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冬季本就漫长,眼看过了二月开春,又突然落了一场雪。
池旎从北城国际机场赶到湖栖山庄时,已经临近中午。
她下了车,将腕包拎好,顶着小雪匆匆往里走,在入口处却被门岗的礼宾拦下。
“女士,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闻言,池旎歪头,把墨镜摘下:“嗯?我吗?”
原本被墨镜遮了大半的小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明明未施粉黛,却格外明艳动人,比照片带给人的冲击力更加直观。
礼宾愣神儿了片刻,而后好像并没认出她一般,机械重复:“抱歉女士,请出示您……”
池旎耐心告罄,顺手掏出护照,亮在他面前。
她葱白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我,池旎,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面对她明晃晃地自报家门,礼宾眼神有几分闪躲:“抱歉池女士,池董交代过,私人婚宴,没邀请函禁止入内。”
池女士,池董。
再蠢笨的人,见池旎这幅架势,也该知道她和池家多少有点儿渊源。
但礼宾还在阻拦。
池旎弯了弯眼角,话里的笑意听不出虚实:“你们池董,就这么怕我进去砸场子啊?”
好像在问责,也好像在自嘲。
话音刚落,山庄深处便传来几道庄重的钟声。
按照江南一带“钟鸣礼成”的说法,此刻应该是在宣告婚礼仪式的结束。
如他们所愿,她终究没能赶上这场婚礼。
一切阻拦,无非是上传下达。
她也没必要在这里为难一个礼宾。
池旎轻扯唇角,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纪昭昭,三分钟,过来门口见我,否则——”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扬声,用了一个很幼稚的理由威胁:“我们绝交。”
而今天婚礼的女主角纪昭昭,拖着婚服气喘吁吁跑过来时,已经是十分钟后。
她几步走到池旎身边,把裙摆放下,给了池旎一个大大的拥抱:“妮妮,你可算回来了。”
举止亲昵,语气熟稔。
没有一丝几年未见的生疏感。
池旎佯装嫌弃地把纪昭昭的胳膊掰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新婚快乐。”
“谢谢妮妮。”纪昭昭笑眯眯地收下礼物,又朝她身后看了眼,而后好奇,“李叔呢?他不是去接你了嘛?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池旎撩起眼皮看她,见她的好奇不似有假,才淡淡解释:“哦,路上出了点事故,他在处理。”
“交通事故?”纪昭昭声音抬高了几分,话里是明显的关切,“我说你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受伤倒是没有。
只是被追尾时,确实把池旎吓得不轻。
当时整个车身忽然猛地一震,强烈的推背感接踵而至。
一瞬间,急促的刹车声伴随着金属的挤压声,和耳鸣声交织。
几十秒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车子停稳,李叔下去和追尾的车主交涉,池旎才缓缓从这场有惊无险的交通事故中,回神过来。
她记得当时屏着鼻息推开车门,双脚落到地面的时候,头还在微微眩晕。
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她才有种活过来的实感。
纪昭昭还在拉着池旎的胳膊左右检查。
池旎思绪回笼,摇头:“没事儿。”
同时,心底的嫌隙也跟着打消。
至少,她现在能确认,不希望她回来的那些人中,没有纪昭昭。
“总之,都怪这北城的鬼天气,没能让你当上我的伴娘。”纪昭昭也不再多问,气愤地望着还在飘落的雪花总结,继而又信誓旦旦道,“等我二婚,一定提前一个月约你的档期。”
二……二婚?
池旎被她无厘头的“幽默”噎了一下。
她轻哼一声,带着点傲娇:“纪昭昭,你这是咒我哥早点儿死呢?”
“呸呸呸,谁咒他了?”纪昭昭迷信地跺了跺脚,说得理所当然,“我们本来就是合约婚姻,说不定哪天就离了。”
池旎:“……”
纪昭昭打了个冷颤,迫不及待地挽着池旎往山庄里走:“好冷好冷,走啦妮妮,快陪我进去换敬酒礼服。”
路过礼宾的时候,她杏眸微瞪,俨然一副替池旎出气的模样:“没眼力见儿的东西,池家大小姐都认不出来,回头一定让池叔叔扣你工资。”
……
湖栖山庄位于北城城南的郊区,是池氏近几年新投资的度假酒店项目。
山庄是典型的中式园林风格。
环水傍山,林野拥围,塘上修亭造榭,对外有着北城“小江南”的美誉。
纪昭昭拉着池旎踏着小雪走进山庄,走到盘曲环绕的亭廊上时,又忽地开口:“对了妮妮,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啊?后天油画院那边儿有场慈善晚宴,要不要一起过去玩玩儿?”
池旎拢了拢滑落的羊绒披肩,径直回绝:“不了,明天一早的航班,去沪城。”
纪昭昭不解:“去沪城干嘛?”
池旎倒也没隐瞒:“准备时装周。”
“沪城时装周?”纪昭昭“啧”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前两天,我表姐公司的两个小明星请我帮忙搞两张邀请函,我想着顺手的事儿就答应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答案呼之欲出,但池旎还是顺着她的话头捧哏:“嗯哼?”
“我!没!搞!到!”纪昭昭一字一顿,答得咬牙切齿。
“我诶,堂堂纪家大小姐,各大顶奢品牌的超级VIP,一个小小的沪城时装周,我竟然搞不到多余的邀请函?”
此次时装周,有池旎作为新锐设计师的品牌首秀。
身为发放邀请函的人,她倒是比纪昭昭更了解今年时装周的看秀规则。
今年要求格外严格,每个品牌只能发放一百二十份邀请函。
且邀请函运用了高新技术,实行实名虹膜制,不可转赠。
纪昭昭搞不到多余的,确实不足为奇。
池旎被她夸张又离谱的语气给逗笑,配合着佯装不懂地问道:“所以呢?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儿?”纪昭昭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不满,“因为这次背后的主办方是裴家呗。”
没料到纪昭昭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池旎眉尖微挑,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裴家?”
“对啊,北城裴家,就你前男……”纪昭昭点头,话说了一半却忽地止住,脚步随之也停了下来。
池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廊檐下站了一个男人,身高很高,正偏头听身侧的人汇报着什么。
他及膝的黑色大衣敞着,里面是熨烫妥帖的西装。
廊内时不时有雪飘落,不知道他在此处站了多久,肩膀上竟积了些未融的雪花。
可能是注意到池旎的视线,他抬眼望了过来。
眸光却比廊外的落雪,还要凉薄几分。
熟悉又陌生的眼神。
是裴砚时。
池旎又忽地想起,四年前,最后一次见他时,也是一个雪天。
只是那天的雪好像要比今天大上许多。
当年那个站在雪地中的人,如今眉眼间的青涩已经褪去,五官显得更加硬朗。
此刻斯文谦逊的气质不复存在,望向她时,周身只剩凛冽的冷意。
池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神色异常的纪昭昭:“怎么了?不是要去换礼服吗?”
“是啊是啊。”纪昭昭连忙点头,挽着池旎的胳膊继续往前走,然而却不再讲话,整个人明显紧绷了不少。
从裴砚时身边经过时,纪昭昭颔首,恭敬又礼貌地唤了声:“裴先生。”
而后像是避瘟神似的,步伐加快,拉着池旎一路小跑,近乎落荒而逃。
纪家虽算不上北城名流之首,但在各大世家中也颇有威望。
长辈除外,能让她纪家大小姐这样毕恭毕敬地喊人,属实不易。
池旎一度怀疑自己方才认错了人。
直到化妆室的房门合上,纪昭昭才明显松了口气。
池旎也终于有机会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你喊他,裴先生?”
纪昭昭闻言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池旎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看来你是真不在意他。”纪昭昭捏着下巴摇了摇头,见她实在疑惑,又向她解释,“裴砚时,你前男友,现在可是北城裴家的话事人。”
北城裴家?话事人?
在池旎的印象中,裴砚时虽然也姓裴,但是和北城裴家攀不上一点关系。
大学时期众所周知,他从港岛来。
“他是裴家的私生……?”
池旎话没问完,就被纪昭昭手忙脚乱地捂了嘴:“嘘,小点儿声,别乱说话。”
纪昭昭东张西望了很久,又把门反锁,才讳莫如深道:“现在的裴砚时,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裴砚时了。”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纪家大小姐,竟然也有谨小慎微的时候。
池旎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说?”
“说来话长。”纪昭昭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反正现在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不少人怕他。”
池旎也不是个糊涂人,从纪昭昭的神色语气中,多多少少猜出了些答案。
裴家在北城有上百年的根基,人脉势力盘根错节,近几十年来更是内斗不断。
而裴砚时只用了短短四年时间,就扫平一切障碍,坐上了裴家掌权人的位置。
要说没点手段,谁都不信。
至于他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裴家人,又使了什么手段,坐稳了如今的位置。
她当下并不没有兴致去了解。
池旎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脚踝,试图去解决当下更紧要的事情。
她视线环视一周,问道:“有没有平底鞋?”
“呀?脚怎么磨破皮了?”纪昭昭视线落到她的高跟鞋上,迅速响应了她的诉求,“我现在就喊人来送。”
打完电话,纪昭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提醒:“妮妮,别再招惹他。”
久等啦[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妮妮携裴总和大家一起过秋天了~
段评已开,欢迎互动~
下本写《荒唐梦》,文案以下,感兴趣的宝宝可戳专栏~
1.
初见顾斯衍,是在一艘私人游艇上。
甲板上月色朦胧,男人后腰抵着栏杆,落拓点烟。
温颂偏头问他:“先生,缺女伴吗?”
露水情缘,各取所需。
事后,温颂断得干净利落。
2.
时隔一周再次相见。
彼时温颂被拦在名利场外,狼狈不堪。
顾斯衍远远望着,看她出尽洋相,才开口解围:“温小姐,缺男伴么?”
温颂攥紧手指,尽力挽尊:“如果我说有男伴呢?”
顾斯衍懒懒地俯身,在她耳畔笑得蛊惑:“那就把他甩了,换我。”
3.
跟在顾斯衍身边这两年,温颂尝尽了甜头,也受尽了恭维。
逢迎的话听了太多,会恍惚觉得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情到浓时,温颂问他:“顾斯衍,想娶我吗?”
顾斯衍愣了好久,才哑笑应声:“做梦都想。”
做梦都想。
那不做梦呢?
那夜浮浮沉沉,她的问题也被淹没在近乎窒息的吻中。
温颂知道——
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荒唐梦。
4.
听闻顾家联姻那天,温颂连夜收拾行李,走得干脆。
大洋彼岸的接风宴上,友人出言宽慰她。
温颂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玩玩罢了。”
酒局散场,顾斯衍风尘仆仆地追来。
他压着怒气把她逼至墙角,一字一顿地咬牙质问:“温颂,谁他妈和你玩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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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孤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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