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夏,上海复兴岛的军工车间外,池瑜坐在长椅上缝补景故渊的袖口,缝纫机的咔嗒声里,忽然听见托儿所方向传来啼哭。她抬头望去,三岁的景念池正抱着比他还高的玩具枪晃悠,枪管卡在冬青树丛里,小脸上沾着草叶。
"念池!"她放下针线跑去,却见儿子突然转身,用漏风的门牙喊:"妈妈小心!有特务!"那认真的模样像极了景故渊当年在货船底舱布置陷阱时的神情。
池瑜笑着抱起儿子,发现他裤兜里塞着枚子弹壳——是今早从丈夫工具箱里偷拿的。"爸爸说,这是'歼敌一号'。"念池举着子弹壳,阳光穿过弹孔在他脸上投下光斑,像极了景故渊耳后的红痣。
车间铁门吱呀作响,景故渊穿着油渍斑斑的工装走出,左袖挽起露出小臂的青竹刺青——那是去年他带队炸毁日军秘密军火库时,为了方便行动特意改的简洁纹样。"又偷拿爸爸的宝贝?"他刮了刮儿子鼻尖,左手顺势接过池瑜递来的凉茶。
三人沿着黄浦江走,念池骑在景故渊肩头,挥舞着用樱花纸折的小旗子。池瑜望着丈夫左腕新添的表链——那是用她当年掉进江里的平安佩绳结改制的,表盖内侧刻着"念池百日纪念"。
"爸爸,樱花为什么是粉色的?"念池忽然指着路边的樱花树。
"因为每片花瓣里,都藏着战士的血和母亲的泪。"景故渊的声音很轻,却让池瑜想起1937年的南京,想起他们在雨花台埋下的情报本,封皮上染着的樱花与鲜血。
暮色渐浓时,军工车间的广播响起《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景故渊忽然停住脚步,望向西北方——那里是鸭绿江畔的方向。池瑜触到他掌心的老茧,知道他又在摩挲那道刻着"抗美援朝"的掌纹。
"我申请了入朝支援。"他转身时,左眼里映着天边的火烧云,"军工署需要会日语的爆破手。"
池瑜替他整了整衣领,指尖划过他喉结上的伤疤——那是1943年在缅甸,他为救战友被日军刺刀划伤的。"念池会想你的。"她轻声说,却在儿子看不见的角度,用拇指在他胸口按了三下——这是他们的"平安"暗号。
景故渊弯腰抱起儿子,用胡茬蹭他小脸:"爸爸要去打大灰狼,念池在家要保护妈妈,好不好?"
"好!"念池举起子弹壳,"我用'歼敌一号'保护妈妈!"
池瑜望着父子俩相似的眉眼,忽然想起昨夜整理丈夫的军功章,发现每枚勋章背后都刻着极小的"瑜"字。她摸出随身的铁皮盒,里面多了张新纸条,是景故渊今早留的:"此去山高水远,吾心永向念池之母。"
夜风带来樱花的香气,三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景故渊的左手始终护在池瑜腰间,念池的右手攥着子弹壳,而池瑜的右手,悄悄勾住丈夫的小指——就像战争年代里,他们在枪林弹雨中始终紧握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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