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少年郎离去的背影,碧雀从顾卿身后走出,有些焦急地道。
“殿下,金甲卫绝对不可能背叛,女皇陛下对我们的救命之恩,吾等没齿难忘,怎么可能成为我们最痛恨的两面三刀的白眼狼。”
顾卿回眸望向碧雀,看着碧雀慌张焦急的眼,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我并非已然定下结论。像你和白鹜,你们对我的好,我始终记在心里。纵行所言不虚,但是其中定然有他所不了解的的地方。”
“可是......”碧雀有些难受蹙起细长挺翘的柳眉,喃喃道,“金甲卫怎么可能会背叛陛下呢,金甲卫绝不会背叛主人!。”
顾卿眸底闪过一抹流光,轻启朱唇。
“若是——他们所效忠的另有其人,那自然也算不上背叛了。”
碧雀瞳孔一震,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是陛下救下的我们,金甲卫又如何会有其他人的想法。”
顾卿伸手用力按了按碧雀的肩,沉声道。
“冷静一下,碧雀。我知你是金甲卫们抚养长大的,待他们自然视若家人。”
“可是碧雀,你有没有想过。母上暗中潜伏十余年,暗中救下了无数个像你这样的孩子,悉心培养,这才成为现在的金甲卫。”
她轻合凤眸,狭长的眼尾透露出一丝冷芒。
“而那些早就在母上身边的,成为你们师傅的金甲卫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碧雀恍然睁大了双眼。
她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些问题,当年在金卫营,她是最小的一个孩子,本不欲将她收进金甲卫门下,可是她家族人丁单薄,在后梁先帝一怒之下通通斩首了。
她因此成了没有家门庇佑的孤女,没办法,这才养在金甲卫门下。由诸位师傅一同看着长大。
现在想来,确实诸多蹊跷。
顾卿转身背对碧雀,声音一泓冷泉,霎时将人点醒。
“二十多年前,母上亲族惨死那一战本就有诸多蹊跷。自我三年前回京之后就曾暗中查探,却遭到了暗中的阻挠。”
昔日,穆英从小便跟随穆王在边疆长大,身边都是像疾风这般曾受过穆王恩惠,因此投在门下的武将。丝毫没有后面金甲卫的影子。
可是一朝之间,穆家儿郎陨落,穆家旧将在后梁先帝的操纵之下分崩离析。
穆英,成了事实上的孤家寡人。
之后,便是被迫嫁入后梁皇室,三年后诞下顾卿,云雀便作为穆英的贴身心腹,从小照顾顾卿长大。
但在此之前,云雀是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出现在穆英身边?
一切都是未知。
顾卿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最后一丝哀恸,冷声道。
“什么势力能在黑甲卫的铺天罗网下,依旧能滴水不漏的独善其身?”
碧雀垂下的双手指尖战栗,却依旧艰涩道。
“只能是极其了解黑甲的银甲,金甲。”
顾卿抬手,漫不经心抚摸着戴在左手上的指虎,森冷的睚眦兽首双眸在暗中寒光一闪。
“没错,三甲各司其主,我掌黑甲,青寰掌银甲。金甲原直属母上,母上却将大部分权力交给云雀代为处理。”
“若说世上有谁能在母上洞若观火的掌握下依旧能瞒天过海的,除了云雀,别无他人了。”
此话一出,山洞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碧雀才终于抬起头望向顾卿,干涩地问道。
“那殿下,若金甲卫真的成为了我们的敌人,我们又该如何在他们的阻挠下救出陛下。”
回过身,看着终于重拾理性的碧雀,顾卿轻笑,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伸出。
“其一,不是所有的金甲卫都是我们的敌人。若我没猜错,母上早有准备,你和白鹜就是最好的例子。”
碧雀闻言眼神一亮,惊喜道,“殿下,你是说陛下特意培养的金甲卫便是我们的帮手?!”
顾卿颔首,“没错。不然为何疾风联合云雀反叛,內宫之中,疾风依旧只控制了最浅显的那一层。必然是金甲卫当中有人牵制了云雀。”
“今日我抵达姑苏之时,便收到白鹜留给我的密信。没想到,我让她提前回京远离战场,竟然让她卷进金甲卫反叛的风波之中。但是现在——”
顾卿眸光中浮动着浅浅的笑意,唇角勾起。
“白鹜却成了我们在金甲卫中最好的帮手。”
“牵绊住云雀的正是白鹜。”
碧雀眸中异彩连连,上前将顾卿一根手指按下,抬眼期待地望向顾卿。
“那殿下,其二呢?”
顾卿有些无奈地横了她一眼,却还是配合道。
“其二,那自然是內宫最深处的力量——银甲了。”
**
没有人知道,姑苏皇宫地下何时出现规模这么庞大的地宫的。
或许是穆英在蛰伏的十余年建成的,或许是后梁时期本就已经存在的。
又或者根本就是更久以前,它伴随姑苏这座城诞生,又随姑苏这座城繁荣而没落。
谁知道呢?
姑苏这座古城掩藏了太多的秘密。
幽暗的灯火在密道两旁明灭不定,烛火昏暗,根本看不清前路。只觉得一路向下延伸的密道是一张择人欲噬的巨口,或是直通地狱的门户。
密道两旁以石块垒起,岁月流逝的痕迹在上面清晰可见。
顾卿收回从石面上一划而过的手,捻了捻,细细的石屑便从指尖滑落。
碧雀谨慎地走在顾卿身后,看到顾卿动作,小声问道。
“殿下,有什么发现?”
顾卿垂下眼睫沉吟,“这里建立的时期似乎十分久远了,这种石块的锻造技术,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关于前朝的杂记上看到过记载。”
碧雀大惊。
“前朝?!那个连名字都从史书中抹去的朝代吗?!”
顾卿点点头,随即又将视线投向这片地宫。
“看来这里存在的秘密还有很多。”
说罢,顾卿率先举着火把向密道深处走去。
脚步声在蜿蜒的密道回荡,从错落到一致。
一点点深入,身侧的密道终于有了变化。土腥味也越来越明显,混杂着水汽,直往肺腔里涌,让人喘不过气来。
应当是快到密道的尽头了。
顾卿略微蹙眉,有些担忧冲身后问道。
“碧雀,你还好吗。”
秘道中传来回音,顾卿身后却依旧没有碧雀的回应声,顾卿脸色一变,骤然转身。
身后空荡荡。
只有一片深深的黑暗。
顾卿瞳孔一缩,浑身危机感乍起,侧身一躲,恰好避开一道擦着面前而过的冷锋。
一击不中,锐器破空的声音旋转折回,正好击碎顾卿手中的火把。
火星四溅,飞溅在空中,只照亮一片幽幽闪着银光的衣角,随即闪着暗红的火星便落在地上渐渐熄灭。
世界陷入黑暗。
但,那一瞬间的光也足够了。
顾卿凤眸一眯,右脚轻踏,轻巧跃起,避开一道扫来的攻击。
少女劲瘦的腰肢在半空中犹如张开的弓,侧身抽出腰间的剑。
寒光一闪,长剑倏忽而至。
刺耳的破空声从远即近,袭来的飞镰恰好挡住顾卿手中的剑。
火星四溅,顾卿看到了一双勾人的狐狸眼,一怔,便被来者抓到漏洞,屈指弹出几枚柳刃。
柳刃速度极快,交织而出一张密网,顾卿身形微晃,错身躲过,目光落在始终站在黑暗的那道影子上。
是他。
青寰。
一道飘忽而至的寒光袭来,像是温柔的三月柳在春日里摇曳,顾卿面不改色,略微偏头,长长的羽睫轻颤,一枚柳刃正好擦过她脸颊。
一行血色蜿蜒,顺着顾卿白皙的脸庞滑下。
残血绮丽,映衬美人面。
顾卿眸色沉了下来,长剑在掌间嗡鸣。
双手一抬,霎时泠泠剑光大作,铺天盖地剑影由虚化实,向青寰扑去。
青寰终于动了。
鬼魅般的身影在剑雨中穿梭,竟然未伤他分毫。
顾卿眸中划过一抹冷色,也闪身跃入剑雨之中。
面前霎时没了顾卿的身影,青寰这才略微蹙眉,缓缓闭上眼,屈指轻弹,正巧夹住从身后袭来的剑。
剑锋戛然而止。
青寰抬眸,浓绿到近乎深黑的瞳孔对上一双凌厉的凤眸。
他轻蔑的勾起唇角,“你输了。”
顾卿挑眉,反问,“真的吗?”
青寰蹙眉,登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后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温柔的寒光抵上了他的脖颈,一层浅浅的血痕浮现。
青寰垂眸,一枚近乎是柔软的短刃缠绕在顾卿指尖。
没有让人感受到丝毫的威胁性。
“此刃为‘春日寒’想必青寰大人也是十分清楚的吧。”顾卿抵着人脖子,轻笑道。
“毕竟这个可是青寰大人送给母上的呢。”
青寰脸色沉了沉,一双狐狸眼淬毒似地睨了眼顾卿。
“穆英竟然连这个也送给了你,那可是我专门为她做的暗器。”
顾卿面色不变,只春日寒更深几分,汩汩的鲜血顿时从青寰脖颈涌出。
“青寰大人,为何要突然袭击我。此行我为谁来的,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青寰一双狐狸眼上挑,薄唇就跟刀子似的。
“那是,你终于来了。只怕再来晚点,穆英就得死在宫里了。”
闻言,顾卿敛眉,没有在意青寰的挑衅。
“既然如此,还这般大动干戈干甚,南阳此次前来是来寻求青寰大人的帮助的。这宫里现在只有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救出母亲了。”
说罢,顾卿收手,春日寒便像一抹流光隐没在手腕处。她看看青寰脖颈处的伤口,提醒道。
“大人快些止血吧,方才是南阳下手重了些。”
青寰满不在乎的擦过脖颈处的鲜血,脖颈处的血顿时止住。
“没事,死不了。至于你说我为何要主动袭击于你,我总要看看穆英指定的下一代继承人是谁吧。”
说罢,青寰抬眼瞅了几眼顾卿,撇撇嘴。
“还行吧,勉勉强强。”
顾卿眉梢跳动,不怒反笑。
“我可算是知道,母上为何一定要把你留在这地宫之中了。”
“为何?”
谈及穆英,青寰终于有了兴致,好奇的探头看向顾卿。
顾卿唇边扯过一抹冷笑。
“免得让你出去祸害人。”
青寰轻哼,“随便吧。反正在她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说着,便引着顾卿向前方的出口走去。
“你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我让人把她打晕了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地宫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进来的。随后你出去后,我再将人给你就是。”
顾卿暗自心惊。
看来这一路的安然,并非巧合,应当是青寰他关了密道处的机关,这才让她这么轻易的进来了。
走出昏暗的密道,面前豁然开朗,一个宽阔的内厅映入眼帘。
顾卿不动声色的四处留意着,果不其然在暗中发现了许多身穿银白色甲卫服的身影。
“我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如今你来了,救出穆英的把握又多了三成。”走着前面的青寰骤然转过身,挡住顾卿的视线,冷哼道。
“喂,顾卿,不要以为你是穆英的孩子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小心别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了。”
顾卿收回目光,落在青寰的背影上,脚下的步子渐渐停住了。
“青寰大人,我能问一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卿:我怀疑面前人有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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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残血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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