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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

秋雨如丝。

燕帝攻下海岛之国,班师回朝。

长街上,骑着战马的禁军腰悬长剑,横眉肃目,驱赶着人流。

忽然,一布衣褴褛的少女冲到马前,颤声喊:“敢问这是哪行军队,其中,可有我的父兄?”

“起开。”

禁军拔剑一挥,警告道:“这是帝王御驾,你父兄的生死,自有县官通传。”

马蹄扬起,女孩赶紧躲到街边。

她忍着泪,仰望一尊奢华如楼的金轿朝她驶来,后还紧随着一座青帐小轿。

冷风拂过车帘,只见里面是一名与她差不多年岁的豆蔻少女,她披着狐氅,头戴玉冠,正倚窗安然睡着。

御驾抬进京城时,天已黑了。

龙堂,正值庆功夜宴。

又逢帝王圣诞,喜上加喜。

身袭白袍的丞相拿批御令的金墨随手画了个钩,献给帝王作寿礼。

酒桌前,官员举起玉盏,娓娓奉承道:“丞相大人丹青之术堪称绝妙,这画中月,足矣媲美星汉间那轮真尊,即使悬在万人之巅,却也被大人一笔墨汁,就囚在了四寸画纸内,恐怕,那藏在九天银河之上的才是赝品。”

世上无完璧。

燕朝皇帝孟燎靠军功夺天下,却才疏学浅,胸无点墨,如同未开智的兽犬。

他听不懂话中玄机,也大笑着夸丞相画得好。

锦帐边上,安静坐着的黄裙少女,一脸青稚,默默盯着那画。

她是外邦公主,被孟燎带回燕朝的质女。

一路上,奴才们伺候她像尊小观音似的供着,养着,没让她的绣鞋染一丝黄尘。

孟燎问她:“公主是不是也喜欢这画?若是喜欢,朕送给你,正巧,你还没有汉名,朕就赐你‘画月’一名好了。”

孟燎觉得大臣们喜欢这画,他也喜欢,又是出自宰相之笔,他希望远道而来的外邦公主,以后,能像这幅画一样受人喜爱。

图个好寓意。

众官宦都顺着皇帝目光看去,只有宰相萧司弦不好奇,仍自顾自斟着酒,一副孤高清傲的漠然。

画月一言不发。

良久,她抬起蝶袖,指向江离舟。

套在她同一枝雪腕上的银钏儿与玉环相撞,待铃铃作响声渐止,少女木讷开口。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画的不像月亮。”

席间映在壁上攒动的人影瞬间凝固,仿佛被刻在了博山屏中一般僵硬,大臣们纷纷去窃观萧司弦的脸色。

萧司弦看似毫无波澜,他抬头瞥了画月一眼,只微蹙着长眉,没什么情绪。

孟燎顺着画月往下问:“那公主觉得像什么?”

少女歪了歪脑袋,满头珠翠在宫灯照耀下折出冷光,随着溜出口的话,一齐映在萧司弦煞白的脸上。

她说:“嗯……我觉得不像月亮,倒像是根——弯弯的粪条。”

宴上,有几个不胜酒力的大臣实在没憋住,一瞬间哄堂大笑。

萧司弦一顿,环顾四下,也跟着垂眸无奈一笑。

可是个明眼人都能看见他那隐在阴翳中的惊愕与额角暴起的青筋。

萧司弦却还是冷静开口。

“公主尚且年幼,童言无忌,到底是月亮,还是公主口中之物,日后公主自会分辨。不过,您只需记得,你的名讳源自本官笔下,经此一事,你我也算结缘。”

他记住她了——这个让他当众难堪的无礼小辈。

众人都能听出萧司弦言语间的威逼。

只有画月听完,灿然一笑,露出两颗皎白的小虎牙,盯着萧司弦官袍肩头上的团蟒纹路。

“想不到你们燕朝的宰相不但年轻,长得俊美,心胸还如此宽广,被批评了还不生气,怪不得中原有句话叫‘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她把人夸了一顿,笑得更灿烂,随后面朝萧司弦,双手端起酒杯,:“既然如此,本公主愿意结这个缘分。”

官员们瞠目结舌,不敢再笑。

“画月……朕瞧你好像有些醉了,不如,先遣人送你去瑶清池更衣吧。”

孟燎汗颜,朝掌扇太监挥了下袖子,随即两名婢女走到画月桌前,他温和看着她,说:“筵席马上结束,公主体弱,这酒性寒,不能贪杯。”

画月还没坐回凳子,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两名婢女扶出了大殿。

鸾车左边搀着她上轿的青褂婢女,欢脱些,她说:“公主,奴婢叫星桥,以后就由奴婢贴身伺候您。”

右边提灯的红裙婢女,性子清冷些,她只轻咳一声,报了个名:“奴婢名叫云斛。”

夜深了,细细密密的雨丝还飘在空中,沾衣不湿。

可一吹风,酒劲就上来了,又被鸾轿一颠,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一路上,星桥在耳边告诫着画月,宫中有哪些人不能惹,需要忌讳的,画月记不住,但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有关丞相萧司弦的事迹。

比如。

“丞相大人对圣上有恩,见了皇帝不必行礼,但宫里的任何人见了丞相,都必须行跪拜大礼。”

“丞相大人有一把御赐水龙剑,对三品以下的官员,可以先行斩后奏之权。”

“丞相大人好像有断袖龙阳之癖,这个奴婢不敢肯定,但奴婢敢肯定他不喜女子靠近……”

诸如此类。

画月不太理解,但这里是中原,鸟多林子大,一个京城里遍地都是能人将相。

她天真以为,看萧司弦最后笑而不语目送她离开的样子,应该没有惹他生气。

忽然,画月胃里一阵酸楚。

她在海岛之国长大,常与舟船打交道,宴会、祭祀、捕猎、游玩都在水上,所以下轿时,并没有狼狈到吐酒。

隔着雨幕,画月站在长廊上一望。

别处宫阙都是暗的,只有瑶清池檐下高悬着一盏盏金莲花灯,灯光照着蜿蜒曲折的温泉,像是仙人揉碎的金箔飘在水上。

这里有很多间屋舍,都用高耸的玉栏与纱帷阻隔着,画月懒得多走,就近挑了间最大的进去。

星桥扎起纱帘:“请公主稍候片刻,奴婢们先去取沐浴用的东西,回来再服侍公主更衣。”

云斛也跟着离开。

画月等不及了,自己扯开裙带,走下泉水,池中热流涌动,乍暖还寒,很是舒适,她脸上渐渐浮起粉晕,犯了困。

须臾,星桥和云斛端着铜盆回来了,铜里盛着猪苓澡豆与澡巾、玉瓢这些。

朦胧中,画月依稀听见二人窃窃私语。

星桥:“坏大事了。”

云斛:“怎么了?”

星桥:“我刚刚没仔细瞧,门口竹牌上刻的竟是丞相大人的名字,丞相大人不喜在宫中留宿,也不曾来这沐浴过,这瑶清池最大的房间,不该理应是皇帝的么?”

云斛明显也慌了神:“那……赶紧带公主去别处,亥时钟已经敲响,再不撤换,撞上丞相大人来沐浴,就难办了。”

星桥进屋一看,见画月正慵然仰躺在水中,涟漪晃荡处,升出袅袅白烟丝,少女半醒着,玉体横浮,只被几片嫣红花瓣遮住了春色。

连她都忍不住在画月身上多停几眼,之后,才舍得喊她。

“公主。”

星桥蹲下,一脸正经,将人唤醒:“公主快醒醒,这座泉池不能沐浴。”

画月揉着眼,在水中站立。

“我都洗了好一阵儿了,怎么不能沐浴?”

云斛:“公主,奴婢带您换一间房吧。”

画月四肢酥软,醉酒无力,摆了摆手,小声嘟囔。

“不换。”

星桥与云斛一对眼,伸出胳膊,想把画月硬生生捞上来。

画月灵活,她们二人根本捉不住她,反逗笑了画月,被她泼了好几捧水花。

星桥:“公主,快别闹了。”

云斛:“唉,还是祈祷那尊活阎王今晚不会来瑶清池,他以前就没来过,想必今夜也不会来。”

画月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中原还有活的阎王?”

云斛噗嗤一笑。

星桥正要解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笃笃的木板叩击声。

“是谁在此喧哗吵闹?”

一神色凝重的老嬷嬷敲着门,责问:“禁内肃清之地,如此没规矩,是那个皇帝刚带回来的黎国公主吧?我们娘娘有令,传你们管事婢女去隔壁厢房问话。”

星桥与云斛都去了,留画月一人,她也不怕,出了事,皇帝会给她兜着。

她也不明白,这个燕朝小暴君为何这么喜欢她。

初次见他,恰逢东瀛国战败,孟燎准备攻打黎国之际,战舰被巨浪拍翻,沉入水后,人飘到了岸边,已经昏迷。

画月救了他,还一直守着他醒来。

一问,才知是黎国公主。

于是孟燎决定,不再攻打黎国,只要一名公主就回京。

星桥跟云斛被喊走后,泉池里恢复了静谧,只剩下潺潺的水流声。

画月又困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红烛就要燃尽,迟迟无人来续。

画月半梦半醒中,迷迷蒙蒙听见一阵脚步声。

随后,有人说话。

“大人,您的汤池在这间。”

“行,下去吧。”

“是。”

须臾,一盏新蜡燃起。

方才星桥撞见的,此刻,也一览无余映入萧司弦眼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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