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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大约是演的时候过于用力,排练结束后,我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晕晕乎乎的,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连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缓了大概得有半个多小时,脚踏实地的感觉才又重新回到身上。

冯羽拿着瓶冰水递到了我手上,之后便随意抄了把椅子坐下,问我好点儿了没。

化妆间里很亮,尽管他坐得离我并不算太近,我也依旧能看清他脸上每一处变化。

他专注地看着我,又说:“实在不舒服的话,要么休息两天。戏你不用担心,我去和赵军说,让他先把别的……”

“冯羽,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打断了他。

没有铺垫完美、精心设计的线索,亦不存在层层反转的惊喜,没来由的,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这个问题不自觉地就闯进了我的脑海。它是这么急不可耐,一路冲破我设下的重重屏障,渴求着获得一个答案。

“这些年,你感觉快乐吗?”

按常理说,这应该是我和冯羽在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就会问出的问题。我们在看似祥和的景象中选择走向了不同的道路,再会时,笑着问彼此过得好不好,才符合大多数的人生剧本。

可实际上,这个问题都不是我们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选择。甚至到了今天,我才问出这个问题。

冯羽动作停滞了一秒,他没有直面我的问题,而是说:“蒋青,先回去休息吧。”

“官司结果出来之后,大部分剧团怕得罪杜兴咏,都不愿意接受你。我和你说可以先到我们剧团去,慢慢来,过几年大家就都把这些事情忘了。可你说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明明杜兴咏才是人渣,凭什么你要像寄生虫一样,只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我明白的,冯羽。我知道你委屈、不好受。我和你一样,我们从小都被教育,要真善美,要反抗不公平,要为正义发声,但实际上呢,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法律的规则和我们心里的认知是完全不一样的,它有那么多漏洞可以钻,它根本不保护我们。”

“你说进入娱乐圈是捷径,是一条可以让你快速摆脱这些事情的小路。我从来都没有否认你,对吧。我只是问你,去了之后,你还要不要继续演戏,你还能分多少时间在戏上。你和我说,那个节目是个好机会,你们商量过,最多半年,等节目播完,你有了知名度,大家也就不会像看过街老鼠一样看你笑话。到时候不管是继续演话剧还是去演电影电视剧,你都会有更多选择,一定比呆在我们剧团更好。”

“你规划等赚到了钱,我们就着手开始做春景飞白。我们冲奖,我们做巡演,我们让杜兴咏看看,堂堂正正做出来的话剧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一直是相信的,哪怕你参加的那个节目,综艺效果早就已经大过了演技本身,但我还是相信你。我觉得你不会骗我,你和我说的,就肯定能做到。”

“可结果呢,参加完那个节目,你又接了很多别的综艺。你和我说时机还没成熟,递到你手上的本子还不够好,你要等一个机会,然后一鸣惊人,让所有人都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认识你。”

“那现在,冯羽,已经五年了,你找到那个想要的契机了吗?那些提到你名字就会开心的人,喜欢看你出现在电视上的人,他们是怎么认识你、如何看待你的呢?他们对你的崇拜,是因为你演技精湛还是因为你收获的名利?”

“他们夸你,说你做人体面、情绪稳定。头两年,媒体总问你对杜兴咏是什么看法,你成熟了,不该说的话都收起来,然后一笑置之说那只是个误会,是以前年轻不懂事儿。后面几年,你越来越红,被人扒出我们在一起过的证据,媒体问你前任,关注你的绯闻和性取向,你说那些都是捕风捉影,是无中生有。”

“你要适应这个社会,要遵守圈子的守则。就像…同性恋是上不了台面的、是被明令禁止的、是房间里那头大家都看不到的大象。你不敢说,也不能说。至于杜兴咏,那些已经被法律判定了的事情,不应该再深究,甚至提到的时候,你还要巧妙地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别人会觉得你执拗,觉得你在发疯。”

“我都懂的,冯羽,你离开的这五年,我都已经懂了。”

我猜我的样子肯定很难看,眼泪控制不住地从我脸上滑落到衣服边缘,湿了一片。身体下意识地大口呼吸,却让我右手从指尖一直麻到手臂。最好的办法,不要再说下去。就在这停住所有让我不堪的话,收起那些幼稚的念头和近乎理想主义的追求。

可我做不到。

冯羽的离开让我变成了一个出生就注定破灭的氦气球,在被注入了大量气体之后,执着地等待命运的尖刺。

他亲手让我飘了起来,又注定要我在他面前碎成一块块碎片。

“可我总是忍不住想到以前。想到你教我辨认星星的时候,眼睛里都对未来的期待;想到你对谁都特别真诚,从来都不计较自己得失;想到你和我说追求正义是对的,坚持梦想是对的,成为自己是最重要的。”

我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截断掉的桅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不替你难过,不替你痛苦。”

冯羽依然什么都没说,他稳稳地抱住了我,像照顾孩子一样,紧紧地把我圈在他怀里,一下一下顺着我的背。任由我涕泪俱下,弄脏了他的衣服,也不曾松手。只是一直到最后的最后,到我完全失去力气,他都始终不曾给出回答。

也对,我是他人生中一段已经过去了的关系,我的那些歇斯底里、痛哭流涕,对他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负担。那些困扰着我,让我驻足不前的曾经,他肯定早就和它们握手言和,撇掉了不讨人喜欢的锋利,留下了人云亦云的波纹。他不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正如他也不会重回二十出头的青春年华。

在我被按停的时间里,他已经走了很远。

第二天彩排结束,我头一天用力过猛的嗓音因为不间断的使用,原本只是有些沙哑,卸妆的时候几乎一度说不出话来了。周洇倩的化妆师好心递给我一板含片,吃完第三颗,我才勉强找回了一点声音。

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的笑意少了些,转头看我的时候,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蒋青,你确实和冯羽师父这个角色很合适。”

我根本听不出来她这话是夸还是损,当下只拧着眉头看她。

她化妆师正拆掉了她头发上最后一个卡子,长长的头发洒下来,独属于岑兰的规矩刻板顷刻间从她身上剥离。她在镜子里冲身后的小姑娘笑了一下,轻声让她先休息,后面的可以自己来。

这个化妆间不大,拢共也就四个台面,只供我们四个大人和两个小孩用。孙乐乐和齐玉雅还是学生,基本都让他们先卸妆离场。冯羽和李子嘉被赵军叫去不知道商量什么,到了现在也还没回来。因而化妆间现在就剩我、周洇倩和她化妆师三个人,周洇倩在这个时候把小姑娘给支走,明显是有话要和我说。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周洇倩的意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甚至还非常体贴地把门也给带上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索性调整了坐姿,面对着周洇倩,看她想要说什么。

她注视着镜子,边熟练地拿起化妆棉往脸上擦,边说:“昨天卸完妆,我钥匙忘记在这儿了,半路又折回来一趟。”

作为一段不为第三人道的对话开端,这显然不是一句随口的家常。果然,停顿不到一秒,她又说:“不是我故意想听的。”

我马上反应过来,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铺天盖地的尴尬瞬间席卷了我全身。我那涕泗横流的自白,祈求一般的逼问,冯羽这个当事人听到也就算了,怎么这么巧,竟然连周洇倩也知道了!

霎那间,我僵硬得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周洇倩手里的化妆棉擦过眼睛,撕下了长长的睫毛,她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和冯羽是因为这种原因分手的。”

“他当年和杜兴咏打官司的事闹得很大,话剧不是什么大行业,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圈里几乎是人尽皆知,”她半垂着眼,似乎在看手上两条长长的假睫毛,“你说让他去你剧团避风头,等大家忘记这些事情之后再出来。我觉得不太现实,人不一定能记住别人的好,但一定不容易忘记别人的笑话。”

她这是在替冯羽说话。

我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听她这么说,一时间竟然像个被老师提溜上讲台的小学生,急赤白脸地回她:“周洇倩,你不用和我说这些。”

连名带姓的称呼和我并不能算作友善的口气,若换成是别人,恐怕早就拍桌子走人了。但周洇倩并没有生气,她反而浅浅地笑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重新浸湿了一张卸妆棉,继续说:“我小时候和你挺像的,认准了一件事儿就觉得自己不会回头,哪怕面前有堵墙,也得要想法子把墙撞出一个洞。后来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才知道撞墙是最辛苦、最费力、最伤害自己的行为。”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不一定是最好。有些事情,卯足了劲儿想一鼓作气完成,结局却都不理想。就像你说的,这个社会有很多潜在的规则,隐形的链条。在这个地方,正义更多是隐秘的,不需要用大喇叭悬在额头,时时刻刻彰显决心。”

“举个例子吧,”她丢掉手中用过的化妆棉,转过头,直直地对上我的眼睛,“其实三年前,冯羽就主动来找我了。这三年来,我拒绝过他无数次,也和他说了很多遍,请他不要再来烦我。但他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我骂走他一次,下一次他又会舔着脸继续。”

“不是因为他喜欢我,也不是因为春景飞白。”

明明化妆室亮得像白昼,可周洇倩眼中的光却暗淡了不少。她一字一句地说:“是因为,杜兴咏也猥亵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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