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升与单昭在庭院内等候,单升眼中带着焦急和不安,来回踱步。忽然,他的脚步停下了,神色也变得平静了。
“昭儿,你去备好马匹和马车,再加上二百侍卫,等瑄儿出来,我们就亲自护送他回晋国。”单升道。
“阿父终于决定好了。”单昭道。
姜云陵明白姬瑄一直心系晋国,国有危难,不可不救。她握上姬瑄的双手,看向他的眼睛:“阿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你会带领晋国走出困境,不负君父与臣民,扶大厦之将倾。”
姜云陵的目光如皎洁的月光,柔和而静谧,驱散了姬瑄所有的忧虑与不安。
感受到她细腻的手掌传来的暖意,姬瑄的心坚定了:“承蒙正卿信赖,我愿意为了晋国冒险一试,接受君位,勉力而行,为了晋国兢兢业业,百折不挠,但愿我能够不负晋国,不负君父。”
何骠大喜道:“公子定能重整旗鼓,带领晋国所向披靡。”
单升与单昭推门进来,单升道:“瑄儿,事不宜迟,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和你的妻儿即刻动身,家里的东西我会让人收拾好之后送去绛都。”
“谢外祖、舅父。”姬瑄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有这么多人支持他,他定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已是黄昏时分,姬瑄一家人上了马车,队伍向着晋国进发,在两日后抵达了绛宫。
谷阙已在绛宫门口等候多时了,看到马车来了后,就跪下参拜:“臣谷阙恭迎君上。”
姬瑄掀开车帘道:“亚卿请起。”
“臣等日夜期盼君上回归,终于把君上给盼来了,何正卿在书房等候君上,请君上移步。”谷阙眼中含着泪光。
单昭清点了剩余的侍卫,一共死了六十五人,这一路他们遭到了五批刺客的刺杀,刺客们武功不弱,他带的二百名侍卫才堪堪挡住刺客的攻击,但也都负伤了。何骠被抬下去治伤,他此次斩杀了十九名刺客,三个贴身随从却被刺客所杀。
绛宫,书房。
何复看到姬瑄回来,顿时觉得晋国的前景明亮了起来,他跪下拜道:“君上肯回来,晋国就有救了。”
姬瑄扶起何复:“你们都受苦了,卿为国操劳,呕心沥血,奈何姬丰太过疯癫,误国误民,他的死,非卿之过。寡人离国日久,对朝政已不熟悉,突然接手国政,积压如山,还要多仰仗正卿。”
何复道:“君上深明大义,臣必不遗余力辅佐君上。这些年来我国与诸国交战的战报,臣已整理完毕,都在此处,请君上查阅。”
何复指向几案上的一摞摞竹简:“臣有两件要事禀报君上。其一,先君在位期间,晋国失地共四十四万余里,其中被赤狄占去二十九万里,秦国占去十五万里,周王畿占了四百里,卫国占了六百里,郑国占了一千零五十里。其二,先君给百姓加了四倍税赋,致使百姓苦不堪言。”
“把姬丰加的税赋全都免了。”姬瑄道。
“谢君上。”何复再拜道。
“君兄在时,晋国还有七十六万里,竟已失地六成,只余三十一万余里了。”姬瑄痛心疾首道。
君父在位时为晋国扩地甚广,让晋国疆域达到极盛的八十六万里,君父薨逝时,晋国还有七十九万里,比即位之时扩张了四十二万里。君兄基本守住了晋国的基业,而姬丰却把君父打下的地全都败光了,这些失地他要一一夺回来。
晋国,绛宫。
何复安排朝会在下午进行,姬瑄看完竹简后,匆忙用了些膳食,便换上国君的朝服,准备去正殿参加朝会。
姜云陵为姬瑄理平朝服上的褶皱,晋君的朝服是绛红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荷花,华贵典雅。
“阿陵,现在局势还不稳,正卿说即位仪式一切从简,只需明日去武宫庙朝祭,告知历代先君即可。”姬瑄道。
“从简就好,本来也不需要那些浮华的礼仪,只要众臣拥护你,晋国上下一心,比什么都重要。”姜云陵目光温柔。
姬瑄心中一暖:“我和正卿商量过了,明日你和孩子们随我一起去武宫庙,我要宣布立你为君夫人,立煦儿为太子。”
姜云陵微微一惊:“煦儿他还小,这么早就立太子啊。”
“这样可以稳定晋国的人心,还有齐国,只要人心稳定了,剩下的就好办了。”姬瑄道,晋国和诸国之间,新仇旧怨,矛盾已深,只有和齐国的关系尚可,所以必须稳住齐国。
“况且,煦儿是我们的嫡长子,早晚都得立他为太子,与其晚立,不如早立,安顿好你和孩子,我就可以专心前朝之事。”姬瑄道。
“谢君上厚待,妾也会恪尽职守,让君上无后顾之忧。”姜云陵依偎到姬瑄怀中。
绛宫正殿,所有晋臣都身着绛色的朝服,手持一块手板,他们神情端肃,敛容屏气,这是新君的第一次朝会,要恭谨以待。
姬瑄自大门走入,众臣纷纷转过头看他,眼底却暗潮涌动,他们还没有从姬丰的残暴阴影中走出来,又忧心晋国的将来和自身的前程,不知换一个国君能否挽救得了晋国。
姬瑄坐到君位上,众臣行礼道:“臣拜见君上。”
“众卿平身。”姬瑄轻轻抬起手,看了一眼何复。
何复高声道:“先君暴虐无道,误国误民,已被诛杀。我晋国遭逢骤变,内外交困,急需持危扶颠。幸而新君归来,主持大局,诸位齐心辅助君上,则晋国社稷可保。”
即位之初,姬瑄面临的便是解释姬丰之死,以及如何处置弑君之人。
姬瑄看向群臣:“姬丰之死,乃何骠所为,与正卿无关。何骠有罪,但罪不至死,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许其戴罪立功,将功补过,为国效力。”
台下的许多晋臣都放下了对何骠的忧心,姬丰作为国君,君失君礼在先,以至于臣失臣礼,引发何骠弑君,却也为强敌环饲的晋国迎来新的生机。
看到众臣眼底对晋国的担忧,姬瑄沉声道:“晋国时运不济,面临巨大危难,诸卿稍安勿躁,保持镇定。虽然疆域已损失过半,略小于楚国,但晋国仍是疆域第二大的诸侯国,远不至于灭亡。”
“我晋国人才济济,诸卿德才兼备,莫要妄自菲薄,只要我们君臣同心,重整旗鼓,对犯我晋国者绝不手软,便可击退外敌重建辉煌。”
众臣闻此言,心头的阴翳消褪了些许,也恢复了一些信心,唯独胡延?冷汗涔涔?。他是姬丰的宠臣,进献谗言帮姬丰做了不少坏事,姬丰已经倒台了,他会被群起而攻之,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秦国,雍都。
秦瀛得知秦青蔓母子的死讯,咬牙切齿道:“晋人真是横行无忌,竟敢杀了蔓姐母子,这个仇我们秦国一定得报!”
秦瀛捶胸顿足,在殿内走来走去,脸上怒气冲天:“高弟,现在国内最多能出多少兵马?”
“君兄,咱们国内一共有一千八百乘兵,其中有三分之一要守卫疆域,最多能出一千二百乘,这些兵要是都用于攻晋,会不会太多了?”秦高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多,可惜秦国只能出这些兵,让祁彰带着这些兵,去给寡人攻晋。”秦瀛双拳紧握。
“君兄,祁大夫他……恐怕不能带兵了,他和他的家人都病了,十多日不能上朝了。”秦高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你去看过吗,病的重吗?”秦瀛道。
秦高捂了捂鼻子,面上升起一股嫌恶:“我昨日去看过,祁彰全家人都得了伤寒,祁彰的次子已经病死了。”
“罢了,我秦国的将军多的是,又不是只能用他一个人。”秦瀛心想染病的人是不能带兵打仗的,一个不小心指挥错了,可是会拖累千军万马的。
伤寒是会传染的,每年死于伤寒的人不在少数,他就不去祁彰家里探望了。
“传寡人令,立即筹备一千二百乘大军攻晋,届时杀他一个片甲不留!”秦瀛声音中充斥着无法遏制的怒气与恨意。
但秦瀛仍然希望让祁彰领兵,他打算再等等,倘若祁彰的病好了,就派祁彰出战,如若不然,就命孟谏和孟朗父子二人率军。
祁彰家里,祁彰和妻子林氏正默默流泪,他和妻子病的较轻,但三个儿子和儿媳都病的很重,次子已经死了,他们夫妻二人照顾孩子,还要料理次子的后事,忙的是焦头烂额。
好想回到家乡啊,祁彰在心里叹息一声,他在秦国的日子并不好过,整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每次和晋国对抗时他都于心不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呀。
晋国,绛城,武宫庙。
礼乐奏响,姬瑄和姜云陵携手登上武宫庙的台阶,姜云陵在姬瑄的左手边,姬瑄的右手牵着姬煦,姜云陵的左手牵着姬若。
姬瑄身着正红色的皮弁服,皮弁服上绣着金色的荷花,头戴一顶旒冕,按侯爵的规格是七旒冕,面容有如天神下凡,华丽而尊贵,腰间挂着玉璜玉佩,以及一个红色的香囊。
姜云陵身着金黄色的袆衣,外罩一层轻薄如烟的同色纱衣,袖口用金线绣着云纹,胸前的衣襟上则绣着火红色的云纹,腰间系着红色腰带,腰带上挂着环佩。
她头戴一顶缀满珍珠和宝石的精致金冠,发髻上插着几支金钗和纱罗制成的红色黄色簪花,耳垂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雍容华贵,明丽绝世。
姬煦穿着一身绛色礼服,姬若的礼服是黄色的。
进入武宫庙后,姬瑄接过礼官奉上的信圭,跪到晋国历代先君的牌位前,姜云陵跪在姬瑄后面的软垫上,她的身后跪着两个孩子。
姬瑄手持白璧雕刻成的信圭,神色庄重地道:“姬瑄承晋国国君之位,携妻与子拜见诸位先祖。先祖在上,今寡人立嫡妻姜氏为君夫人,立嫡长子姬煦为太子,以固晋国社稷,求先祖保佑晋国国祚延续。”
四人行再拜叩首之礼,礼毕,起身。
众臣叩拜:“臣等拜见君上、君夫人、太子煦。”
姬瑄继任晋侯的事如疾风般迅速传遍了各国,令天下诸侯皆知。
楚军大营中,苏顺心情沉重地呈给楚钺一卷竹简,竹简上写的是姬瑄已经即位的事。
楚钺看后,额上青筋暴起,眼神变得疯狂,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令人不寒而栗。楚钺怒吼一声,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狠狠往地上砸去。
摔完东西后,楚钺坐在地上,嘴角抽搐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一声呜咽从喉咙里传出,泪水滴落在地上。
他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仍不能阻止姬瑄即位,姜云陵已是晋国夫人,她的儿子成了晋国太子,他们怕是此生无缘了。他不甘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姬瑄即位了,他也不会放弃攻打晋国。
“苏顺,你即刻传信给郢都,让令尹派使臣通知诸国,不要再与晋国来往,不许去晋国送贺礼祝贺新君即位,向新君示好。”楚钺眼神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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