。“简叶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却坚定，“我愿意做你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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