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曼被何梦琪“打入冷宫”数日,她像一个极力争宠的妃子,想方设法讨得何皇帝的欢心,结果都成了无用功。
春妃一手抱着零食,一手往嘴里塞薯片,语气幽怨:“小遥子,都怪你。”
徐见遥睨她一眼,懒得搭腔。
春曼回到教室,把没吃完的零食往课桌抽屉里塞,却发现里头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盒。她取出盒子打开,首先看到的是贴在玻璃罩上的贺卡,贺卡上写着:“女人,看在你生日的份上,朕暂且原谅你一次。朕命令你,务必天天开心,长命百岁!”
玻璃罩下,是一簇粉色永生花。
永生花跟长命百岁,倒也相配。
贺卡上没有落款,春曼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何梦琪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毕竟只有何梦琪脸皮够厚,经常和她玩这种“霸道皇帝爱上我”的把戏。
春曼放下贺卡,踩着上课铃声蹿到何梦琪身边,往她脸上打了个啵,然后迅速蹿回自己的座位。
何梦琪回头朝她大吼:“靠!春卷,你吃东西没擦嘴,糊我一脸!”
春曼笑嘻嘻地给她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坐在最后排的徐见遥看到这一幕,无情吐槽:“幼稚。”
春曼十七岁生日这天,收到了很多祝福和礼物。何梦琪和周鹤还给她买了蛋糕,陪她回家过生日。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远在首都读研的沈致竟然回来了,也给她订做了一个蛋糕。
“哎呀,又不是十八岁生日,你干嘛专程回来一趟?”春曼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沈致打趣道:“那我走?”
春曼笑着拉住他,“别啊,至少吃块蛋糕再走嘛。”
生日派对是在院子里进行的,为了营造氛围,屋里院里所有的灯都关了,何梦琪还用手机放了首生日快乐歌。
春曼在烛灯和歌声中闭上眼睛许愿。
第一个愿望:外婆和谭爷爷、杨奶奶都健康长寿。
第二个愿望:大家都平安喜乐,笑口常开。
第三个愿望:希望今晚能收到来自于……她的祝福。
许完愿后,春曼睁开眼睛、吹灭蜡烛,灯光重新亮起,亲友仍相伴于侧,齐声喊道:“生日快乐!”
这是她的幸福时刻。
三位老人家担心高血糖,不敢吃太多蛋糕,剩余的几个小年轻也吃不完。春曼灵机一动,抓起一把蛋糕就要往靠得最近的何梦琪脸上抹,后者反应很快,一溜烟躲开,于是春曼把攻击对象换成第二近的周鹤。
周鹤没躲,在她把蛋糕抹上来的时候,他甚至笑了一下。
春曼没想到他会这么心甘情愿,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她发愣之时,沈致从后面偷袭,往她脸上抹了一把蛋糕。
春曼回过神来,抓起蛋糕报复他,“你给我站住!”
沈致当然不会站住,于是兄妹俩在院子里开启你追我赶的跑酷模式。
没一会儿,春曼缓缓减速——她实在追不动了。
她单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瞪了眼一脸得意的沈致,然后,她忽有所感,转头看向左边身侧。
徐见遥倚坐在山地车座包上,他的那份蛋糕已经吃完,但他仍旧拿着纸托,拇指扣着塑料叉子。
在春曼转头望过来时,他也直直地望过去,与她四目相对。
看了眼她右手抓着的蛋糕,徐见遥迈开长腿走到她跟前,微微俯身低头的同时,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脸,“抹这里。”
这么主动?这么自觉?
春曼心想,他该不会是在给她下套吧?
少年帅气的脸近在咫尺,春曼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试探道:“我真抹了哈。”
徐见遥轻轻点头,“抹吧。”
灯光邀晚风共舞,吹动额前碎发,扰乱视线。春曼眯了眯眼,将手上的奶油轻轻抹在徐见遥脸上,还恶作剧似的捏了捏他的脸颊。
就像曾几何时,他对她做过的那样。
派对不到十点就结束了。送走何梦琪和周鹤后,春曼洗了澡,回到房间画今晚的派对。画到一半时,春兰茹敲门进来,手里揣着两个生日红包。
“哇!两个红包,好多呀。”春曼惊喜地接过红包,“谢谢外婆。”
“这就多啦?”春兰茹笑着拉她在床边坐下,在她耳边悄声说,“你舅舅给我的赡养费,我都存起来了,以后给我的卷卷读大学。”
说到这里,春兰茹煞有介事地做了个噤声手势,“嘘,千万不要告诉你舅妈,免得她又说三道四,骂我家卷卷。”
春曼喉咙一哽,轻轻地“嗯”了声,抱着春兰茹说:“外婆,你对我真好。”
“哎哟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春兰茹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好了,早点睡,明儿还要上学呢。”
“外婆也早点睡。”
春曼画完画时快十二点了。也许是因为精神太过亢奋,又或是因为其他什么,她辗转反侧到凌晨两点才睡下。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当她被噩梦惊醒时,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她摸了摸脸,摸到一手泪水。
她梦到沈佩真抛弃她了。
关于沈佩真的故事,稍微有些狗血。
她年轻时向往幸福美满的婚姻,也如愿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然而,他们的婚姻仅仅持续了一年,在她怀孕八个月时,丈夫出轨,被她捉奸在床。
从恋爱到结婚,他们用了三年多的时间,但婚姻从破裂到彻底崩塌,他们只用了三天时间。
离婚当天,沈佩真早产生下春曼。
刚结婚那会儿,她经常跟丈夫畅想未来,谈及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眼里满是温柔笑意,“如果是女孩,我要给她买很多漂亮的小裙子,让她留长发,给她扎很好看的辫子。”
然而面对刚出生的小女娃,沈佩真心里眼里都只有厌恶,厌恶到不愿让孩子随自己姓。
后来沈佩真孤身离家,去了外地工作,归期不定,有时是半年,有时是一年,甚至更久。
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后,沈佩真近乎断情绝爱,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再婚。
有一次,春兰茹以自己重病为由骗她回来相亲。沈佩真得知真相后,生气到抓狂,“为什么一定要再婚?我有过失败的婚姻,有过人生的污点,这还不够吗?还要我再经历一次吗?!”
她说到“人生污点”时,左手指着年幼的春曼。
春曼站在一旁看着听着,不敢说话不敢动。过了很久很久,春曼觉得沈佩真气快消了,才鼓起勇气走到她身旁,怯怯地握住她的手,“妈妈,曼曼爱你,你也爱曼曼好不好?”
“你滚!”沈佩真一把将女儿推倒在地,眼神冷冷地看着她,“你记住,我以后最爱自己!只爱自己!”
“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妈吧。”
春兰茹匆匆把春曼扶起来,看着沈佩真骂道:“你怎么能这样跟孩子说话?孩子有什么错,你要这样恨她?”
沈佩真扬起下巴,忍着眼泪恨恨地道:“她生来就是个错误!”
生而有错,人生污点,这两个无形标签在春曼心里贴了很多年,以至于最终跟心头肉粘在一起,再撕不下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向沈佩真弥补这个错误。
她尝试着带给妈妈快乐,前提是,她自己要活得快乐。
她最近一次见沈佩真,是在前年,她在中考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沈佩真难得回了趟家,更难得的是,她花钱买了部手机奖励春曼。
“妈妈,您开心吗?”春曼满眼期待地看着沈佩真,“我考了个好成绩,您觉得开心吗?”
沈佩真只是笑笑,没有给她答案。
后来,春曼再也没有见过沈佩真,母女俩只偶尔微信联系,但都是春曼主动发消息问候妈妈。
只有在生日这一天,春曼希望可以收到妈妈主动发来的祝福。
但是,至今没有。
什么都没有。
春曼梦醒后睡不着,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本以为没人发现,不料临上学前,徐见遥盯着她水肿的眼睛看了很久。
春曼抬手捂住眼睛,狡辩道:“我没哭!”
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见遥转身跨上山地车,轻飘飘地提醒一句:“你眼屎没擦干净。”
春曼:“……”
春曼飞奔回屋里照镜子,左看右看,确定眼睛干干净净的,她才猛然意识到徐见遥又在耍她。
此仇不报非君子!
春曼蹬着自行车追他,眼看就要追上了,谁料在下个路口转弯时,突然蹿出来一只猫,她下意识把车头转了个方向,反而撞上一个路过的女生,而她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摔倒在地,手掌擦在坚硬的地砖上,破了一层皮。
“妈的!你骑车不长眼的吗?”
春曼听到一声咒骂,来自于陪着那个女生的男生。
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擦伤和倒在地上的单车,忙不迭道歉,又起身上前,想看看被撞的女生伤得如何。
那男生一手扶着女生,一手推她,“你再靠近一个试试!”
对方的力道不小,春曼脚跟不稳,后退了几步,快要绊到单车时,徐见遥揽住她的腰背,稳住了她的身子。
“你再推她一个试试。”他的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男生怒道:“你丫又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
徐见遥轻嗤一声,“她是我妹,你说我要不要管?”
春曼愕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少年的侧脸。
他刚刚说,她是他妹。
愣神间,对面一语未发的女生终于开口:“阿承,你能不能别再惹是生非了?”
唤作“阿承”的男生刚要开口辩驳,被女生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春曼这才看清楚被她撞到的女生,是高二文科重点班的才女宁思瑶。
春曼再次向她道歉,还说如果她受伤了,她愿意承担医药费。
“没事,我没伤着,只是被吓到了。”宁思瑶看了眼徐见遥,对春曼说,“倒是你,伤得严重吗?”
春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小伤。”
结果下一秒,徐见遥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她的掌心,她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刚要破口大骂,却见徐见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能骑车不?”
春曼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单车,又看看自己手上的伤,摇了摇头。
“走吧,我载你去学校。”徐见遥扶起她的自行车靠边停放上锁,又拉着她到山地车后座坐下。
春曼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索性抱住他精瘦的腰,还趁机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几下,“哇塞!遥遥,你竟然有腹肌耶。”
徐见遥垂眸看着她在他腰间作乱的手,咬牙切齿地道:“快把你的爪子拿开!”
春曼适可而止,转而拽住他的校服衣摆。
到学校后,徐见遥带她去医务室处理伤口,春曼再次疼得龇牙咧嘴,五官扭曲。徐见遥觉得有趣,用手机把她的精彩表情录了下来。
春曼见状气得用脚踹他,“还不快点去跑操!”
“懒得去。”徐见遥收起手机,搬了一张椅子坐下。
“都怪你。”春曼咕哝道,“如果不是你耍我,我就不会想要骑车追你,也就不会受伤了。”
徐见遥看了眼她手上的伤,轻“嗯”一声,“我的错。”
“还有,谁是你妹啊?”春曼翻起旧账来,“明明小时候,你也不愿意当我哥哥。”
“是不愿意,所以我后悔了。”徐见遥说,“我刚刚就不应该多管闲事,任你受人欺负,自生自灭。”
春曼微愣,撇了撇嘴,默默垂下脑袋。
徐见遥察觉到她的异样,靠过来问她:“这就难过了?”
春曼嘴硬,“我才没有呢。”
“我开玩笑的。”徐见遥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往下说,“就算不是你哥,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
春曼对此提出质疑:“你会这么好心?”
“爱信不信。”徐见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放到她身旁,旋即起身离开。
春曼拿起礼盒,好奇地左看右看,“这什么呀?”
徐见遥脚步不停头也不回,拖着语调懒洋洋地道:“迟来的生日礼物。”
是一枚航天模型金属徽章。
“这是什么直男送的礼物?”春曼嘴上在吐槽,心儿却轻飘飘的,好似乘着小小火箭飞过云端,飞上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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