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非呆滞一瞬,无语道:
“你看我很像傻子吗,小爷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亏的还少了。”徐世元在背后默默小声吐槽。
燕明非瞪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演一出戏,替我去死的戏码。”
燕明非反问:
“那为什么不是你替我?”
“因为只有你受伤,我才有理由非你不嫁,也能给陛下一个合理的缘由。”
救命之恩加上两情相悦,大庭广众许下的生死承诺,若是自己还能被陛下强迫着另嫁他人,那陛下的名声还要不要?
“燕明非。”宗政盈珠唤他。
“你爱我我也爱你。”燕明非怔住,徐世元瞪大了双眼看着宗政盈珠。
“这并不能成为我另嫁他人的阻碍。”
宗政盈珠这一句话大喘气,倒是给另外两个人吓得不轻。
徐世元拍拍心口,忍不住嘲笑燕明非方才一瞬的呆愣。
“若是换成我为了救你而差点死去,大多数人只会觉得我傻,不会觉得我情深。”
这时间总是这样认为的,女子的痴情被当做幽怨,男子的情深却被视若珍宝。
所以如果真的要做这一场戏那么这个人选一定要是燕明非,而不是宗政盈珠她自己。
燕明非听后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直接问宗政盈珠:
“你想做什么?”
“母亲的寿宴,来的人一定不少,陛下也会来,我需要你为了救我而受伤。”
宗政盈珠还特意解释一下:
“不用真的受伤,我在戏班子见过一种匕首,可以缩进手柄里,到时候就用这个,我会给你准备两个血包,你藏在身上装成流血的样子。至于刺客,我会找人安排好的。”
燕明非见她心有成算,反而忍不住问起来:
“你就这么不喜欢赫连霄?”
也不知道这人的思绪是怎么转的这么快的,宗政盈珠看着他摇摇头:
“我没说我讨厌他,他人还不错,只不过不想嫁给他而已。”
燕明非听了这话,却急了:
“那也就是说,你很喜欢他?”
宗政盈珠觉得他这个说法不成立,不讨厌,不等于喜欢;讨厌,也不等于不喜欢。
她懒得搭理他,起身准备走。
“诶。”
燕明非跟着站起来,想要把人拦住,却又没敢伸手。
“昭白啊,你这张嘴啊。”徐世元留下一句让燕明非云里雾里的话,随后也消失在了夜幕里,回去带着簌雪离开了武安侯府。
走的时候,徐世元丢给燕明非一本话本,封皮上《与君怨》三个字醒目的很,讲的是一朝宰相与当朝公主爱相杀的虐恋故事。
他提醒燕明非:
“前人之鉴,昭白,有的时候有些话是要说出来的,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呢。”
他是真的不希望燕明非因为一些误会和不张嘴,跟郡主错失良缘。
交待完他摆摆手:“行了,我和簌雪走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燕明非握着那本书,有些不信邪的翻了两页。
簌雪与徐世元并肩,在人来人往热闹的街上朝着徐府去,有些好奇的开口问徐世元:
“你为什么给他《与君怨》?我还以为你会把那本甜甜蜜蜜的《同气连枝》给他呢。”
徐世元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解释:
“比起甜,痛更让人感同身受,就像当年我初晓你的身世时,也是一样的感受。”
簌雪停下脚步,温柔的看着他:
“子贞,谢谢你。”
徐世元有些羞赧的摸了摸脑袋,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真诚的开口:
“你和我之间,不用说那么多的谢,我只庆幸,我来的及时。”
四月末,莺飞草长,柳叶抽出的新芽渐渐长大,花瓣飘落时路过河边,也能瞧见枝桠上南飞归来的大雁。
长公主寿宴在即,风平浪静了好一阵子的京城终于又要热闹起来。
但凡是要来参宴的宾客,都早早的备上了一份厚礼,就连陛下也下旨,说会亲临长公主府为皇姐过生。
临近寿宴,宗政盈珠也忙得不可开交,不仅是要时常去应付赫连霄,准备刺杀的事情,还得想着给母亲准备什么寿礼。
往年这个时候,燕明非一定会在自己眼前晃悠,使劲打探自己准备的礼物是什么,可今年也不知是怎的,这人好像比自己还忙。
自打上次在武安侯府一别,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哪怕是在国子监也没遇上过。
宗政盈珠觉得奇怪,但忙起来也顾不上这些,只盼着这人不要拖自己的后腿才好。
直到寿宴那一日,宗政盈珠被存娘拉起来,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槿紫色的交领大袖衫,配上宝石璎珞和母亲早早就送来的一套银丝嵌珠的头面。
折腾了两个时辰她才终于坐下来忍不住抱怨:
“存娘,是母亲过生辰,又不是我,作何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
存娘温柔的抚上她的发间交代说:
“是殿下的意思,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殿下也开心。”
盈珠撅着嘴,忍不住扭了扭酸涩的脖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然后拿起了一旁的盒子:
“走吧,去见母亲。”
长公主的生辰宴,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盈珠随着母亲在厅前待客,始终记挂着消失已久的燕明非。
“看什么呢?”
长公主见女儿心不在焉,悄声问了一句,盈珠摇摇头,只道是头面太重,有些累而已。
“既然累了,就回院子里歇歇,待到开宴了再来也不迟。”
看着盈珠实在是待不下去,长公主便放她走了。
有了母亲的意思,宗政盈珠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偷偷溜出了前厅,离开了阿谀奉承的人群。
从长廊一路行至大门,宗政盈珠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见赫连霄带着人到了门前。
“今日很漂亮。”赫连霄入门第一眼就见到了廊下的宗政盈珠,树影摇晃的打在她的衣裙上,浮光掠影,格外动人。
宗政盈珠客气了一句:“多谢夸奖。”
赫连霄挥挥手,身后的随从便将贺礼送上前来,宗政盈珠没有打开,只是道谢吩咐人送到母亲面前去。
“既然来了,那我自然要去拜见一下。”
赫连霄本是想让宗政盈珠他她一起,但很显然宗政盈珠是刚刚从里面出来,他便也就由下人带着,独自前往前厅拜会。
“郡主!”徐世元恰好见到这一幕,宗政盈珠转头,见他拎着一捆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门前朝着自己挥手。
宗政盈珠下意识的向后看,以为燕明非也一起来了,但却落了空。
“郡主找谁呢?”
徐世元走到廊下,顺手将礼物交给下人,打趣宗政盈珠。
“燕明非呢?”她问后又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今日的计划可不能出岔子。”
徐世元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把燕明非的行踪交代出来:
“郡主放心,今日一定万无一失,昭白说,他身为郡主的未婚夫婿,送给未来丈母的礼自然不能被别人比下去,一会儿就到。”
宗政盈珠忍不住喃喃一句:
“这是又在搞什么名头。”
宗政盈珠先让徐世元进去了,自己则是坐在廊下透气,懒得折腾就没回院子。
婢女见她在此送上一壶茶,摆在回廊的一侧,宗政盈珠还没喝两口就听见了燕明非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动静闹得大,下人便通报了长公主,于是长公主带着一众宾客到了门前,宗政盈珠见状也起身走了过来。
就见燕明非吆喝着人抬了一个箱子进了长公主府中。
“燕明非?”长公主看见为首之人,奇怪的看向众人面前的箱子:
“这是什么?”
宗政盈珠看着能把自己装进去的箱子,闻到了一股陈纸的味道。
燕明非上前打开道:
“回殿下,是书。”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嘲笑:
“这武安侯府什么时候揭不开锅了,送礼竟然是一箱子陈书。”
“燕小侯爷也太胡闹了,这不是明摆着给长公主和郡主难堪呢么?”
“谁不知道他与郡主向来不和,前阵子竟然还能穿出两人两情相悦的荒唐传闻。”
人群里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觉得燕明非故意给宗政盈珠难堪,挑衅她。
但谁料长公主却走上前,从中拿起一本来。
翻开,宗政盈珠觉得上面标注的字迹像极了父亲的字,这才明白过来,燕明非带来的书并不简单。
“是岳临的书。”
宗政盈珠的父亲宗政景山字岳临。
宗政盈珠意外的看着燕明非:
“你是从哪弄的这些书?”
她只在少时与父亲在宗政家读过。
“我把圣旨给了宗政晔。”
燕明非走到她身边低声解释原委:
“左右那圣旨如今也没用了,我就用这个跟宗政晔换了这些书来,这些年你不是总说长公主思念驸马,也算是让长公主有个慰藉。”
宗政盈珠听见这话有些生气:
“怎么没用了?”
她还打算用那圣旨威胁宗政晔断绝关系呢。
“先别急,还有样东西,是给你的。”
燕明非说着就到怀里去掏,宗政盈珠这才看见他手上的伤。
“你这手……”她抬眼对上燕明非的目光,却见这人不当回事:
“小伤,来回太着急了,搬东西的时候划得。”
宗政盈珠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而等到燕明非拿出那一份断绝书之后,更是心绪复杂纷乱。
就如同这吵闹的人群一样,难以平静。
“当初是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如今我将功折罪,把这断亲书给你拿来了,只要去官府盖章,以后宗政家再如何都与你无关了。”
燕明非笑着把那份断亲书塞进宗政盈珠的手心里,还带着几分得意,就像是邀功一样看着宗政盈珠,惹得她无法忽视自己的心跳。
而等宗政盈珠回过神来的时候,燕明非已经到了长公主面前,拱手恭贺:
“昭白贺殿下生辰,祝殿下年岁常青,事事喜乐,福满庭院,常笑常欢!”
长公主对燕明非今日的做法倒是惊喜得很,她笑着夸赞了两句,还不忘瞥一眼盈珠的反应。
临近午时,寿宴开始,长公主府的花园内芬芳萦绕,刚才没有来得及送礼的,如今都开始依次恭贺,而宗政盈珠坐在母亲的下首,望着酒杯发呆。
那份断亲书就在她的袖子里,分明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她却觉得无比滚烫。
“陛下驾到——”
纪福高呼,众人起身跪拜,纪允修带着纪兰猗走了进来。
抬头之时,宗政盈珠看道一片残影从远处掠过,她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但站起身来那一刻,却见寒光闪过直奔皇帝而去。
“陛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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