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像是宿醉的烙印，深深凿在太阳穴。院子虞被突兀的敲门声从混沌里拽出来，眼皮沉重地掀开一线。意识像沉在浑浊水底的碎片，勉强拼凑起昨夜是被傅西禾半扶半抱弄回酒店的画面，再往后，便是一片模糊的空白。
“啧，这酒劲儿……”他仰面瘫在松软的枕被间，喉间溢出沙哑的低语，带着浓重的鼻音。
身体猛地弹坐而起，薄被滑落，空调恒温的凉意瞬间贴上只着一条贴身底裤的皮肤。目光逡巡，床头柜上静静伫立着一瓶拧开过的矿泉水和几粒白色解酒药。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心与隐秘雀跃的暖流倏地窜过心尖——是他放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哥，早上好，昨天我喝断片儿了，没闹你吧？”。
傅西禾结束上午的部分项目，步履带着室外阳光的燥气，刚踏上酒店走廊厚重的地毯，那扇门就“咔哒”一声被猛地拉开。院子虞显然刚套上件宽松的浴袍，带子胡乱系着，大片紧实的胸膛和锁骨袒露着，猝不及防地撞进傅西禾怀里，撞散了走廊里沉闷的空气。
“哥！”院子虞扬起脸，眼睛亮得惊人，像揉碎了晨星，“这么早就出去了啊？”他笑得毫无芥蒂，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仿佛永不枯竭的活力。
跟在后面的时韦乐了，揶揄道：“日头都晒屁股了，还早？”
院子虞像是才意识到时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神却执着地粘在傅西禾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哥，我昨晚……没闹你吧？”声音压低了些，像羽毛搔刮过耳膜。
傅西禾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能说院子虞抱着柱子唱情歌不肯走吗？对着酒店旁的大树反复表白，叫的都是他傅西禾的名字。
“这酒劲儿真邪门，”院子虞自顾自地岔开话题，试图驱散那点微妙的尴尬，语气又飞扬起来，“回去得给许再陈白带两瓶，也算……特产？”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傅西禾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拘谨和直白的探寻，“哥，昨晚……是你帮我脱的衣服？”
时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意味深长地打了个转，嘴角噙着看透一切的笑意，识趣地没出声，径直刷开了隔壁自己房间的门。
“哥，”院子虞像是没注意到时韦的离开，又往前凑了半步，带着点关切的急切，“你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还好吗？”傅西禾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答反问，目光扫过他敞开的领口下那片紧实光滑的肌肤。
“我？”院子虞立刻挺直了背脊，像是被注入了能量，笑容灿烂得晃眼，“好得很啊！年轻嘛，睡一觉，满血复活！”他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傅西禾：“……” 你全家都年轻。
“哥，”院子虞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热切的期盼，“我下午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跑项目，做调研？保证不添乱！”
“不可以。”傅西禾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院子虞嘴角那点飞扬的笑意瞬间凝固，明亮的眼睛里瞬间漫上浓重的失望，整个人都蔫了几分。
傅西禾看了一眼他敞开的睡衣领口，那片袒露的胸肌在暖光下泛着光泽，“你冷吗？”
院子虞没懂，摇摇头。
“衣服穿穿好。” 傅西禾的耳尖悄悄泛红。
院子虞这才低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大敞的浴袍领口，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拢紧衣襟，手指笨拙地系好腰带，抬头看向傅西禾时，脸上又挂起那种带着傻气和讨好意味的笑容。
“我的部分今天就收尾了，”傅西禾移开目光，盯着走廊尽头繁复的地毯花纹，“明天要回学校。”
“真的？”院子虞眼中的光芒瞬间死灰复燃，甚至比之前更亮，带着灼人的热度，“哥，那……那我能去学校找你吗？”他追问着，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和试探。
不等傅西禾回答，他像是捕捉到了某种默许的信号，又往前逼近一步，两人距离骤然拉近，他微微歪头，眼神带着洞察一切的狡黠和笃定，声音压低，：“哥，你是不是……同意让我追你了？”
傅西禾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却没有后退，迎上他灼灼的目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在和我报备行程啊，”院子虞的视线紧紧锁住傅西禾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而且……”他又凑近了些，呼吸几乎拂过傅西禾的耳廓，温热的、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玫瑰沐浴露甜香的气息将他包裹，“你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
“是变好了，还是变得更不好了？”鼻尖萦绕着院子虞身上淡淡的玫瑰须后水味，还有他温热的呼吸声。
“哥，”院子虞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轻柔和不容置疑的肯定，目光锐利地捕捉着傅西禾瞳孔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你也对我有感觉的，是不是？”
万籁俱寂，只有两人交缠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离得太近了，傅西禾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感受到他胸膛微微的起伏，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的下颌线。
“叮——” 电梯到达的清脆提示音如同冰锥，猛地刺破这过分旖旎的寂静屏障。
傅西禾像是被惊醒，骤然向后退开一步，拉开了那令人心悸的距离，脸上的神情瞬间恢复成惯常的冷淡疏离：“不要盲目自信。”
院子虞眼底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扬起一个更加灿烂、带着点野性和势在必得的笑容：“哥，那我们打个赌吧？”
傅西禾看着他，没说话，眼神示意他继续。
“赌我多久能……”院子虞顿了顿，舌尖在唇瓣上轻轻舔过，吐出清晰而大胆的字眼，“……抱得美人归。” 那笑容里的狡黠像只偷腥得逞的猫。
傅西禾的呼吸似乎窒了一瞬，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觉得你得用多久？”
“半个月。”院子虞斩钉截铁，眼神亮得惊人，充满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
“赌输了呢？”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答得干脆，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那要是我赢了，你……” 傅西禾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某种深意。
“等你赢了再说！”院子虞迅速截断他的话，笑容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狡猾，他捕捉到了傅西禾话里的松动，“那你就是同意和我赌了！哥，我们早晚会在一起的！” 他的语气笃定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傅西禾彻底愣在原地，大脑有瞬间的空白。看似是被动接受了赌约，实则却像是对某种未来关系的默许。院子虞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怔忪，嘴角咧开一个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的笑容，像偷到了最甜的糖果。
深夜，傅西禾在半梦半醒间被恐惧攫住，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天花板在视野里放大。心跳得飞快，全身发麻。“叮” 的一声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醒目，是微博的生日提醒。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凌晨三点一刻。
“生日快乐。”一行冰冷的系统通知躺在屏幕上。
傅西禾暗灭屏幕，却再无睡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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