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孔洛然,我跟老婆还有大舅哥合开了一个公司。我觉得自己已经是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幸运儿。可在老家的邻居们眼里,我就是个有钱不知道给谁花的光棍汉。
我从未公开承认过我有老婆,因为我的老婆是个男人。我可不是不想负责的渣男。我很想出柜。“出柜”这个词也是我新学的。我不在乎旁人怎么议论,可我老婆不愿意。我只能憋着。
我老婆在我们确认关系之前,一直以为我喜欢女生。他以为那是一场单向的暗恋,却不知我也在有意向他靠近。
我的童年生活没有什么亮色。我的记忆全跟哭有关。说话囗吃,着急的哭;同龄人学我说话,生气的哭;大家嫌弃我,不跟我玩,委屈的哭;跟别人吵架,人家骂十句,我只能开个头,憋屈的哭……
爸妈不可能天天围着我转。大哥便照顾我和妹妹。他烦透了我哭,总是严厉地训我,让我只许笑不许哭。他还给我搞来一大堆偏方治囗吃,差点要了我一条命。我自此很怕他,总觉得他真能下狠手弄死我。
上学以后,我的情况并没好转。虽然老师一再强调不许歧视同学的缺点,但我还是被嘲笑和捉弄的对象。直到上了三年级。家里有了电视机,我很喜欢听歌。后来便会不自觉哼唱出来。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囗吃在好转。等到进入中学,大家根本听不出我有囗吃。但每当情绪不稳定时,囗吃还是会出现。朋友们也已经学会了隐藏情绪,不会再当面嘲笑我,只会背地里议论,这更让我难受。
大哥知道以后,鼓励我要打破常规。我便尝试着每天一有空就唱歌。我也常会做出些大胆的举动,让自己不再惧怕别人的目光。
有时我会想,我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或许就是为了能迎来他的目光。
我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一直很努力。最终如愿以偿考上了高中。
我的囗吃已经没再出现。但我保持着像初中一样的风格。我这样的人,对别人投过来的目光非常敏感。大家对于我的关注,也不会太久,可是有一道视线却总是落在我身上。我暗暗注意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周明业。他不喜欢交朋友,只跟张航同进同出。
说实话,一开始我很反感。我曾想向他发出警告,可是他总在我看过去时赶紧躲开,从不与我对视。这让我既笑话他怂又很无奈,总不能冲过去说:“你不许看我。”
转变是在军训后。布告栏上张贴了表扬稿。我们便都去看。大家挤来挤去。我本想挤进去,看到站在一边的那个人,我又改了主意。
我哼着歌去了另一个张帖学校各类通知的布告栏。他果然又看向我。只是他不知道,我调整了一个角度,正好可以利用不透明的玻璃看到他。
我从来没触到过他这样的目光。他看向我时没有嘲笑和厌恶,也没有怜悯或同情。他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被仰望。他的眼里满是光,而我就是让他拥有光的人。
他的目光让我很享受。我想与他面对面交流,可是很难。他是个胆小鬼,只敢偷偷看我,连与我说话都会脸红。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心里很急,却没办法。但令我不解的是,他与张航就能有说有笑,不讨厌我,在我的有意靠近下,又不愿与我交朋友,他真的很奇怪。
我交了很多朋友,还是觉得不满足。我很羡慕张航,也希望他的视线能落在我的脸上,而不是身后。
我们前后桌时,我买了一面小镜子。我常偷偷举起来。大家以为我在臭美。我只是想在他看向我时,能在镜中与他目光相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举动太明显,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收了我的镜子以示警告。
后来,他与张航没分到一个班。我以为我终于有机会与他成为好朋友。他却更加疏远我。我心里很难受,但我不服输。我用各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仔细观察过,他看向别人的目光与看向我的目光完全不同,就连张航也不例外。我心中有丝窃喜,这是不是说明他更在意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吴小茹让我唱歌时,我看到他脑子里会出现“偏偏喜欢你”。我知道他也在认真听,唱完之后,我心里很轻松。等到又唱起“我的眼里只有你”,我突然懂了,我喜欢他,可他是个男生。
我接受这个事实只用了两天。不管他如何,我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我看懂了自己的心,可洞悉了张航的意。不过,周明业太过迟钝,只把张航当做好朋友。
我想我有优势存在,起码他对我有好感。我为他耍尽小手段,甚至去打了耳洞,希望他能明白我的心意。
我以为高中毕业前,我能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可是,他却很难为我停留。匆匆一见,已经是很难得的机会。我们终究错过了告别。
我想他与我并不一样,他对我也只是单纯的欣赏。我在他的目光中迷失,太过于自信了。他甚至没有像普通朋友一样留个联系方式,我也该不再强求。
我以为此生我若放手,我们便不会再相见。我们却又在另一个城市重逢。
他看向我的目光没有丝毫改变。我便在心里决定:“这辈子就是他了。”我放纵自己的心意,只为能让他看得明白。
当他再次要与我断交时,我恼恨自己舍不得伤他。我应该更强硬才对。可是,面对他,我只能妥协,退让,自己默默心伤。
我如了他的愿,他又每天红着眼睛看我。似乎我是个伤了他心的人。明明每天躲在床上想放声大哭的人是我。
看着他出去,我也不由自主跟着。我没想到他会在街上哭。他最怕出丑,丢人,此时却好似忘了一切。我看不得他哭。
我也不愿再隐瞒对他的心意,与其两个人都难受,不如断个干净,我死心,他也解脱。
可我没想到,他不但不觉得我喜欢他,还觉得我喜欢吴小菇。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对吴小茹处处忍让,只是出于男生礼让女生的意识。
最大的惊喜是,他竟然说也喜欢我。我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我很庆幸我没放手。
我和他躲起来偷偷品尝幸福。我们无法把它拿出来与家人分享,也明白得不到亲人的祝福。
大哥是家里最早察觉到我不对劲的人。他没有声张,还鼓励我在外面交女朋友。直到我带着明业去参加他的婚礼,他看向我时,眼里多了一丝担忧。
“他也是男人。没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一旦被人知道,你会被人议论一辈子。那样的日子,你没过够吗?”大哥问道。
“哥。我可以把爸妈接走,可以永远舍弃这个让我童年灰暗的家乡,但我不能离开他。我只能在他的眼中,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对于我的决定,我哥很难接受。这种关系没有一丝稳定性。他怕我终有一天会被现实打垮,不如及早斩断关系。
我们谁也没说服谁,但达成了一个共识:不能让爸妈伤心。
我和老婆的感情没有闹得轰轰烈烈,我们有想守护的人。大哥和所有知情的人也在尽力守护着我们。
我们已经不再年青。他也不再胆小,行事张驰有度,进退得宜。我的压力很大。总觉得身上已经没了可以吸引他的地方。
当我把烦恼告诉他时,他笑得不行。
“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吗?”他的目光如初见一般闪闪发光。
“我不知道,你说出来才算!”我心里高兴,但还想再高兴一些。
只是有人容不得我太高兴。张航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我差点忘了他。他自从上大学,隔了将近十年,才重新与我们保持不间断的联系。我很怕他旧情复燃,事实证明,他很能把握分寸。除了不顺心时需要我老婆哄,平时也没什么。
一般这种情况,我会避开,谁愿意看老婆使出各种手段哄别的男人开心。
出门碰到了表哥。表哥人精啊,一看我的脸色就笑道:“张航又闹脾气了。”
我忍不住回了他一个白眼。表哥笑道:“真有本事,冲明业飞个白眼。你说,要是明业看到你的另一面,会不会信仰崩塌?”
我只能陪笑:“哥,手下留情。”
我一直看不透表哥。明明不管男女都往他身边靠,他愣是一个也没接收。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
“这可又到年关了。哥,今年打算带谁回家?”我悄悄问道。
这是表哥应付家里催婚的策略。每年带回家一个女职员,还给加班费。然后告诉家里人谈吹了。
“还没决定好。这也换一遍了。不知道我妈还记不记得第一任长什么样。”表哥沉思道。
“洛然!”明业突然激动得冲出来。
我赶紧迎上去:“怎么啦?慢点说。”
“我妈让我带你回家过年。”明业一字字吐出来。
我愣了一下,咧开嘴笑了。每年的钱没白送。每年的东西也没白寄。我总算也能感慨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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