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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宫话鬼(修)

招摇山一事结束后,颜乐腾了朵云回了竹林小屋,她将一切事情打点好后决定回天宫一趟。她踩着祥云来到南天门,此次回天,乃是她三百年来头一次。

守门的天兵天将似乎都忘了这个久未见过的夜神大人,还将她盘问了一番。

颜乐伫立在南天门处,对着远处的灵霄殿遥遥一望。

只见远处的白玉宫殿中有一座格外的金碧辉煌,宫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七彩祥云环绕周边,不时还有仙鹤飞过发出声声清脆悠扬的鹤鸣。

她身姿卓然,神色淡然似水,素白的衣袂在风中翩跹飞舞。三百年前她也是这样眺望,那时的她心怀忐忑,全然不似现在的泰然自若。

片刻之后,颜乐迈出脚缓步走去,一路上见到不少神官,有熟悉的也有没见过的,都神色匆匆地向灵霄殿走去。

她不知何事,拉住一位仙僚问道:“灵霄殿有什么急事?”

答曰:“帝君命紧急议事。”

颜乐随着其他仙僚匆忙赶到灵霄殿,帝君未到,众神官三五成群的闲谈着,她也无事可做于是就找了一堆插进去闲听着。

神官甲道:“昨日听赤帝殿的人说在下界见到了夜神大人!”

神官乙瞪大眼睛诧异道:“什么!三百年前那个被贬下去的瘟神?”

一个颇年轻的神官凑过来道:“这些年也没听说过有被贬下去的神仙啊?”

神官乙接着道:“她啊,发了疯非要去管人家的事儿,违反天规就被贬了!”

那年轻神官又道:“既是夜神又怎么会做瘟神呢?”

神官甲清了清嗓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来的晚不知道,这个夜神啊,比瘟神还可怕呢,谁跟她接触谁倒霉啊,简直就是天煞孤星啊!”

广阳神君插过来道:“是啊,是啊,我这胳膊就是沾了她的晦气才伤的!还有啊,她去司命殿喝了一回酒,司命殿当晚就失了火,命格簿烧了十之**,司命殿打杂的小仙官们后来夜夜加班、哭爹喊娘终于把命格簿补了回来……”

他们几个越说越起劲,口不干舌不燥的将天庭上发生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抖落了一遍,而且那些事**不离十都跟颜乐有关。

颜乐在一旁听完甚觉好笑,且被他们的八卦能力深深折服。

那颇为年轻的神官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道:“既然能飞升成神,命格都是极好的,怎么夜神大人如此倒霉?”

颜乐也支着耳朵想听听他们怎么说道,忽然一个神官指着她道:“哎哟,这不是夜神大人吗?您这么快就回来了,恭喜恭喜啊!”

众神官闻言齐齐望了过来,只见人堆里站着一个女子。

一身轻纱素衣,满头乌发只用一根略显粗糙的木簪子高高束起,双目仿佛一泓清水,清雅高华的气质与周边华服金冠的神官格格不入。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位“瘟神”,夜神大人,于是纷纷毫不避讳地一跳三丈远,生怕沾上晦气。

方才几个谈论她的神官见夜神大人就站在身旁,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颜乐正想宽慰他们,又听几位神官说道。

“听说夜神大人在人间开了一个烧饼店偶尔还卖个驱鬼辟邪的符纸,这么多年了想必赚了不少钱吧,怎么今日穿的这样寒酸,哈哈哈哈哈……”

“是啊,也不知从哪掰了根树枝子插在了头上,真是有辱天宫的颜面啊!”

“夜神若是缺钱,来我玉清殿便是,有的是衣服挑。”

颜乐听得一阵尴尬,又不好直接反驳,只好打了个哈哈道:“谢过诸位好意。”

终于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一个侍者高声喊道:“帝君到…”

众神君不约而同敛起笑容自动分了两派,文官站左边,武官站右边,颜乐自觉的归到了左边文神一列。

帝君坐于高台之上,神情严肃不怒自威,嘴唇微启,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四散开来:“颜乐你回来了。”

“是,帝君。”颜乐躬身回道。

浑厚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三百年了,你也该回来了,桐花宫等你很久了。”

颜乐再次对着高台上俊美威仪的人行礼,然后立到一旁。

帝君与众神将近期天界、人间还有鬼界的事安排妥当,便令众神散了去。

颜乐出了灵霄殿,顺着白玉石铺成的路来到一座陈旧的宫殿前。

桐花宫,是颜乐在天界时所居住的地方。

桐花宫里,两个小仙娥正忙里忙外的打扫着这座尘封已久的宫殿,不时传来她二人交谈的声音。

颜乐站在宫殿前走上台阶将暗淡的朱红宫门缓缓推开,她在门口停立片刻后走了进去,步子轻盈如烟,绕着庭院走了一圈,来到了那棵梧桐树下。

三百年前,颜乐将一棵小树苗种下,如今比她粗了双倍不止,放眼望去,紫色花蕊开的正盛如同一片紫色的云雾,她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枝干,仿佛这是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

两个小仙娥在里殿里面打扫的认真,并未察觉到她。恍然间从窗口看见梧桐树下站着一女子,衣裳素净得不像天宫里的神仙,样式花纹也跟她们的不同。

一个小仙娥问道:“那位姐姐,你是谁啊?”

颜乐循声望去,发现窗台那正站着两个小姑娘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她微微一顿开口说道:“我是在这桐花宫住的人。”

声音清远而温和如同春天的风拂面而来。

小仙娥又道:“我听说这桐花宫是给夜神大人住的,难道你就是夜神大人。”

颜乐答道:“应该还算是吧。”

两个小仙娥听闻赶忙从殿里跑出来行礼道:“仙上有礼,我们是新拨来的侍奉桐花宫的仙娥,才从下界上来没多久所以不认得您。”

两个小仙娥皆梳着一个双环髻,容貌秀丽,一个略高一些看着也沉稳些,一个看着稚嫩些,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颜乐莞尔一笑道:“无妨,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啊?”

稚嫩些的先答道:“禀仙上,奴婢芳华。”

沉稳些的答道:“禀仙上,奴婢承言。”

她走到殿里拿起一柄扫把挽起袖子说道:“自从我离开,这桐花宫大概三百年没有打扫过了,仅靠你们两个实在是费力,我和你们一起打扫吧。”

两个小仙娥哪敢让仙君一块干活,赶忙接过了她手中的扫帚说道:“不敢劳烦仙上,我们俩来就行。”

颜乐一手轻抚额头笑着说道:“哪有什么劳烦,我也是在打扫自己的家而已。”

说罢她又把那扫帚拿了回来,两个小仙娥便不再推让,与她一起打扫起桐花宫来,半日的功夫才将侧殿清扫完。

芳华歪着脑袋问道:“仙上,为什么别的仙君宫殿里都有不下几十位洒扫侍奉的仙侍,可是咱们桐花宫就只有两位侍奉您起居的仙娥呢?”

“额……这是因为咱们桐花宫比较小不太需要那么多人手了,额,就是这样哈哈哈……”

颜乐说完赶紧低下了头生怕别人察觉到她脸上有一丝自己也不信的神情。

忽然间,一个婉转又低沉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三人闻声望去,发现桐花宫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手里玩弄着一缕发丝,神情淡然似水,步态轻盈,不徐不慢的朝着她们走过来。

一袭红衣,瘦削高挑,英眉秀目,束发高冠又从额间散落两缕乌发垂至鬓角显得颌角凌厉分明,说是男子又添了几分娇媚,说是女子又多了几分俊朗。

芳华与承言愣在原地,满腹狐疑是该称呼男仙君还是女仙君呢。

颜乐望着那人心尖一颤,一股暖流自心底升起游至眼角化成一片水雾,旋即蓄力喊出了一个名字“卿羽!”

这女子正是颜乐在天界唯一的好友,掌管人间命运的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本名木卿羽,生前乃是凡间一国的丞相之女,饱读诗书,素爱舞剑,性情豪爽,与颜乐交好多年。

三百年未见,天宫里也只有卿羽还会惦记她。颜乐起身快步向门口跑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脚边有个破花盆,不觉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卿羽急忙足底轻轻一点向前一跃,飞身扶住了她。

一颗豆大的泪珠就要顺着颜乐的脸颊流下来 ,梨花带雨惹人心怜。

卿羽伸出玉指轻轻抚去那抹泪痕,嘴角一勾道:“小丫头,你可回来了,你还欠我二百个烧饼呢,是不是不想还?才这么久不回来!”

颜乐脸上的两道泪痕瞬间止了,杏眼圆瞪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多?”

卿羽撇撇嘴道:“你这么久不回来当然涨利息了,嘿嘿早点做完,早点结账。”

看着卿羽那张灿如桃花的脸,颜乐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咳、咳、咳……”

卿羽被烟尘呛得直咳嗽,一手捏住鼻子皱着眉头道:“你这里尘土太多了!”

颜乐小手上下挥舞驱赶灰尘,拉着卿羽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这桐花宫许久未住人了,我也才回来,正跟她们俩一起打扫,改些天再请你来吧。”

芳华与承言见状说道:“请二位仙上先到偏殿一叙,等我二人打扫完,再进来吧。”

颜乐对着她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司命殿的司命星君。”

芳华与承言齐声行礼:“司命星君有礼。”

卿羽微微颔首致意,便跟颜乐去了偏殿。

二人侧立在一张长案旁边,颜乐问道:“我前几日下界时遇到一人会使幽冥鬼火,你可知是谁?”

颜乐话音刚落就见卿羽神色忽地紧张起来,一边拉起她的手查看一番,一边问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哎呀,别看了,我好得很,既没缺胳膊也没断腿。”颜乐打断卿羽的查看,“他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卿羽听到她的话吃了颗定心丸,停下动作反问道:“你可听说过鬼王夜寒?”

颜乐摇了摇头。

“咳咳!”卿羽干咳一声,眼睛瞟向旁边的椅子。

颜乐立刻心领神会将椅子搬过来,双手做了一个请状说道:“司命大人您请坐。”

卿羽缓缓坐下然后娓娓道来。

“鬼界如今有两只大鬼,一个名叫夜寒,常年居于鬼城丰都,大概三百年前出现。”

她顿了顿特意看向颜乐:“跟你被贬的时候差不多。”接着又道:“他曾屠尽鬼城万鬼一战成名,三界之中只有他会掌控幽冥鬼火,那火是灭不掉的,只能由它将所焚之物燃烧殆尽,如今是鬼界名副其实的鬼王,行事一向比较低调,很少主动挑起事端。

另一位是个女鬼,红衣红发,人称赤鬼瑶姬,跟那位鬼王夜寒素来不和,不过她也不敢去惹他,二人倒也相安无事。”

她又顿了顿又看向颜乐:“哦,对了,她也是三百年前出现,也是你被贬那会。”

颜乐倒吸一口气,“你别老看我,我跟他们没关系。”转念她又想到那晚见到的男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身形举止也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便道:“不过听起来也不是凶神恶煞嘛!”

卿羽接着道:“三百年前并不是只有这两位,丰都鬼城的主人也不是夜寒。传说夜寒原本只是一个小鬼,丰都鬼城原本的主人是鬼王凌郊,凌郊喜好吃人,杀人如麻,天界曾派了多位神官前去剿灭,但都没有成功。就是这样的人物竟然被一个无名小鬼给杀了,夜寒将凌郊杀死后吸收了他的法力,还将不服从他的鬼一并杀了,练成了幽冥鬼火。”

“这个新鬼王夜寒倒真是与众不同,他治下极严,并且不许野鬼伤害百姓。所以,天界对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者井水不犯河水。”

颜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没想到这位鬼王还挺厉害的,有机会我也想去拜访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卿羽在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只听“哎哟”一声。

卿羽冷声道:“想什么呢,那鬼王心思阴晴不定,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够鬼王塞牙缝呢,你呀可小心着点儿!”

颜乐向前凑了凑:“要是我真就倒霉碰到了鬼王该怎么办呀?”

“那你就赶紧用通灵镜联系我。”

卿羽一面说,一面从袖口中掏出一面镜子甩给颜乐。

颜乐接住一看竟是通灵镜,大喜过望对她道:“你会赶紧来救我吗?”

只听卿羽声音清冷斩钉截铁道:“不会,我会赶紧帮你叫人。”

颜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强忍着说道:“我要是被他打死了可就没人给你做饼了!”

卿羽摸摸颜乐的额头仿佛一个老母亲似的说道:“没事,鬼王哪有那么闲啊,到处转悠正好给你碰到。”

突然,芳华过来打断她二人道:“禀司命仙上,司命殿来人说有事请您回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你回他说我一会便回去。”

卿羽回话间眼波流转,芳华频频回头多看了两眼才离去。

她又对着颜乐道:“这里一时住不得人,你先随我去住两天吧。”

也没等颜乐答话,卿羽拉起她便向外走去,走到庭院中正碰到洒扫的芳华与承言,两个小仙娥赶忙行礼。

颜乐停下说道:“桐花宫就有劳二位了!”她话还没说完,忽觉脖颈一紧整个人被拽着向前走去。

两个小仙娥望着被卿羽扯着后颈衣领向外走去的颜乐道了声“恭送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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